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蛮回来了,带着赵烟素,可是好像他们没有在一起,这让吉天佑很是诧异。

这三年多,他们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这一切她都不可知,她隔着红木栏杆望着里面形单影只的苏小蛮,心里格外平静,她想,他再也不是那个人了,心里犯起了凄凉,时间留不住,年龄也留不住,只剩下记忆与现在的现实鲜明对比。

她哀叹一口气,不经意调转,眼睛就瞥到了同样站在栏杆外的黑狗,他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向里面张望,却没有赵烟素的身影,但是她又格外确定她进到里面去了。

这是一个不大的戏院,往年的时候里面挤满了人,喝彩的叫好声,贩卖零食的吆喝声,还有男男女女低低的呢喃充斥着院落,嘈杂而又繁华。如今院子里空荡荡的,格外冷清,一排穿戴整齐的汉奸站立在苏小蛮的背后,他静静坐着,看着戏台上的人唱的出神。

“黑狗,别看了,咱们回去吧。”吉天佑走到黑狗面前,低声说。

黑狗却没有动,一直保持着那个眺望的姿态,好像丢〖\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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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摇他,没有任何反应,这让她忍不住想起苏小蛮的曾经,这一幕,印象深刻,简直像是历史重演。

“赵烟素。”吉天佑不禁无奈的喊她的名字,然后注意到黑狗的眼神亮了一下,她扭头去看,果然从里面走出一个女子,正是赵烟素,她正挎着一个日本军官,笑靥如花,如春风拂面。

他们挎着手在苏小蛮的身前走过去,苏小蛮从端坐的椅子上慌忙起身,恭敬地立于那日本人身后去,他与赵烟素的眼神全无交流,仿佛理所应当的样子。

吉天佑看着这荒唐的一幕,一股悲凉不禁从中而来,原来他们是这么过的。

“走了。”她鼻子有些酸胀,拽着黑狗往后退。

她的隐忍和成全换来的便是这样的结局,这一画面狠狠抽了她一耳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总算是见了一面,黑狗傻兮兮的咧着嘴笑了笑,好像他来这儿的目的就是远远望一眼。

他心满yì

足的跟在吉天佑后面,就差流着口水就能被人当成智障了。

随后的两个月内,阳县附近的村庄都被严肃处理过,只要是跟中国军队沾亲带故的百姓都遭到了捕杀,一时间人心惶惶,恐怖的气氛蔓延至很远的山头,逃出来的百姓纷纷转往荒凉的山上来,玉石寨跟着热闹起来。

日本人的入侵,让内陆发生了千百年都不曾哟过的景象,普通百姓不再害pà

土匪,反而在匪寨安了家,一开始,王世彪很为难,他觉得太和善有失一个做土匪的尊严,可是真把他们赶下山去,那就是把人往死里逼,于是在征得了大家的同意后,寨子里召集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匪民谈判。

会议开了三天两夜,最终了一套不是很完善的制度,土匪还是土匪,民众还是民众,两者还得分开,于是寨子热火朝天盖了一批新房,中间用土墙隔离,自己兴自行自己的规矩,两不相干。

最大的问题便是村民担心土匪祸害妇女。

这个是吉天佑下的死命令,一旦发xiàn

,严惩不贷,就算调戏都不成。

一些人开始抱怨,好好地土匪寨子,说变就变成难民营了,这哪儿有土匪的架势。可是谁没有个兄弟姐妹,远近亲戚呢,特殊时期也只能忍了,心里抱怨却也不敢多的表现出来。

老徐再来找吉天佑的时候,她高兴甚至得yì

的炫耀了一番寨子的情景,惹来一阵赞叹。此次老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手下,是一个稍矮一些又有些微胖的圆润男子,老徐介shào

他负责他们之间以后的联络,叫罗科。

“你得再回到江府去。”老徐深邃的眼睛望着她,脸上带着讳莫如深的笑。

“什么?”吉天佑将脸不自然的撇到一旁去,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她想起江义含,她想他一定不想见到自己,又想到那个深幽曲径的老宅邸,细想想不过才在里面住过两年,可是她人生的经lì

仿佛就珍贵在这两年上。

老徐静静看她一下,随手又点一支烟,随着烟雾热气腾腾冒出来,他的话也跟着说出口,“我们已经做了调查,想要接近松井的最有效办法,就是接近他身边信赖的苏小蛮,而苏小蛮这个人行事极为谨慎,他几乎不信任何人,听江队长说,你认识他?”他迅速瞥了一眼吉天佑,又吸一口烟,“你和他青梅竹马,是吗?”

烟雾从他说话的口中团团冒出,吉天佑始终将头转向一旁,她现在心情很复杂,不光是因为要回到江府的事儿,看样子她还得接触苏小蛮,这一切,她都不知dào

该如何面对。

“我是土匪的事儿,人尽皆知,尤其是在柳镇,再回去,不太可能。”她没有直接说自己不想回去,想用这种委婉的方式表达。

可是老徐笑了一下,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这个,你自然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替你想到好法子了。”

“呃”吉天佑忽然发xiàn

她根本没有机会拒绝,于是静了静心,问道:“什么法子?”

“柳镇流传的女匪,向来都是雪花蔓,虽有人见过你的相貌,你也看到了画像如此不堪一击,过几日我们再派我们的同志假装成你混淆视听,这样就没人怀疑你了,你回到江府,就以照顾昌植的身份留下来,对内你就说,这几年去了济南,又来打仗不安全只好又回来了。江队长的身份你也了解了,他会想办法接近苏小蛮,让你们见面,然后你想办法留在他身边,”老徐一口气讲了那么多,他注意到吉天佑为难的神情,停下来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吉天佑顿一下,“你们考lǜ

得很周全,可是你们有没有考lǜ

过一个问题,苏小蛮喜欢的是别人,怎么会留我在身边呢?”她将手伸开表达自己的无奈,既然他们已经调查过,想必会一定了解自己和苏小蛮的感情纠葛。

“敢不敢赌一下。”老徐眨了眨眼眼睛,如果他有胡子,吉天佑想他此时应该会摸摸胡子。

“赌一下?”她觉得从一本正经的老徐口中说出这些话,非常滑稽,“你们费尽lì

将我安排到江府去,只是为了堵一下,万一失败了呢?”

“不会失败的。”老徐显然很有信心,“我们的人已经做过多方面的调查,而且,”他停顿一下,一双慧眼紧紧盯住她的脸,“自苏小蛮回来他已经多次派人来打听你的下落了。”

“打听我?”吉天佑没有老徐想象中的那么兴奋,她小声嘟囔着,“要是我是他,也会这么做,他欠我的,觉得愧疚”

老徐兴奋地站起来,激动地说道:“说得对,姑娘,他对你还有愧疚,这就足够了,你不去找他,他自会找你。”

“可是”吉天佑忽然明白过来,她跟老徐说的压根是两回事儿,人家只要她接近,她却自作多情的以为去讨他的欢心,于是窘迫的低下头,涨红了脸。

自那日谈话过后不久,阳城县内又发生多次大小的战役,***的军队撤到几十里外的临县去,阳城彻底沦陷在日本人和汉奸的手里。这下子,想要接近日本人就更难了。

吉天佑的事情就被提上日程,江义若早早来到玉石寨,守在门外等她出来,她倚在门框上,慢悠悠的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啊,可提前告sù

你,都不用你勾引,这个苏小蛮保准会乖乖的上钩,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的话吗,他迟早会顿悟,会知dào

谁才是真zhèng

值得他爱的人,所以他并没有跟赵烟素在一起。”她慢吞吞讲这些话说出来,忽然走进屋内,抓住了吉天佑的肩膀,摇晃道:“你真的想好了吗,无异于自投罗网,我大哥”

吉天佑毫不客气的打断江义若的话,并扔给她一个沉重的包袱,“你大哥是同意的,要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她习惯性的将发丝绕道耳朵后边去,勉强的抬起嘴角,“不用你操心,这些年再苦都熬过来了,总会苦尽甘来的日子,等着吧,等一切都好起来。”这些话,她不知dào

是说给江义若听还是给自己打气,被人需yào

总是好的,至少她对这一点是满足的。

她再次回到江府,总觉得比以前荒凉许多,人少了,心境也不在了,大家好像都有自己的心事,吉天佑的回归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令人注意,仿佛被轻轻丢掷的小石子,无奈的发出层层涟漪,并不搅大的风浪。

昌植忽然长成大孩子的模样,再次见到吉天佑,很是陌生,他躲在江义若的身后不肯出来,又忍不住好奇偷偷窥探。

牙崽却刚好相反,在她一进门的刹那,只楞了一下便发疯般扑了上来,最终呜呜嚎叫着,像个撒娇的孩子。

吉天佑摸着它的头,不禁潸然泪下。过了那么久它还记得自己,这份感动竟不亚于一个人,所谓的旧相识也不过如此吧。

江义含远远地站在门外,静静看着这一幕,嘴角有些欣慰的笑容正要舒展,却迎面看到江义若投来探究的目光,那笑容便收了回去,掉身走了。

名义上是照顾昌植,可是昌植根本就不用她照顾了,小家伙早起晨读都不用人喊,吃过早饭就上学去,直到傍晚才回来,玩一会儿就累倒在床上睡着了,跟吉天佑的交流几乎可以忽略,倒是牙崽,自打她来了便一直撒娇赖在这里,不走了。

幸好昌植也喜欢它,才能这么愉快的决定它的去留。牙崽老了,没有当初那么灵活,甚至有些迟钝,也算是健康,却不爱那么活蹦乱跳了。

吉天佑搂着它发呆,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是江义含。

他坐到她的对面,爱怜的看了好一会儿自己的狗,才说道:“你能来,牙崽一定很高兴。”

吉天佑抿着嘴,没搭腔,过了会儿抬眼去看他,含着笑道:“你呢,高兴吗?”

江义含静静地看着她,喃喃道:“丫头”他发xiàn

自己没办法继xù

说下去,小娣已经将她与苏小蛮的过去一一讲过了,小娣的结论就是苏小蛮肯定是爱她的,是的,他也这么认为,这世间怎么会有人拒绝得了一个如此真挚善良的姑娘呢,重yào

的是她曾为他付出那么多。

江义含不能再继xù

想下去了,生不逢时,他满脑子都是这句话,他说过无法拱手相让,可实现在,却不得不这么做,他能要求她什么呢,他有种深深地无助感,他讨厌这种无奈的感觉。

吉天佑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善解人意的笑笑,转移了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苏小蛮引过来?还是我去?”

江义含摆摆手,清清嗓子道:“你不能主动去找他。我接触了他几次,发xiàn

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他知dào

有很多人想杀他,所以我猜测若是你去,只能增加他对你的怀疑。不过,他曾跟我问起过你,相信他一定是故yì

的,我再去找机会。你”他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出口。

苏小蛮怎么会怀疑我呢,吉天佑几乎要在心里大叫起来。他们是一起长大的,这种熟悉感怎么说变就变呢,即使阔别这四年多时间,她想她一定还能猜透那家伙的任意表情,可是她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坐在空荡荡院子里的苏小蛮,那是一个那么陌生的背影。

最终吉天佑不得不承认,她变了,苏小蛮也变了,就连中国都发生着变化。

果然不几日,江义含带着复杂的表情来看她,沉默良久后说道:“他忽然要求明天来府上做客,你知dào

,我请了几次,他都不来,然后今天忽然就告sù

我,我不知dào

为什么,你能告sù

我吗?”

吉天佑故作平静的听完这些话,快速瞥了江义含一眼,低下头去,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或许,我是说或许,谁知dào

呢,也许是碰巧”吉天佑抬起头来望着他,“明天,是我的生日。”

他们静静对视着,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

“你”江义含欲言又止,转了调子开口道:“你明白自己的任务吧。”

你还爱他吗?他实在问不出这句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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