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顿,石介问道:“方才所说的门派你可记下了?”

李褐点点头,道:“记下了。”

众多弟子们也都凝神静气地看着师父和这个极有天赋的新师弟。

石介道:“我带你去经书阁看看,熟悉一下本门修行功法。”

一众弟子都跟着在经书阁前住了步子,那个叫刘玉书的青年一直在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十一岁入这山左剑道馆的徂徕山分道场,修行至今已经十余年了。虽然刻苦用力,但因为资质不佳,只是空有大师兄的称呼,在修为上却并没有多大的造诣。

也许是早就看出了他的前路,所以石介并没有传授他本派最高的功法。看样子,今天要破例传授给李褐了。

李褐跟着石介进了经书阁,发现书柜上放着许许多多的典籍。有的已经泛黄,有的边缘都开始磨损,但不论如何,这些书籍都是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石介道:“我每日亲自来经书阁打扫,早晚各一次。徂徕山这里藏本派典籍一千册,齐山藏一千册,崂山又藏一千册,咱们这山左剑道馆共藏有修行典籍三千册。各种各样的修行典籍,无非都是气主,虽说具体修行方法略有不同,但在练气养气上都是殊途同归的。但本门有一种至高修行典籍,只传给剑客奇才。”

闻此言,李褐马上就会心,道:“师父今天就要传授与我?”

石介道:“不错,是传授与你。上一次,你可知道是谁?”

李褐道:“崔鹭崔大人。”

石介莞尔一笑,道:“本门最高修行功法为《摄气纂录经》,修行此经能够吸收天地一切清和元气为我所用。气足,而后用剑力强、势猛、态刚,崔鹭的修为你可见到了?”他向着李褐一瞧。

李褐点点头。

石介道:“这小子天生对于气的感应就比常人好,加上他身骨的强健,所以修为进步很快。他现在年纪不过二十又七,而修为已经到了寻常修行者四十余岁才有的水平。这样修行下去,他在三十五六左右,就又能达到中原王朝修行界的一个小巅峰。”

李褐问道:“何谓‘又’?”

石介恭敬道:“你可知道本朝皇帝徽宗外号‘剑圣’,十年前,他二十又八岁上就达到了八段境界。一剑在三军中虎虎生风,扰得边境胡虏寝食难安。而之前狂妄的辽国修行者,纷纷在徽宗皇帝面前低下了头。”

李褐一脸震惊,他没想到,已经在百姓口中心中地位下降的徽宗,原来竟有这么一段英雄的故事。但旋即又有了不解,问道:“既然十年前的徽宗皇帝就如此了得,为何现如今辽国的欺压反而愈发严重了呢?”

石介叹了口气,道:“按说徽宗皇帝现如今应该破镜,该达到第九段了,但现在的迹象没有表明这一点。妖妃,妖妃,红颜祸水啊!”

李褐之前在闾阎市坊偶尔听过萧妃的旧事,料想石介说的就是她了,也不想再多问,就道:“所以崔大人,也算是百里挑一的才人了?”

石介道:“若论才情和天资,莫说咱大宋朝,就是胡虏南蛮诸国,全天下也没有一个及得上徽宗皇帝的。至于崔鹭,他是比徽宗皇帝差了点,但也足够让众多庸人难以望其项背了。老朽我,更是不如了。”

他冲着李褐笑了一下,露出错落有致的牙齿来。只这一下,李褐便觉到了他的谦逊之风,心道:齐鲁诸地是“十万子弟尽读书”,儒士谦和精神影响甚大,究竟就连武夫修行者都如此,这文以化人之效,当真是大。

石介又道:“所以我没猜错的话,崔鹭现在应该也快破镜了,即将达到第八段。这也对得起他手中的茂陵剑。”

“茂陵剑?”

“茂陵剑。排名第七,乃是汉昭帝时茂陵人所献。传闻此剑从天上凌空而至,其气清澈和明。久佩令人气协。”

李褐点点头,心想,怪不得临行时崔鹭把佩剑有意无意地横给他看,原来是炫耀一下。想到这里,嘴角上竟自露出一笑来。

石介问道:“你可笑什么?”

李褐道:“没什么。只是对这个崔鹭师兄很佩服。”

石介走到最后一排的书柜,从书丛中翻出一本蓝皮白线封经书,慢慢地交给了李褐。李褐看时,只见上面写着《摄气纂录经》,心想,原来这就是本派的至高功法了。

李褐正想翻开细看时,却见石介走到一个拐角处,又从里面翻出另一本经书来递给他道:“这是《竹溪六剑》,乃前朝竹溪六逸在这里隐居时,偶然论剑所著。这可不是仿本,而是为数不多的唐朝剑道修行者的真迹。”

李褐一听心下大喜,道:“可有太白的剑?”

石介笑道:“这六剑第一剑便是太白剑。剑法灵动之极,剑气缥缈流畅,非浑厚元气、高段修行者绝没有此等剑迹。”

李褐慢慢地接过这一本剑经,想来石介是想让他气剑一同修炼。

他二人缓缓地走出阁来,石介依旧上了锁。

众弟子都眼馋地瞧着李褐手里捧着的典籍,他们虽然眼馋,但是心下更清楚,以自己的资质,修行一般典籍已经力不从心,何谈至高的功法典籍。

小喜愉快地看着走出阁来的李褐,他觉得能认识有天赋的人实在是一种幸事。

“大师弟,看来师父对你喜爱有加呀!”小喜打趣道。

李褐笑道:“小师兄,以后承要蒙你照顾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他二人并肩即将下石阶时,背后清脆的一声响了起来:“给我瞧瞧,《摄气纂录经》长什么样!”

李褐回头看时,萍儿正一步步跳着向这里冲来,看她在人群中左拥右挤的样子,倒活像山上散漫的野兔一般。

李褐站住脚步,那少女走向前来,双手抓起这两本典籍来,也不翻开看,只是前前后后地搜寻,似乎在寻找什么。

良久,她才淡淡地说道:“我当这《摄气纂录经》有什么不一样呢,却原来也是如寻常典籍一般写在纸上的。我爹爹可真偏心!”

刘玉书攥紧了拳头,眼中露出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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