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又林也曾经想过,不止一次,。

就象她刚才劝周榭的那样,不管她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该来的总会来的。既然这样,就要调整好心态,积极的去面对。

她没有太大的野心,没想嫁个什么富贵显赫的门第,也没憧憬将来的丈夫会是个俊逸不凡的人物——那种人家她也高攀不起。当然,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混日子的人,也不予考虑。

平平常常的就可以了。

不用太优秀太拔尖,也不用太富贵,能脚踏实地,随份从时就行了。能象李光沛和四奶奶这样,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过日子,就已经足够。虽然李光沛和四奶奶在成亲之前没见过面,但是这么些年来,他们相濡以沫,互相扶持依靠着,共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李光沛虽然读书不成,没考中什么功名,可是他凭自己的本事挣下这么大一份家业,养活妻儿,孝顺长辈。四奶奶则安心的做好贤内助,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他们之间或许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也谈不上什么浪漫,可是夫妻多年,细水长流的感情一样深厚稳固。

是的,又林所期望的,所习惯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象父母亲这样的模式,是现在这时代最标准的夫妻。他们的家,也是这里极普通的一个家。很安稳,很平顺。当然,谁家都有些磕磕绊绊,这就象是一条长河,有浪花、有暗流,有礁石,可是大方向是和缓而平静的,一直一直,朝着既定的方向流淌着。

这样就很好。

父母会做出一个最好的选择,然后她自己也会用心经营——就象鸟儿一样,一点一点的衔草筑巢。生儿育女。

很平庸,很普通。

这世上,不平常的人和事情当然是有的,但是更多的还是普通人,。他们过的大多是一成不变的,很普通的日子。

所以又林对未来并不感觉到十分惶恐。

总之,早晚是要嫁人的。不管嫁得好与坏,日子也是要靠自己一点一点的过下去。

又林曾经对着镜子认真的打量评估过自己。

江南小镇上长大的姑娘,家境可以算是中上,品貌也……嗯,可以算中上。眉眼清秀。乌发如云——况且她正值豆蔻年华,这时候的小姑娘,就算相貌不太美,也有一种含苞待放的清新朝气,看着就是顺眼的。

这年头结亲总是门当户对的,她可以想象出,自己将来的另一半,应该和自己的条件差不多。地域不会差得很远。家境应该与自己相当,人品也不会太差,相貌呢。肯定是五官端正。不然的话,首先李光沛四奶奶那一关就过不了。

有这些条件打基础,父母能为她做的就是这么多,往后的日子,可就要靠自己来过。

周榭的脸蛋儿是鹅蛋脸,两颊和下颔上都有丰软的肉。这种面相据说是旺夫益子的,是有福的面相。又林的脸蛋儿是瓜子脸儿,两颊和下巴都要清瘦得多。看着是更精致玲珑,但要是从面相来论福气,就比周榭要差一点了。

两个人闲聊着。又林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周榭微笑着说:“别胡说。我听人家说,手掌心软的人,也很有福。你掌心就很软,肯定也是有福气的。”

“哎哟,我们俩这就互相吹摇上了?”又林摸了下脸,挺不好意思似的说:“来来来。这话我很爱听,快多夸我几句。”

周榭嗤的笑了一声:“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呢。去去去,你不是来替我解闷散心的吗?怎么还得我倒过来夸你?”

“礼尚往来嘛,我都夸你一车好话了,你总得倒找我几句吧?”

“就你算盘打得精刮,连口头上的便宜都得讨还,。”周榭拿了个柑子,先削了顶上一小段皮,然后慢慢剥开,把瓣儿掏出来递给又林:“你这么会算计,将来指定受不了穷。”

“还说我呢。你出嫁,周伯伯难道不送你两间铺子?虽然咱们自己不能亲自上阵去算计经营,可总得懂一些,才不致于让下头的人骗了吧。”

“是是是,你说的很是有理。”

周榭的陪嫁里,还真有两间铺子。都不算大,其中一间就是绸缎铺子——于江镇水运发达,又是江南鱼米丝绸之乡,镇上人家开绸缎铺子的着实不少。手里有这么两个铺子,又有得力的掌柜照看着,一年到头不说挣什么大钱,胭脂、零花这样的钱总是挣得出来的。姑娘出阁到了婆家,倘若一草一纸都要使婆家的,自然处处仰人鼻息。可是自己有吃有穿有钱用,那在很大程度上就免得受气了。

周榭打量着又林——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真的和小时候大不一样了,简直是判若两人。原来大大的眼现在没小时候那么圆了,杏核样的,黑白分明。端起茶来喝,眼睛从茶盏上缘朝人这么一看,那种明媚清朗让周榭都觉得十分动人。原来小小的一张脸现在是眉眼精致,清秀动人。整个人一瞧,不是那种第一眼就让人惊艳的美人,但是越看越觉得耐看。

两人说笑了一阵,周榭差不多就没停过笑,心情比又林来之前,那是松快得多了。又林目的达到,看着天色不早,也就起身告辞了。

周榭一直送到她门口,又林催了她几次:“天这样冷,你快回屋去,不要送了。要是万一着了凉,耽误了你来日上花轿,我可赔不起。”

周榭被她逗得不行,伸手拧着她的脸:“叫你贫嘴。你一天不打趣我就难受是不是?这天儿黑的早,给你挑个灯笼照路吧。”

“行了,这才几步路,哪用着灯笼,。真的不用送我,你快回去吧。”

两人在门口告别,又林扶着小英的手,步子没敢迈得太大。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英轻声说:“姑娘当心,这两块石板有点儿活动了,回头让人来平一平压实了才好。”

“嗯,你回头记得提醒我一声,别进门就给忘了。”

李家的门已经打开了,林妈妈站在门口拿着灯笼,看着她们主仆过来,笑逐颜开,忙迎上前:“姑娘回来了?可巧了,奶奶看着天儿不早了,正打发我们去接呢。”

又林笑着说:“这么近哪用得着接。”

后门离厨房近,可以闻到一股煎鱼的香味儿。往远处看,暮色中,差不多家家户户都飘起了炊烟。

到了年跟前,又林也跟着忙了起来。扫年、祭灶、剪窗花儿,贴对子——还有熬糖做糖。德林已经放了假,先生也得过年嘛。这一不用上学,他可放了野马了。四奶奶和又林忙着,他也跟前跑后的,说是帮忙,不如说是添乱来得合适。这边椿米做糕,那边他已经糊了自己一脸一身的白面。这头儿炸着果子,没等放凉就被他抓了去偷吃了,气得四奶奶直要揰他。

这当然只是说说,这么高兴的时候,大年下的,哪会为这个打孩子?德林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越发淘气。

又过一年,又长一岁。

年初一早上起来,又林领着弟弟妹妹们给祖母、给爹娘拜年,从他们手中领了压岁的红包。红包和往年一样,沉甸甸的,里面有金钱两枚,小银锞子两枚,铜钱两枚,凑了个六六大顺。又林把压岁钱收进小箱子里的时候,不无感慨地想,她能从父母手中领压岁钱的次数,大概也不会太多了。也许今年,也许明年,她可能也会说定亲事。

时间过得真心快啊,。

亲戚本家,邻里之间,相互拜年直十分热闹。又林就领着弟弟妹妹去了几位叔伯家中拜年。作揖的作揖,行礼的行礼,然后领一份压岁钱。这半天又林听到最多的话,就是问她的亲事的。几乎所有的亲戚长辈们都会来这么一句:“已经长成大姑娘喽,该说亲啦。”

起先又林还装羞涩,后来都已经麻木了,装都懒得装了。从二伯母家出来,德林嘻嘻笑着,手里抓着二伯母给的糖瓜和果子,一边学着二伯母的口气打趣姐姐:“成大姑娘啦,要嫁人啦。”

又林瞪他一眼,奈何德林根本不怕。

车子往前走着,德林探头朝外瞧,指着前头说:“姐,那不是五叔吗?”

又林偏头看了一眼,路边果然是本家的五爷,李心莲的爹。他穿着一件灰扑扑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夹袄,缩着头抄着手走着。他旁边还跟了两个人,一个穿着绸面儿羊皮袄子,看打扮不象本地人。另一个则是腰里缠着根棒子,五大三粗的,瞧着就不是善茬。

“坐好了。”

这人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又林可管不了这样的闲事,只能多看了两眼——

又赌输了钱了?

五奶奶过年都没有回来,五爷是一天到晚的不着家,那天从他们家门口过的时候,只见大门紧闭,寥落清冷,一点过年的样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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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么,这是今天的份。

啊啊啊,我要加快速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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