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姜佛桑一瞬不瞬盯着他,“我一直想问,为何是我?”

被一个人这样全心全意地爱着,固然让人喜悦,但也时常疑惑。

从前世到今生,他为何可以做到如此,她又哪里值得他如此。

萧元度自己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非得是姜女?

姜女有太多值得人喜欢的地方,不可尽数。

但不是因为那些。

“总有理由的。”姜佛桑道。

“因为是你,便就是你。除了这个难道还有别的理由?”

如果有就好了,如果他能知道具体原因何在就好了——过去四年他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那样的话,或许就能找到不喜欢她的办法了。

但萧元度想,除非让他与姜女永生不遇。

否则他大抵还是会踏进同一条河里。

他会一次次地爱上姜女,每一次都像第一次,不管她是何等身份,不管她是什么模样。

甚至不管她是怎样的人,他还是会死心塌地的爱这个人。

纵然恨过,爱又比恨更深。

只要她愿意回头,愿意朝他伸出手,他就会毫不犹豫走向她……

这些似乎成了他的本能,刻在骨子里,无力相抗,也无意相抗,因为他甘之如饴。

姜佛桑偎在他怀里久久无言,待百感交集的心绪稍稍得以平复,郑重跟他道歉。

不仅是为脸伤,还有先前监视之事。

当年被他从崇州掳走囚在萧家别苑,她有多恨他?结果经年之后自己竟险些走了他老路。

虽没有禁锢他人身,多少也有些不磊落。

萧元度绷着脸不说话。

姜佛桑抬手勾住他脖颈,凑上去亲吻他,一下又一下。

软语道:“阿钊,别恼我……”

掌下滑软似酥,萧元度心里早已天塌地陷。

虽想让她再哄一会儿,自己再享受一会儿……到底还是不忍见她难受。

“其实,”萧元度觑她一眼,眼神微微闪烁,“我还挺乐意你那样对我的。”

“什…么?”姜佛桑疑惑地看着他。

“你派人时刻注意我行踪,说明你把我放在心上。”

不拘如何,只要姜女肯在他身上花心思,他就高兴。

“……”姜佛桑,“那我要是把你囚在这云淙别业?”

萧元度绷不住露出笑来,先是闷笑,而后是大笑,“阿娪,你竟这样爱我?!”

姜佛桑沉默了。

萧元度抵着她的额,兀自说起了别的:“朱华街那间邸舍你也去过,那晚我不是做梦,对不对?”

当然不是做梦,那块龙凤团佩就是证明,姜女压根没想瞒住他。

宝鸭池上两人几近决裂,在他不告而别之后,姜女深夜去他下榻的邸舍,照顾酒醉的他一夜……

萧元度想想都甜到心窝子里。

短暂的失语之后,姜佛桑瞅着他美滋滋的模样,也跟着笑出声来。

她有时真想撬开萧元度头颅看看,人与人之间何以如此不同?

笑罢,又有些不是滋味。

从前就知道他这人再好哄不过,只要让他感受到他是被爱着的,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愿意掏心掏肺来换。

到了今时今日,萧元度应当已经不会再怀疑自己对他的情意。

可他仍旧下意识地去寻找一些作证,来证明这份情意的存在。

譬如监视,譬如禁锢。这些都是不对的。

然在他看来,这些都是爱一个人的表现。

因为在意,所以时刻留意一个人的举动;因为在意,所以想将那个人永远困在身边……

姜佛桑不禁反思,是否自己没有给到他足够的爱,又或者这份爱表露的不够明显,才让他不安,让他缺乏底气。

喟然一叹,拉过他的手贴在心口,“阿钊。”

热切的、满含爱意的眼神注视着他,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口吻郑重道:“这里只有你。”

萧元度僵住。

姜佛桑倾身,轻贴着他面颊,道:“死生契阔,吾至爱汝。”

夜风拂过,夹带着不知名的花香。

相拥的两个人许久未曾一动。

姜佛桑退开些许,正琢磨是否该说得更直白一些,就看到萧元度的嘴角止不住地扬起,双目熠熠闪闪,比天上最明亮的星子还要璀璨。

“阿娪,”萧元度紧锁着她,用一种仿佛要将她点燃的炙热眼神。

视线缓慢下移,落在坟起的某处,顿住,清清嗓,“团佩带了?”

明知顾问就是如此了。明明就在他掌心下,轻易便能感知到的。

姜佛桑还是点了下头。

“一直戴着,不许取下。”他带着几分强横道。

姜佛桑也答应了他。

按于她心口的那只手掌却并未拿下,隔着一层绸衣抚摩着那块龙凤团佩。

而后唇替代了手。珍而重之,吻在龙凤团佩上,又不止是龙凤团佩……

继书室、美人榻之后,萧元度又爱上了汤泉池,恨不能与姜女化为一双游鱼,日日泡在里头。

还道:“比目鸳鸯皆可羡,咱们也不差。”

姜佛桑泼他冷水:“鱼入沸泉岂能得活?”擎等着炖汤羹了。

“不活就不活罢。”

萧元度把人罩在身下,低头亲她的美人窝,“si在你身上也值得。”

“你……”

轻风徐徐吹拂,纱幔飘飞,廊下悬着的一挂风铃互相撞击着,发出的清脆声响将羞人的声音盖了过去。

萧元度倒也不光止想着那点事——光他想也没用,姜女每日都要腾出小半日来处理公务,吃了几次亏后,防他防得甚紧,都快把书室列为禁地了。

为了消磨时间,他每日晨起中庭练完枪,便和休屠一起带着黑将军雪媚娘往山上跑,那只讨人厌的花纱偶尔也会死皮赖脸地跟着。

无论追鹰还是逮兔,回来必有许许多多的花枝给她,什么颜色都有,不过鹅黄嫩红占多。

屋室内俨然成了百花圃,全用不着熏香了。

姜佛桑清楚,他这是还记恨着扶凤炽带来的那两根花枝,兀自较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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