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姬话落,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萧元度。

在场最忧心的是萧元奚,而最开心得莫过于萧元牟了。

除夕之仇没想到报在今晚,老天有眼啊!

“五弟,看样子你与甘姬甚是相熟啊。”

萧元度一瞥眼,吐出两个字:“不熟。”

“那甘姬这话你又作何解释!”

“她与我何干?我又为何解释给你听?”

“呵!还嘴硬!”萧元牟咄咄逼人,“只怕有人做贼心虚……”

萧元度眯了眯眼,没再说话。

萧元牟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但一想,他现在自身都难保,总不能再动手。

清了清嗓子,还欲继续追击,被身边的郭氏伸手扯了扯。

萧元牟不耐烦地甩开,正欲对郭氏发火,郭氏示意他去看大人公。

萧元牟见父亲脸色怕人,这才吞声。

他们对峙的当口,姜佛桑已经观察完毕。

那醉汉确是萧彪无疑,他与甘姬二人虽衣衫不整,到底衣裳都还在身上,想来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出格之事。

萧彪此时还坐在地上,醉醺醺得倚着案几,胸怀大敞,从脸到胸膛都红得极不正常。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仍浑噩不醒,不像止是醉酒。

甘姬听了萧元度的话,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绝艳的面庞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往前走了几步,试图接近萧元度,被两侧府兵伸臂拦了下来。

“五公子,你为何要说谎?你明明是来赴妾之约,根本不是为了与她私会!”手指向姜佛桑,绝望地目光却只看着萧元度,“妾苦苦等了你这么久,你竟说不熟……你怎能如此待我!”

萧元度看着她,神色阴郁,唇角平直,像在看一个死人。

到这会儿众人已是糊涂了。

他们在前头听到的是甘姬与萧元度,到了现场抓住的奸夫却是萧彪,甘姬却绝口不提萧彪,张口闭口五公子。

与人私通也就罢了,奸夫还是主公亲子,她难道不知这样死得只会更快些?

她知道,仍然不管不顾,除了情深成痴,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翟氏嘀咕:“我也觉着未免太巧了些,偌大的萧府,怎就都摸到这里幽会?最难得是一墙之隔、互不相扰。”

“那依四嫂之见,夫主与人私会,还能带着我不成?”

姜佛桑本不想出声,左右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自有萧元度,说到底这本就是他惹起的。

怎奈翟氏一味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那谁知道?又或者五弟妇本是来抓奸的,怕事情闹大,这才做了场戏帮五叔遮丑。”

翟氏胡搅蛮缠惯了,却也不是毫无头脑,这一猜测虽不中亦不远。想来在甘姬说了那番话后,和她同样想法得不在少数。

不过任他们如何猜想都不重要,拿不出证据,就只能“眼见为实”。

姜佛桑笑了笑:“那彪堂弟又作何解释?”

卞氏冲翟氏摇了下头:“三弟妇,你也少说两句。偏巧五弟妇需要做戏,彪堂弟就从天而降?正如你自己所说,这未免也太巧了些。”

“长嫂,你——”

“够了!”

一声怒喝打断了娣姒几个的争执。

萧琥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骇人来形容了,愤怒到扭曲,像一头处于盛怒中随时都会暴起的狮子。

姜佛桑注意到他暗红的脸膛,想起席间他也没少饮酒,本就是暴脾气,酒助火性,又面临爱妾与亲子双双背叛——

但凡有更明确些的证据,姜佛桑毫不怀疑萧琥会直接拔剑砍了萧元度。

萧琥到底是忍下了,虎目充血,死瞪着萧元度,喊来护卫:“把那厮带来。”

他所说的正是方才跑到正厅告状之人,本是看守后园的一名仆役。

萧元度坦然回视,甚至还扯了下嘴角。

“孽子——”

“父亲!”萧元胤和以往一样挡在二人中间。

“阿兄……”萧元奚走过来扯了扯萧元度的衣袖,一脸惶急。

领命而去的府兵来回话,身后并无他人。

“主公,那人……自杀了。”

萧琥震怒:“一群饭桶!”

佟夫人忙请罪:“是妾的疏忽,蓦然得了消息,一时间惊得慌了神,忘了谴人将他看住。”

“好端端地,为何会自杀?”卞氏问。

府兵答:“他撞柱前留有遗言,说是怕五公子报复……”

满室轰然。

“若非确切瞧见了什么,何至于吓得自杀……”

“不会是真的罢?”

“你瞧甘姬那副伤心欲绝之态,绝做不来假……不然她图甚么?”

“数日前,有人在梅园见到五公子与甘姬拉扯……”

“天呐——”

人言籍籍,姜佛桑忽而一笑。

佟夫人看过来,问她因何发笑?

姜佛桑道:“儿妇是笑,若非方才一直与夫主在一起,这众口一词的,妾都要信了。”

萧元度看了她一眼,神色难辨。

佟夫人点了点头,转身劝说萧琥:“主公,一介下奴之言如何能轻信?五郎与儿妇在一处是不争的事实,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

翟氏凉凉道:“今晚他许是没功夫,没准儿是以前惹下的风流债呢?”

话音才落,甘姬突然拿出一块团佩。

先是看了萧元度一眼:“既然五公子绝情至此,也休怪妾了。”

而后噗通跪倒在萧琥跟前:“主公明鉴,我有五公子贴身佩玉作证,这是他赠予妾的定情之物。”

一句定情之物险些让萧琥喷出一口老血。

经佟夫人和卞氏等人传看之后,确认这龙凤重环团佩正是萧元度贴身佩玉。

萧琥捂着剧烈伏动的胸口望向萧元度:“你素日横行无忌、作歹为非,我一再容忍,你不思悔过也就罢了,愈发胆大包天,至今日竟做出罔顾人伦之举!取我剑来!”

“父亲!”萧元胤当众跪了下来,“此事尚未明朗,还望父亲暂息怒火。”

“是啊,元胤说得对……”萧熊和萧豹也代为求情。

紧接着包括佟夫人在内,子侄、儿妇、仆从跪了一地。

“主公息怒!”

就连姜佛桑也随大流跪了下去。

而作为当事之人,萧元度竟然拊掌大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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