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介朗声道:“这第一试——”

他笑语殷殷地望向人群。李褐摒住呼吸,大家也都吸住了气,恍惚想到了自己初来乍到要考试的样子。那时候,大家在师父宣布考试规则之时,也是大气不敢出。

“这第一试,当然是测试你的剑气。修剑第一段凤初境,要求修行人有一个精良之体,不说铜筋铁骨,首先得有活气。万事万物都有气,无气不成活。所谓精气神,气顺则体强。”

他顿了一顿,依旧笑着望向人群。大家还是不住地点头。

李褐只是觑着他,等待他接下去的话。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以自己的气使蜡烛烟雾成行,至于会不会散乱,能不能一鼓作气连贯起来,就要看你自身剑气的强弱和自己的收纵之功了。”

十多排蜡烛齐齐点着,明亮温暖逼人。

李褐打心眼儿里感叹,这个小剑道馆真是财大气粗,这么多正在燃着的非常料的蜡烛,真不是一般百姓能买得起的。紧接着,又有两个门生抬了一只似玉似泥又似陶的筛孔大罩走来,将它覆置于槁木架子上,所有的烛烟都通过无数筛孔缓缓袅袅地散乱了起来。

这个大罩乃是用百年粗肉玉做成,温度与活度与人身无异,甚至用肉眼还可以观察到它质地的脉络,就像人的脉络一样。再细致一点感知一下,甚至能感觉到它的脉络有血流在缓缓运动。这些剑道修行界的稀罕玩意儿,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寻常接触到的,所以对于这些测量器具的保管,也是诸般谨慎和用心。

大家的心跳又跟着大罩的下落更加迅速了起来。这种剑气感知的测试实际上比空碗倒水的测试更难,因为每个人先天的气是不同,流有大小,度有强弱,或者一紧张而导致气改变的情况也是有的,正因为如此,这才是修行者需要跨出的第一步。只有对自身的气准确把握,才能为接下来的修行打好坚实的基础。

石介把脸转向李褐,慢慢地问道:“你可准备好了?”

李褐颔首。

“去罢”

李褐坚定地走向粗肉玉大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又吐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凝神静气地望着他,张紧到了极致。

盯了半晌,李褐终于把右手轻轻地伸向了它。这种粗肉玉石极具有灵性,人的一举一动皆能感知、影响。

李褐只觉得与摸在常人身上无异,温度手感并无二致。他的心跳很快。右手才触到罩上,里面的烛火就呼呼跃动起来。李褐吓了一跳,火苗越发跳动得厉害。大家张大了嘴,既不敢作声也不敢乱动,因为覆在罩里的烛火摇摆不定,之前就有很多人在这里断送了修行之路。

一排火苗接二连三地向右首斜歪下去。李褐大气不敢喘,赶忙定了定神,稍稍放松下来,就看见那一排火苗霎时间又扶正了起来。见到此情景,李褐的心终于稳了下来,就放胆继续感知下去。

架上的火焰有条不紊地跃动着,上面的烛烟开始细细汇聚。先是一小缕,后是几缕擰成一股,然后是一大串,接连不断,最后越汇集越丰硕,逐渐形成铜镜大小,如汩汩而出的喷泉一般,径直奔流开来。

原来这大罩的筛孔分为五排,从最底部往最上层的数量由五层层递减到一,而且圆周宽度逐渐由小到大。最底层是牛眼大小,最高层是铜镜大小。

这场测试只要使烛烟通过第三层杯口大小的筛孔,就表示合格。大部分入门的弟子都是使烛烟变成了三大束,通过了杯口大小的筛孔。而通过第二层碗口大小的记录就是整个山左剑道馆最好的记录,那个人是崔鹭。

所有的弟子门人都忍不住惊叹的神情,眼前的这个人可是记载以来第一人。连石介都忍不住喜笑颜开,一是因为这个叫李褐的,当真是可造之才;二是因为,崔鹭眼光老到,也真是难得一遇的剑道高手,不禁暗自感叹自己廉颇年老。

良久,李褐缓缓地收回手来,所有的烛火又开始重新散漫地飞动着轻烟。

石介缓缓地道:“这第一试算是通过了。”

一众门生都直着腰板佩服地看着他,包括那个少女。而人群中却有一个人兀自昂立着,露出冷冷地不屑神态,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未知。李褐的双眼才和他对上,马上就被惊了一下,也许由于伤寒未愈,他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这第一试的测具撤了下去。李褐走到了第二试测具的前面。

他看到众人对他摇了摇头,甚是不解,以为自己哪里出了差错。

石介笑道:“往后退回,到这当心来。”

李褐便又退回了当心。

他缓缓地举起双臂,掌心朝下,慢慢地把手指抻平。他看到石介开始拿空碗朝自己走来,便又缓缓地舒了口气。

第一只碗放在了李褐的左手背上。紧接着,一只蜀地长鼻铁壶提了过来。李褐生怕那只碗会掉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前方。

起先轻快的哗哗流水声逐渐变得沉闷厚实了起来。李褐左手臂也感觉到了一点沉重。

石介又拿来第二只碗放在了李褐的右手背上。如先开始倒水。水注满后,李褐这才觉得身体平衡。

第三只碗摆在靠近左手掌两指宽的地方,注满了水。第四只碗摆在靠近右手掌两指宽的地方,也是注满了水。

李褐感到有一些吃不消了。但仍强忍着手臂的肿胀感,努力保持着稳定。

第五只碗摆在靠近左手掌四指宽的地方,注水。第六只碗摆在右手掌四指宽的地方,注水。

这六只碗注满水后,李褐只觉得双臂上站满了猪马牛羊,它们的重量在时时刻刻翻倍加沉,一股热意从双臂袭上胁下,从胁下又拱到头上来,呼呼热了上半身。

石介开始拿第七只碗过来。李褐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他感觉这只大壶竟然像装着黄河一样,怎么倒都倒不干净。他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虽然上半身还在努力保持着平衡,手臂也僵持着使之不做抖动,但是双腿已经承受了过多的重力,开始发酸起来。他努力地保持着冷静,这当口儿,却越发不冷静起来。

看到石介和第七只碗来到面前,李褐叫了一声“啊呀”,随即六只水碗齐齐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瓣瓣儿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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