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梁在镇上转了一圈,问了好几家店,都没有能够租凭马匹的。

而且这些店的说辞极其一致:现在情况特殊,对店里不熟的客人,只卖不借,而且卖只收现钱,不接受别的物品抵押。

严梁此刻并没有这么多钱,只能作罢。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草帽的老人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一边。

“后生,听说你在找马?”

“怎么,老伯你有马?”

老人嘿嘿一笑:“马呢,老头我倒是没有,但老头有头牛不知道后生你要不要。”

严梁闻言直摇头:“老伯你何必拿我寻开心。”

“你找马是要去哪里?”

“望北城。”

老人闻言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望北城距离此地不过一日路程,抬腿便能走到,但是你急着找马,怕是有些急事吧?”

“老伯好眼力,在下的确有些急事,恕不奉陪。”

严梁托辞要走,却被那老人喊住。

“别急着走啊,实话跟你说了吧,方圆几百里,所有的马加起来,也不顶我这头牛好用!”

“怎么说?”

“骑着马你再快,到了望北城前你也进不去。”

那老头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你不是本地人吧?最近什么情况你应该也清楚,你不信可以去试一试,看看到时候你是自己走进去,还是他们把你押进去。”

严梁眉头一皱,看来那个人的动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那老伯你有何高见呢?”

“我既然来找你,那么自是有我的门道。”

……

李小宽再次找到严梁的时候,发现他身旁有个老人,在拾掇着一辆牛车。

严梁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李小宽,没有多加理会。

“我想通了。”李小宽走近,轻轻说道。

“向南还是向北?”

严梁问道。

“先向南,再向北。”

李小宽答。

之后严梁就没有再说什么。

那老人收拾好了牛车,抬头看见李小宽,朝着严梁问道。

“两个人?”

严梁点点头。

“那得加钱,三倍。”

得到严梁同意后,老人这才招手叫他们过去,

“你俩躺上去,我等会给你们盖一个板子,这样别人看不出里面藏了人。”

但严梁迟迟没有动身。

“怎么,怕老头把你俩卖了?”

严梁点点头,抛出三枚银元币说道:“起誓。”

“行行行,你不是这的人,咱也不跟你计较。你要有空上镇子里打听打听,老许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心里都清楚。”

说着老人就收起那三枚银元币,放在胸口。

“我许大牛在此立誓,收人三枚银元币,将人安全送入望北城,如有违背,天诛地罚。”

说完,一道银色光芒从那三枚银元币之中亮起,没入许大牛的身体。

“行了吧?上车上车!”

严梁点点头,和李小宽一起躺进了牛车。

躺上之后,老人抬起一块木板,将二人盖住,接着往上面堆起了捆好的鲜草。

这些草将牛车捂得严严实实的,老人确认了一番后,敲了敲车身。

“下面的板子上我留了小洞,喘不来气就往那里凑凑,尽量别出声,忍一下很快就到了。”

随后李小宽就感觉到车身一振,应该是出发了。

……

一路无言。

李小宽躺在晃晃悠悠的木板上,闭着眼睛不断地尝试着用吸入的清气撞击着那道闭合着的经络,只是始终不见成效。

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弃,但是这种明知道宝藏在里面却打不开锁的感觉实在是太难熬了。

鲜草的味道灌入喉鼻,令人心旷神怡。

外面牛铃叮叮当当的响,四蹄踏地的声音伴随着老汉的吆喝传来,偶尔还能听见水流的声音。

李小宽一个不觉间,竟然沉沉睡去。

等他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板子已经被打开,严梁站在一旁,许大牛则正在轻摇自己。

“哎呦,你这小子可算是醒了。”

许大牛见李小宽醒来,立马苦着脸抱怨道。

“你睡得倒是香,你不知道,刚才入城检查的时候,你那鼾声可把老头吓着了,幸亏当时风大,那守城士兵没在意,不然老头怕是要把命给你俩搭上了……”

李小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跳下了车,走到严梁身边。

“这么快就到了啊?”

严梁笑了笑,打趣道:“的确,也就一顿觉的事。”

李小宽第一次看见严梁露出冷笑以外的笑容,有些呆滞,但严梁的脸色又立刻沉了下来。

“看什么,走了。”

“哦哦哦。”

……

望北城,楚国最北边的城池。

曾经算是楚国最繁华的贸易大城,因为和秦国直接接壤,之间往来贸易频繁,楚国境内的走商想要去往秦国,基本都要通过望北城。

而秦国货物流入楚国,这也是必经的一路。

但是自从秦国落难,望北城也不复往日繁华,只是身死骨架留,里头的建设与楚国其他城池相比,依旧是数一数二。

“跟紧了,别乱看。”

严梁领着李小宽一转二转,在这楼与楼之间穿梭。

李小宽自诩记忆力不差,但是经这灯红酒绿的一晃,也有点摸大不清楚方向。

二人从烟巷穿过,又从柳巷折出,最后登上了一个比周围建筑都高上许多的楼房。

“噔噔噔……”

顺着木梯子,一层一层地上去,直到顶层。

顶层本是一个储物间的样式,但严梁把门墙上其中的一块木板一挪,瞬间豁然开朗。

李小宽伸头往里一看,一条走廊直通到底,走廊两侧大大小小房间不计其数。

最里头有扇小门,严梁走过去,用一种特殊的间奏敲了敲门。

敲完后又过了几息,那小门推开一条缝隙,严梁向李小宽示意后侧身进入,李小宽紧随其后。

进了小门,里头居然又是一条暗道。

小门背后站着一位手持大铁锤的壮汉,壮汉有些狐疑地看了李小宽一眼,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和严梁相互点头,跟在他们身后。

李小宽跟着严梁穿过暗道,走到尽头,发现居然是条死路。

只见严梁一块一块地挖起地上的砖块,露出了一个埋在下面的铁丝网,把铁丝网取出后,一脚踹掉下面的木板,纵身一跃而下。

李小宽也照做。

跳下后,李小宽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不大,也很低,还有一股臭味。

那壮汉在上重新安上铁丝网,并把砖块一块块放回原位,严梁则在下抬手把木板重新安了回去。

确认看不出痕迹后,严梁才说道:“走吧,先去见一见已经到了的人。”

出了门,李小宽就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一座繁华酒楼的最高层。

站在栏杆旁往下看,人影如豆,往来进出,络绎不绝。

此先李小宽一直觉得严梁要去的据点应该十分隐蔽,但是现在看来,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大隐隐于市”吧。

就在李小宽出神的功夫,严梁不知从哪找来了两套有些精致长袍,丢给了他一套。

“抓紧换上,你记住了,从现在开始,我叫魏经年,是西蜀来的盐商,祖籍大岩县老湖村,你叫魏玉留,是我的远方表弟,祖籍大岩县长井村。”

李小宽心中默念,点了点头,快速把衣服套上,但是却没有脱下大衣,只是把它披在了外面。

长袍有些紧,但是还可以忍受。

等到他穿戴完毕,严梁又递给他一张纸和一张假面面皮。

“这是身份证明和面具,你收好,届时可在城中自由活动。”

“魏玉留之前确有其人,但是这城中除了跟我关系亲近的,没人见过,大可放心,若遇士兵盘问,大方地说便是。”

“确有其人?”

李小宽有些疑惑,那自己岂不是抢占了他人身份。

“前些天牺牲了。”

严梁淡淡地解释道,李小宽闻言低头不再多问。

“有些事情你迟早要知道,我们虽然这些年换了身份,但是仍然不断有聚首和活动,前些天便组织了一场返乡战,去刺杀一个霸占我大秦城池的楚国大臣,可惜走漏了风声,我能回来算我运气好。”

“所以这次会议我暂时不打算让你露面,你先在此地等我,我去算算账。等下我再带你去见其他飞羽军。”

李小宽顺从地答应。

严梁转身离开,留李小宽一人靠着栏杆吹风。

可能这酒楼所处的地段比较繁华,尽管已经入夜,但路上车马仍不停穿梭。

附近的楼房大多灯火通明,只有稍远些才开始暗淡,更远些,就显得有些凄清了。

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雄伟的城门,上面有举着火把的士兵缓慢移动。

望北城望北,望得几人回。

李小宽的目光不知投向何方,心里更觉得这秋风萧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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