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变了,昔日差点儿被逐出家门的温三公子,现在居然敢把自己的大伯、二娘,以及府首之子,甚至是府首都晾在偏厅了。”

江枫感叹着,直接拉起温瑞祥就往偏厅那边走。

随江枫一起起身的,还有苏天启和周易二人。其中苏天启是谈判代理人,周易则是谈判记录人。

钱忠仁能够亲自前来,这件事既在江枫的设计之中,但又让江枫心生忌惮。

这话虽然听起来很绕口,但事实上个中充满了许多的玄机。

江枫和钱少龙的这件事,钱忠仁不参与进来是不可能的。

毕竟钱少龙在飞鸿楼杀了那么多的人,这不一件小事,不是温镇州帮着放一把火就能解决的。

要想解决这件事,必须得是钱忠仁出马才能搞定。

然而钱忠仁在他出马解决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已经参与到这里面来了。

江枫对于钱忠仁参与到这件事里来一共有三个预估,这三个预估分别代表了钱忠仁是三个不同的层次对手。

下等对手,钱忠仁自以为是,藏在后面不出面,然后偷偷的利用自己的势力,对江枫他们实施暗杀、袭击。

如此钱忠仁这样做了,那证明他就是一个自以为是,手段低劣,目光短浅的人。

中等对手,钱忠仁亲自出面,但他只是侧面给江枫施压,而不正面与他打交道。

如此钱忠仁这样做,那证明钱忠仁行事保守,有城府但不够果决。这样的人物,也不用过多忧虑。

至于上等对手,那就是像钱忠仁现在所做的这样。

亲自陪着自家儿子出面,甘心放下一切身份和架子,能够忍耐温瑞祥这种根本和他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将他晾在偏厅。

这样的钱忠仁城府极深不说,并且十分善于忍耐。

江枫太了解这样的人了,他知道这样的人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是不会轻易出手的。可是他们一旦出手了,那必定也是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务必要将人一击致命。

至于为什么说钱忠仁的这个反应在江枫的设计当中,这个其实也有说法。

之前温瑞祥已经把温家的局势跟江枫说过了一遍,其中包括清远这支温家旁系,和天都温家主系的关系。

在理解完温家的局势情况以后,江枫判断出一个事情来。

那便是温瑞祥最大的对手并不是温镇州或者林凤兰,也不是钱家父子。

温瑞祥最大的对手,是天都温家。

这也是为什么温镇堂临死前,会跟江枫说,让温瑞祥务必保住清远温家的原因。

以前清远温家有温镇堂在,天都温家可能无法染指清远温家的天青星纹石矿。

但是现在温镇堂死了,天都温家便有了理由和借口,来设计天青星纹石矿的事情。

如何应对天都温家江枫还没有想好,但这件事有一个基础,那便是在天都温家来人之前,温瑞祥必须坐上清远温家的家主之位。

不然天都温家派人来以后,温瑞祥连和人过招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江枫需要钱忠仁是一个聪明人。

只有这样,钱忠仁才会在没有摸清楚江枫的深浅之前,先忍让江枫,允许温瑞祥坐上温家的家主之位。

如果钱忠仁不够聪明的话,温瑞祥坐上家主之位这件事很有可能会被钱忠仁阻挠下来。

这样的结果便是钱忠仁落不了好,温瑞祥又失去了坐稳家主之位的最佳时机。

所以江枫听见温瑞祥刻意把钱忠仁他们晾在偏厅时,险些没忍住一口盐水喷他脸上。

要是人家钱府首因为你温三公子摆这么一个臭架子给气走了,那后面的烂摊子谁去收拾?

江枫、温瑞祥、苏天启、周易四人一路快步疾行,很快他们来到了东厢偏厅外面。

江枫停下脚步让温瑞祥调整了一下气息,等到温瑞祥恢复常态以后,他这才示意温瑞祥带着他们进入偏厅。

东厢的偏厅不算大,但坐下江枫他们八个人怎么都是绰绰有余。

江枫一走进偏厅便用目光扫了一眼,偏厅里的林凤兰、钱少龙、温镇州都是熟脸。

唯一陌生的,只有五短身材,圆圆滚滚的钱圆圆。

噢,不是……钱忠仁,钱府首。

江枫笑着对钱忠仁抱拳行了一礼道:“想必这位就是钱府首钱大人了吧?

温三公子一听说钱大人来了,心里既是紧张又是激动,竟然把钱大人晾在这儿就跑去叫我了。

失礼之处,还望钱大人海涵啊。”

脸一般是自己丢的,但是面子是大家给的。

江枫的客气虽然只是场面话,但它就好像做菜时的调味品一样,即便看着不起眼,但却缺之不可。

有些人在职场上认为自己能力强,有才华。所以性情倨傲,不爱说这种场面话,还在别人说这些话时讽刺其为“拍马屁”。

结果到头来,晋升困难,又埋怨领导不识人才,竟然让庸者上能者下。

殊不知场面话说的漂亮与否,不仅体现了一个人的情商高低,更加还体现出了一个人的素养。

有的时候我们也该反思一下,说话直来直去不一定就是耿直,也可能是刻薄。

扯远了,再说钱忠仁。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江枫此番话不卑不亢地说出来,钱忠仁顿时肯定自己猜对了,眼前这个江枫必然来历非凡。

在钱忠仁的认知当中,像江枫这样的年轻人,如果不是出身名门贵族的话,绝不会有如此谈吐。

有了这样的认知以后,钱忠仁也变的客气起来,他呵呵一笑站起身来拱手还礼道:“想来这位就是犬子昨晚一直称赞不已的江枫江公子吧?

犬子自幼被我宠溺坏了,没想到和江公子发生了不愉快的误会。

幸亏江公子帮忙教训了一下犬子,这才让犬子知错改错,没有因此铸成大错。

江公子的恩情,钱某在此先谢过了。”

“钱大人真的太客气了,我与令郎一见如故,能够帮到他我也是开心的很。

不过钱大人既然提到了感谢,那我也不好拒绝。这样吧钱大人,要不我向您讨一个共饮的机会,我们到后花园里去喝。

有关昨日商讨的事宜,就让我的代理人跟钱公子他们谈好了,反正条款也简单,钱大人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一会儿直接跟我提就行了。”

不要脸!

太无耻了……

这是得有多厚的脸皮?

钱少龙也好,温镇州也罢。就算是温瑞祥,此刻也被江枫和钱忠仁这两人的无耻厚脸皮给折服了。

就拿钱少龙来说,他昨晚明明咒骂了江枫一晚上,并且赌咒发誓,他日有机会一定将今日所受的折磨千百倍地还给他。

然而这一晚上的咒骂在钱忠仁的嘴里,直接就变成了一晚上的称赞不已。

可是江枫和钱忠仁一比也好不到哪儿去,明明大家一见面就是相互下毒,结果现在到江枫的嘴里变成“一见如故”。

明明人家钱忠仁说“感谢”只是客套话,但是江枫偏偏就打蛇随棍上,直接邀请钱忠仁去后花园喝酒去。

那三大点七小点的条款,在江枫嘴里也轻飘飘的变成了“条款简单”。

钱少龙在听完江枫和钱忠仁之间的对话以后,他终于明白自己这次败的不算丢人。

毕竟江枫可是能和他爹正面拼脸皮功夫的人物,栽到这样的人手里,又还能说什么?

钱忠仁听了江枫的话后愣了愣,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直接笑着拍了拍江枫的肩膀道:“好!既然江老弟这么看得起,那今日我就陪江老弟不醉不归。

至于江老弟说的什么合同条款,这个简单,我们什么都听江老弟你的。

唯一有一点点问题的,可能也就是那精神损害补偿费要二十万高了些,江老弟想必也知道,我一个小小的府首不过才四品官职,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的圣元币来。”

“好说,钱大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那就只要十八万圣元币。

要想发不离八,这个数字听上去倒也吉利。”

“江老弟,我一个做官的可不能发啊。真要是发了,估计天都那边派人来清算我的日子也就到了。

这样吧江老弟,十六万圣元币。

这个数字也吉利。”

江枫和钱忠仁就精神损害的赔偿数额讨价还价起来。

也许在外人看来,江枫所提的条件当中,最不起眼的就是这精神损害补偿。

可事实上江枫和钱忠仁都清楚,三大点七小点的条件当中,只有这圣元币是实打实的,其它的条件都是一句空话。

如果江枫的确来历非凡,钱忠仁自然不会毁约。

可一旦让钱忠仁知道江枫只有一个“独行侠”,那钱忠仁报复起来时,也绝对不会想起这些条件里的任何一个字。

江枫和钱忠仁磨叽半天以后,最终二人同时以十七万圣元币为精神损害费的最终补偿金额。

江枫和钱忠仁说完以后构架搭背地走出了偏厅。

要是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这一幕,估计会以为江枫和钱忠仁就是两个忘年交的好友,甚至当他们两个是父子关系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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