我微微张嘴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她怎么会有如此念头?

当着众妃嫔面说出此事,大有一副在众目睽睽之下,迫使皇祖母无法拒绝的架势。

皇祖母捻搓佛珠的手一顿,目光落在了母亲的身上:“你刚刚说什么?本宫老了没太听明白,重新说一遍与本宫听。”

母亲昂起头,笑道:“母后您不老,儿媳刚刚在说安安过了年就到了碧玉年华,要是寻常百姓家,豆蔻,及笄之年就已经嫁人了,碧玉年华都已经抱娃娃了。”

“儿媳这些日子精挑细选京都各家男儿,终于挑选出一个可匹配安安之人,望母后恩准这门亲事。”

皇祖母恍然,嘴角微翘,目光从母亲身上落在我身上,“安安,红梅清香,在白雪点缀之中风味别致,摘下来之后,总是会少了些味道,你说是吗?”

靠近手边的梅花朵,被我握烂,红色的梅花汁,沾染到我的手。

我欲开口想告诉皇祖母,嫁人与我来说,根本就没有想过,我不想脱离皇宫这棵大树,我得继续在枝头绽放,护着枝头下面的弟弟妹妹们。

母亲抢先我的话道:“母后,安安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自古以来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太子早逝,现在做主的是母后,只要母后同意,安安便同意。”

“皇祖母……”

“安安,你母亲的话,就是你的话?”

我刚叫出声,皇祖母打断了我的话,漫不经心的问我。

喜怒不与色的皇祖母已经在生气了。

我斟酌一下,我既要保全母亲,又得让皇祖母息怒。

措词刚想好,欲再次开口,母亲再次迫不及待:“那是自然,母后,您且不用问她,一切您做主,儿媳做主,便可!”

皇祖母重新捻搓手中的佛珠,眼尾一挑,对着母亲道:“是什么家是样貌好的男儿家,值得你这样推崇,说来听听。”

母亲一听以为皇祖母同意,没等皇祖母让她起身,就自行站起来要往皇祖母身边走。

我再也顾不得措词,张口便道:“皇祖母,大报恩寺的住持向孙女提起皇祖母,孙女此次前去,更是学了不……”

“安安!”母亲扭头皱着眉头,对我斥责:“母后与我说话,你且不可插嘴,一点规矩都没有,成何体统?”

“母亲!”我叫唤着她:“皇祖母身体不适,女儿的这点小事,不用劳烦皇祖母操心,您还是先行回宫。”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母亲越发的不耐,看我就如罪大恶极的人:“宫廷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长辈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更何况现在我和母后操心你的婚姻大事,都是为了你好,难道你会得等到十八过后二十挑别人剩下的婚配吗?”

我在皇城里的规矩是皇祖母教的,她的言语就是在打皇祖母的脸,而她自己还不可知。

啪一声,皇祖母把佛珠手串放在桌子上,眼中愠怒闪过:“安安,本宫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却没想到,你分不清轻重,更加拎不清事态缓急!”

我的心一下子跳进了嗓子眼,皇祖母明是说我,暗是再说母亲是一个拎不清的东西。

“如此?”皇祖母目光逐渐的转冷,从我的脸上再次移到母亲的脸上,问着我:“你母亲说你不懂规矩,接下来,你不懂的规矩,是本宫亲自教呢,还是……”

我忙不迭地接话道:“此等小事,不劳皇祖母操心,孙女必然把不足的规矩重新习的妥妥当当,让皇祖母满意。”

说完对皇祖母磕头,母亲惹恼了皇祖母,皇祖母在问我,对于我的母亲,是她亲自动手,还是让我动手。

皇祖母动手母亲会怎样,我无法预料,我自己动手,我可以可控于母亲。

“既是如此,下去吧!”皇祖母挥了挥手,让我离开,还再三的提醒我:“若是让本宫不满意,本宫不介意亲手再重新调教你。”

“诺!”我重重的应了一声,手撑地,把头磕在了地上,而后慢慢的膝行后退。

母亲见我要走,着急道:“母后,安安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吗?”

皇祖母不再理会她,端起茶水品了起来,我退到门槛才站起来,跨出主殿。

离开了坤宁宫,把手中的红梅给了冬初,弯腰抓了一把雪,揉搓在手掌上,雪水揉搓不掉红梅花迹。

冬初见状道:“这红梅迹甚是难洗,等回了殿,奴婢给您去库房,给您找一块专门去这个东西的夷子,到时候洗洗就掉了。”

我点了头,也不去管它了。

刚一回到我的暄和殿,就看见洗干净的言弃之。

他身上的衣裳是萧子望的便服,身体瘦弱,腰板绷得很直,也不显便服松垮。

瘦瘦没有肉的脸,长得很俊,俊中带着坚硬,薄唇紧绷,褪去血丝的双眼狭长而又明亮。

他一见我,就从座位上窜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纸包住的包子,往我手里塞,“给你,安安!”

“大胆,怎可直呼暄和公主小字?”花千出口喝责言弃之,伸手就要来按他:“见到公主要下跪请安!”

言弃之非但没怕,双眼瞬间染上了戾气,扭头凶狠的看着花千。

花千被他吓得后退好几步,对着外面直喊:“来人,来人,有人对公主不利拿下他!”

我一手拿着包子,斜了一眼花千,抬手覆盖在言弃之后脑勺,他的身体僵硬的像一块石头,盘旋在深山无人搬动。

“花千姐姐可能干了,你不能吓着她,不若下回连吃的都没有,赶紧向她道歉。”我对着僵硬的言弃之道,也不管他听得到,听不到。

“公主……可是公主,他很凶,很危险……”

我眼睛一瞟,花千就说不下去了,只得退至一旁,给我端来热茶。

我落坐在桌前,张口啃了一口包子,这是我从昨夜噩梦中醒来,提心吊胆到现在的第一口吃食。

言弃之僵硬的身体终于反应过来,紧绷着嘴唇,走了过来,蹲在我的脚边,看着我吃东西,眼中欢喜,张口道:“往后有好吃的,都给安安!”

嘴里咀嚼包子的动作一停,凝视着他,他的眉峰很浓,恍若看到梦中那仗剑的男人,浓密的眉峰沾染血迹往下滴。

梦中的那一滴血落于地上,我把嘴里的包子吞下去,张口问道:“好吃的给我吃,你吃什么?”

“今日吃了稀饭,包子给你吃,明日若只有稀饭,全都给你,我可以不吃!”

听到他的话,我想笑,笑不出来,心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就跟人用针使劲扎着似的。

我出身高贵,少时,皇祖母没有女儿,我比宫中其他的公主们还要高高在上。

父亲早亡,我早慧懂事,谨遵父亲言照顾弟弟妹妹们,侍奉皇祖母皇祖父,每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可却从没有人跟我说,只要有一口吃的,就会留给我。

眨了眨眼中的酸楚,脸上又挂起了得体的微笑,拍了拍旁边的板凳,“你想要什么?现在说来,只要我有,都给你。”

言弃之看了看板凳,爬起来坐好,被四叔折断的手指,已包扎好,双手放在腿上,乖巧的不像话。

我见他不语,又道:“什么都可以,银子,宅子,仆人,只要我现在有的,都可以给予你。”

他仍旧不语,盯着我拿包子的手,我看了已经咬了两口的包子了,原来不舍包子,吃下去觉得美味的包子突然之间变得索然无味,手向他面前递过去。

他也伸手过来,心中苦笑,到底是个孩子,好听的话,随口就说来了。

然而他的手没有拿我手上的包子,而是用手指轻轻的触碰着我的食指,带了丝丝胆怯,问道:“疼么?安安?”

我再一次被这孩子惊到,酸楚直接蔓延到心里,我右手的食指之前被他咬破了,一排牙印子在上面,我自己都把它忘了。

“不疼!”我活动了一下食指:“你才多大,孩子的牙齿牙齿不够锋利,早就不疼了。”

“我十三了!”言弃之纠正着我,言语带着小心:“牙齿很利,怕安安疼会赶我走。”

比我小三岁,我看他的身形瘦弱,还以为他只有十岁多些,甚至不到十岁。

“我不会赶你走!”我刚对他许诺道,夜放突然出现在门口,对我恭敬,若有所指道:“公主,您手上伤了,奴婢拿了药,太医说,不能在太过温暖的地方涂药,请您出来一趟!”

我站起身来,言弃之也跟着我起身,我对他道:“你在这里等我,坐好,别动。”

他当真坐好动也不动。

我行到外面门口走廊上,把受伤的手,伸给夜放。

夜放掏出一个药膏,抠出一点,轻轻的擦拭在我的手上,边擦边小声道:“奴婢刚刚去给小公子拿药,太医说,小公子的手指头是被折断了。但是中间又被接好了,而后又重新被折断,太医包扎之时,已折断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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