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候府的守卫自然是会来客栈,可是在此之前,阮灵儿一行人也早已离开了客栈。
他们没有立即离开鹿城很远,只是在西去不远处的一个镇茶馆里坐着,只是这气氛,多少还是有些尴尬,因为这不知来头的男子,依旧是跟来了。
阮灵儿看着坐在对面气定神闲喝着杯中茶的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喉间滚了滚,还是没有开口话。
他手臂上的伤,一夜时间自然是好不了,他身上又没有带愈伤的药,楚嫣担心,便提出让他一同前往。良子书和他们虽然也是防着,可是这男人意图虽不明,但暂且而止,却也没做什么与他们背道而驰之事。
更何况,接下来会有硬战,若是能多个人帮忙,倒也尚且是件好事。索性,便也都默许地让他留下了。
一时之间,几人都没有话,只楚嫣有些坐不住,歪着脑袋四处看了看,才是道:“紫诺姐姐,既然你们是故意放走的燕安,想要通过他去找寻匕首的下落,可是为什么我们不追上去,却要在这里干坐着。”
“还不着急。”紫诺摇了摇头。
从一开始,他们在房间里到的唯一筹码,便是燕安了,与她之前的一样,如果不能确定一条匕首的行经之路,分开去找就算找到,也定然是夺不回来的。
所以,以燕安为诱饵,带着他们去找寻匕首的下落,是最好的方法。
也就是为什么,昨晚她会故意放走了燕安。
当然,她不会告诉除了阮灵儿其他的人,是因为她和燕安的关系,才能让燕安放心逃走。只道是装作章候府邸里的人,留下了字条和药丸罢了。
“燕安的警惕心很重,他就算要往匕首的方向去,也绝对会边走边停查探后头有没有跟着,若是让他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必然会反其道而行。故而追踪这事,急不得。”
“可是,他已走了近两个时辰时间,我们不追,怕是都找不到他了。”楚嫣还是担忧,又是接着问道。
紫诺却是轻抿了一口茶,微微抿出一丝笑意,“那药丸,我在里面放了特殊的香,用寻香草便能找到他的踪迹,这个,楚嫣你不必担心。”
“嗯。”良子书听着,也了头,“不过也不耽误太久时间了,再休息着一会,我们就赶紧上路吧。”
良子书着,几人都是了头,也不再言语着,便只咬着自己手上的干粮。
可也没过着多少时间,一旁却又是一阵的喧闹声响起,阮灵儿一行人都随着喧闹声朝着那头看了过去,只见着不远处的地方,许多人簇拥着,两三相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只是一眼,几个人的眉头都是皱了起来。
这群走过来的,也不是什么其他,竟是一群难民,衣着都是粗缕,身上各处可见缝了又补的破补丁。这寒冬的时候,却都是穿着单薄的一身,即便是这样微微的凉风,可也似乎一吹便能倒去了一般。
这些个人,是脸色一个比一个地蜡黄,身形一个比一个枯槁,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处干净地方,想来都不知道跋涉了多久,又饿了多久。
几行人走了过来,见着这茶亭的,眼睛便是像放出了光来,脚下匆匆几步过来,便是簇拥到了前头的包子笼旁边,伸着泥泞不堪的两只手,嘴里喃喃有声。
就一下功夫的,茶亭里头便是充满了他们身上带着的泥土味和许久不洗澡而发出的恶臭。
阮灵儿瞧着,一旁许多人都已经下意识地掩住了鼻子。
不远处的店家看着,也是眉头皱得生紧,几步走了过来,便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扫帚,朝着前头的难民挥了过去,“走走走,赶紧走,别臭了我这茶亭。”
可是好不容易能瞧着吃食的难民,又怎么可能这么轻言放弃,一个个地开始念叨了起来,眼睛却是盯在包子笼移不开,“善人善人,求求你了,就打发打发我们吧。”
“是啊,求求你了。”一旁的一个老婆婆也是道,声音是那种或是许久不喝水而干枯不已的嗓子,一边着,还一边搂紧了一分怀里瘦得似乎都能见着骨头的孩,“你看我这孙儿,都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善人就给两个包子可怜可怜我们吧。”
可是即便是老婆婆的声音得如此悲切,却也似乎难以打动这店家,他依旧是拿着扫帚一扫,把包子笼盖得严严实实,“去去去,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要东西去旁处去。”
店家着,扫帚又是毫不留情地朝着他们身上拍了过去,可是这群难民的也是不躲,任由那扫帚拍在脸上,眯了眯眼,两只手还是朝前头伸着,哭丧着一张脸,脸上的泪都掉不下来,只像着一双眼睛都已经干掉了似的。
只这店家看着毫不动情,一旁的阮灵儿几人都是有些于心不忍,眉头皱得是生紧。当然,除了紫诺依旧是如同没有发生什么一般,还是撵着茶杯喝上了一口。
楚嫣瞧着,都已经忍不住地站了起来,几下就走到了一旁,将店家的扫帚抢了下来,一把扔到了地上,“你怎么能这样,你看他们都饿了多久了,几个包子而已,何故这般狠心?”
“我……”店家看着一旁的楚嫣,嘴里的骂骂咧咧咽了下去,一双眉头也是倒挂了起来,“姑娘你是不知啊,这地方来往的难民多得很,我这救济了一伙,回头明天就能来几十上百个,我这也是做生意的,哪里能一一顾及地过来。”
“几十上百?”楚嫣讶异了起来,“哪里会来的这么多难民啊。”
“哪里来的,还不是打仗惹得。”店家叹了一口气,“这地儿啊,是边境,常年打来打去的,怎么可能少了难民。”
“哪有那么多的仗要打,守城的将军士兵呢?为何不好好安置这些难民?”
楚嫣又是问道,问题却也是单纯。阮灵儿不想破,一旁的店家倒是停不住嘴,两只手一拍,都是有些忿忿,“这天高皇帝远的,能管到哪里去,国泰民安的时候尚且少不了战事,更何况我们这楚国皇帝的,又……唉,不得不得,姑娘你只看着这边境的兵士,哪有几个真心管着百姓的。”
店家犹犹豫豫的,却也算是了个明白。
楚皇原本就不专心朝政,连内政都管不明白,更又何况是这般远的边境之事。上梁不正下梁歪,蛮夷之辈的趁着皇帝不管大肆作乱,将士又因着少了催促更是放任不为,吃苦的,永远都是这些百姓。
几句话的,一旁的难民都是跟着叹了口气,可心里苦着,嘴上又哪里敢把骂皇帝的话出来,只得愁眉苦脸地丧着气,“好心的姑娘啊,你要是同情我们,能不能给吃的,我们真的好久没吃了,我这孙儿,怕是要撑不住了。”
“好好好。”这一句下来的,楚嫣哪里还有工夫想着起来,连连朝着自己腰包里头掏去,便是拿出了一两银子来,往着店家手里一塞,“店家,这些钱够吧,你快把你这有的都给他们分了。”
“得嘞得嘞,还是姑娘心善。”店家收着了钱,自然是喜笑颜开,立马揭了包子笼的盖,便将包子馒头的一一分了下去。
可这些难民也是红了眼,抢完了包子依旧不甘心,干脆又把楚嫣还拽在手里的荷包也一同抢了去,拿着手上的吃食便是连句谢都不见得,匆匆又跑开了去,倒是比来的时候要有劲多了。
楚嫣瞧着,是生气也生不得,追又不舍得追,只又是一声无奈地叹,才回到了几人的茶桌上,“罢了罢了,也不知道我那些银两,还能让他们撑上多久。”
“好了好了妹妹。”一旁的男子笑了笑,拍着楚嫣的肩膀,“你的善心是好,只不过对于他们来,活命是最重要的,旁的自然是顾不得了。”
“是啊。”楚嫣也乖乖地了头,“只可惜,我救得了这几个,却救不了这店家的几十上百。”
匡扬听着,也是眉头皱得生紧,这些难民来的时候,只有他一直没有话,神情却是难看得很,这会子也终于拧了拧拳头,开口道:“几十上百,又何止几十上百。边境上有蛮夷作乱,境内又何尝少了贼寇强盗。几个银两抵得了什么作用,这太平盛世才是能解决问题的根本。”
“哈哈……”一句话,男子又是一笑,“你这话倒是有趣,我看,不应该在这儿,得去问问楚国皇城里,坐龙椅的那个。”
“哥哥。”楚嫣听着男子的话,微微撅了撅嘴,这做龙椅的,自然是她的父皇,虽她也知道她父皇这个皇帝做得有些不称职,可是被这么道,依旧还是会些许地不乐意,“是这朝中的巫术之人太多了,迷惑、迷惑了皇帝的眼,只可惜,忠臣的话都听不见了。”
“唉!”匡扬也是叹了口气,“天下之乱民不聊生,你我都在其中,只可惜我一人之力什么都做不了,若是有机会,定要好好正正这乾坤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