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去哪里,也清楚去任何一个地域。
仅仅不会走到她在的这里。
水渍渐渐晕染了她那洁白的画卷上,逐渐化开了一个圈。
秦羡鱼眨了下瞳孔,抬手将眼眸的泪拭掉,接着自嘲地苦笑一声。
都说人临死前会回溯过往的所有,瞧来她果真离生命即将终结不远了啊……
“嗤嗤……”
她在画卷上飞快地动起笔来,画出了瓦房上的男孩,那一些泪光被她勾勒成男孩的瞳孔……
在荒野的第二日。
一日没有用餐、饮水的秦羡鱼早已饿极得难受。
胃一阵一阵地痛楚。
是已然绝念、冷漠,可她依然怀有求生的本能,去喝一些叶片上的露水……刚一碰到,就有护卫冲了进来,警示她不许碰,直接就打掉了。
她进食不了丝毫的东西,就连露水,就连一片叶子。
他们在一直的监测着她,准备将她强行地饿死……
林愿果然是够狠,也好吧,死得快一些,总归能够把痛楚缩短一些。
她靠着树桩坐在地表,身上的连衣裙脏了,她也没力气去管。
她盯着身前的一株株参天古木,又开始回溯,回溯这几年来她为顾生弄得众叛背离。
在一切人的眼里,她仅仅是顾生年少时的玩伴,大家都以为她不可剥夺姐姐的幸福,老是胡搅蛮缠着他,给所有人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父亲说,“哪怕你和顾生曾经再要好,那也不过是小时候的事,他如今长大了,哪怕没失忆他也清楚他要的是你姐姐!”
目前说,“羡鱼啊,我真希冀我从来不曾收养过你。你离开吧,今后若无必要别再回家。”
别再回家了。
将来哪怕是有必要,她也无法回去了。
她想,她倘若果真就这般失踪了,那些人,都会一块轻轻的先松一口气吧……
荒野之外的黄金沙滩上,林愿虚倚着黄金沙滩而站,沐浴在璀璨的光晕中,一手按着左耳上的耳麦打号码,“准备的新闻发布会,随便吩咐一个董事去便行了,别老是来烦我。”
训斥了下属一通,林愿挂掉了号码,往荒野的方位扫了一下。
垂首,他手中放着一台具备黑科技的平板显示屏,显示屏上赫然是荒野里的屏幕。
只见秦羡鱼坐在树桩前,也不管草地表脏不脏。
肮脏的女孩。
林愿轻蔑地瞧着显示屏,却不曾关掉,依然直直地盯着。
从秦羡鱼进入荒野后,他就一直盯着监测,丝毫不觉得自身的行为,宛如个偷窥狂。看自己妻子的事情,能叫偷窥吗?
那一片原野中,地表四处散落着画卷。
光晕从斑驳的枝丫间落下来,碎做一束束的细光,落于她有点脏的连衣裙上,美的极其出尘。
她夜里都不曾睡,始终在画卷上写写又画画着啥。
无聊的女孩。
临死前就清楚做这些事嘛。
蓦地,秦羡鱼搁下彩笔,一手按向自身的胃部,面庞露出痛楚难忍的神情……
终究清楚痛楚了,瞧来很快便会哭着哀求。
林愿拧眉,心里面有点莫名的不爽,这才关了显示屏,不敢再去瞧上面的屏幕。
在荒野的第三日。
秦羡鱼也不曾求饶。
身躯随着精神一丝丝崩塌,胃已然饿到没有了知觉,唇畔也裂出伤口……
据说人不饮水三天便会死。
她这是到极限了么
秦羡鱼暗暗想着,她彻底是背靠着树桩才能勉力端坐,一缕发丝垂落下来,遮挡住瞳孔,她甚于提不起力量去缕一下。
真累啊……
果然,等待死亡的感觉还真是那么不好受。
她的身躯一些一些瘫软下来,画卷和彩笔从身上滚落,她就干脆整个人躺到地表,头靠着树桩,一头发丝凌乱地散落……
秦羡鱼微微睁着眼眸,身旁上方的光影接连地折射出的差异角度,时而是透明的,时而是五彩斑斓的,飞鸟掠过,倾听她那话语的清脆……
真是美啊。
美的就如同幼时她站在家旁,用小小的水晶糖纸瞧到的太光晕,接着,比她个子高的顾生出如今她的目光里。
那么璀璨的男孩。
那么璀璨的光晕。
若隐若现的,她瞧到一个迷糊的影子朝她徐徐走来,是一个男孩,他淡笑着,把手递给她,“羡鱼,做我的耳朵,带我去远处走走,领略更美的风姿。”
他的淡笑还是那么好瞧,对她充斥了信赖与依恋。
“顾生……”
她张动着撕裂的唇孱弱地念出了这个久违的姓名。
不想了,顾生。
您已然瞧到整个世间,已然不再需要我的帮助了。
“顾生……再见……”
她呢喃地说着,带着一切的无依和绝念,睫毛如受伤的蝶翼似的轻轻震颤着,极慢极慢。
徐徐的,她的瞳孔阖了上去,死死闭上。
面前的那抹光完全不再,只留下无量的昏暗,思绪一些一些游走。
她搁在腰畔的手徐徐滚落,落在地表……
遇上林愿后的一段时限,秦羡鱼的人生便是眩晕后苏醒,苏醒后眩晕的循环中再次度过。
恍恍惚惚的苏醒,瞳孔睁开了一线,只见堂皇的浮夸的天花板高高地映入了她的视线。
晕沉沉的,让她弄不清梦境和现实……
不舒适。
整个人宛如散了架一般,秦羡鱼徐徐转过了瞳,发现自上而下的一条输液管路,才模模糊糊地清醒了过来,意识到,她可能还没死。
她既然活下来了,如何会……
这儿显然已然不是荒野,而是大的几乎令人觉得有些空虚的殿宇。
“呃啊——”
秦羡鱼挣动着在宽大的床铺坐起来,人孱弱得特别不堪,动一下似乎也费力的很,她不过是刚挪动着,才仰起首,便见到一个高大而修长的影子站在床边。
明确地说,是踏在床铺。
只见林愿正负手立着,没穿鞋的样子,就踏在棉被上,白色的短裤覆盖着修长的长脚,淡色毛衣被他穿的依然不羁,松了五颗纽扣,露出了性感的锁骨。
他垂首,一副俊美的脸死死绷怒色。
倘若他身体有毛,此刻必须是全部一根根炸的竖起来了。
乍瞧到那吗一个大活人就站在床铺,秦羡鱼吓了一跳,下一刻只剩无言。
分明她恨死去林愿,可骤然瞧到他以如此的个造型踏在床铺,双瞳凝望得宛如狮子似的,她既然不清楚该气还是该笑……
也许是由于死过了一次的缘由。再见林愿,她既然觉得他也没有如此的让人恶心了,然而,她不是死去嘛,如何又会躺在这儿
看她苏醒,林愿面庞的怒气更重,简直是歇斯底里的吼道,“秦羡鱼!您他妈莫不是有病啊”
有病的啊……那个人,不是他吗他才有执拗症。
秦羡鱼刚苏醒,被骂的有些懵,所以,做不出正确的应对,只能呆怔地瞧着面前的这个男子。
“我让您去死您便去死!您既然有如此的听话吗那我叫您做我女朋友如何不做”林愿怒声的吼道,居高临下地狠狠凝望着她,简直要在她身体凝望出二个洞来,“到死都不清楚求恕!”
林愿的眸色深了几分,难道做他的女朋友,比死还难嘛?
荒野边缘分明已然撤了护卫,到第两日他已然不让护卫去阻碍她吃东西,她还是啥都不清楚,也不清楚走出去……
简直傻的要死。
要不是他在监测屏幕中意识到她眩晕了,直接冲进去及时救下了她,她已然死去。
死到临头了,既然都不清楚挣动一下!
秦羡鱼被骂的一头都是雾水。
似乎……要她死的人,便是他吧,如今又反过来接着骂她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究竟是谁比较无故啊!
“愚蠢!白痴啊!连求生的本能都不会的傻女孩!”林愿怒斥着她,本来性感的话音早已然扭曲,嘶哑了。
单纯骂还不爽,林愿发泄似的一脚,踢掉了她的棉被,将棉被踢到一旁。
棉被离开身躯,秦羡鱼垂首,只看她手背上插着的一根静脉输液针,身体则是已然被换了一条白裙,还是金边睡裙。
“瞧啥瞧,便是我换的!”林愿低吼道,狷狂得不可一世,“您身体哪里,是我没见过的,没摸过的”
秦羡鱼无言地瞧向他,孱弱地开口,不过是道,“您莫要太过了……”
她倒没有在纠葛换衣服的事情,毕竟,她的无辜已然被他毁得差不多了。
再者,她到底死过一回了,实在不想再去在意这些琐事。
她便是受不了分明是这男子一心要整死她,如今却骂的似乎全是她的错一般,这种无理取闹的程度,几乎彻底刷新了她的认知,差一些就让她开始怀疑自身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
“过了我不曾在您虚脱的时候,与您上床便是我有极高的修养了。”
林愿怨恨地凝望她,脚在床铺狠狠地一踏,整个人急躁的厉害。
他踏得非常用劲,倘若不是林家的床质量还不错,她如今已然被震得滚下地去了。
秦羡鱼对他污秽的用词,只好投降,没有精力和他拌嘴下去,于是靠着沙发静默,眼瞳微垂,养精蓄锐。
任他去吧。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爱如何折腾如何折腾,毕竟她统共也才一条小命……她懒得挣动。
“装啥死!”
看她依然无动于衷,林愿愈发来火,抬起脚就直接踹向她的脚。
秦羡鱼疼得直蹙眉,无奈地瞧向高大的男子,“您究竟……想做啥”
她太孱弱,就连说话也只能一秒一顿才可以表达完自身的意思。
“我就是要弄死您。”林愿直言。
秦羡鱼听不下去了,“那您还是让我……死去……不就干脆了”
还为什么救她做啥
“那是因为我现在还有必要弄明白一件事!”林愿道。
秦羡鱼孱弱地靠在沙发,困惑地瞧向他。
林愿踏着床走到她当面,厉色凝望着她,厉声的低吼道,“有空不好好写遗书,您还画起遗画了,啥叫无人相信您啥意思给我解释明白!”
说着,林愿把放在身旁的一大叠画卷猛地凭空一扔。
画卷如雪花似的,一片片全都洒落了满床。
秦羡鱼怔了怔,这是她在荒野里时画的画,画卷上全部是她和顾生幼时的场面,她一个劲画一边个劲回溯……
似乎,籍此就可以找回过往的所有点滴。
这些画卷上她不断的反反复复地涂鸦着一句话:无人能够相信我。
林愿不信她。
顾生也不信她,即便她费尽心力找一切的证据,给他证明,她与他曾经是那吗亲密的人……他也丝毫不信。
她真诚,可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谎话制造器。
秦羡鱼的唇瓣颤了颤,抬手准备捡起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