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请你与老夫较量一番。”
张涛不知何时将酒杯放在了桌上,一双肉掌毫无征兆地朝付月脑袋拍去,那双布满皱纹的肉掌上,隐隐有青光闪动,分明是运用了修仙者的手段,这一掌若是拍实,付月的小脑瓜子定要开瓢。
说时迟,那时快,付月将桌子用力往前一推,借着反作之力人便向后倾去,她所坐的凳子也随之而倒,虽然好不容易躲开了张涛一掌,但付月却结结实实后背着地,摔了一跤。
张涛见付月轻易摔倒,面露疑惑之色,却并不打算放过付月,原先手掌往前拍,在付月跌倒的瞬间,张涛手腕朝下微摆,手掌便与地面平行,闪动着青光,猛然朝楼板上的付月继续拍去!
付月要躲开这一掌,只能就地打个滚,可是凭什么啊?自己明明是这两人请上楼的,上楼来没吃没喝的,反而顺手就是一掌?这种屈辱之感让付月火冒三丈。
拼了!虽然对张涛那只泛着青光的手掌有些犯怵,但初生牛犊不怕虎,付月一咬牙,抬掌对了上去。双掌相接的瞬间,付月只觉得像一巴掌用力拍在了一堵墙上,张涛手掌上传来的力道让她娇嫩的手掌瞬间发麻,一股震荡的痛意从付月的手掌心通过胳膊,一直传到肩膀,付月顿时闷哼一声。
张涛见状,立刻收了手掌上的力道,坐回了凳子上。
“哈哈哈,付月,来,起来,”宋岭大笑着弯下腰,将痛得眉头都拧成一团的付月扶了起来,“我这好友下手没轻没重的,没伤着你吧。”
付月揉着酸痛的胳膊,满脸怒气地不说话。
“诶,张兄,你这又是干嘛呢?要试付月的武技就直说嘛,干嘛搞偷袭呢?”宋岭对着张涛批评道,“你都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欺负一小姑娘,是不是该自罚一杯赔礼道歉?”
张涛呵呵一笑,满上一杯水陵春,对着付月道,“付月小友,实在是对不住,先前是我鲁莽了,我自罚一杯,”说完,张涛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就对了,”宋岭满脸堆笑道,“付月,其实这次我们想见见你,主要是因为你今日在蹴鞠场上的表现很精彩,当时……当时蹴鞠时,你可是用了什么武技?”
“武技?”付月皱着眉回想着,“没有,我只是认真地踢着球而已,我所学的武技又不是脚法。”
“哦?”宋岭似笑非笑地呷了一口酒,“那我与张兄倒是误会你了,说起来,我们还未自我介绍,我是叫宋岭,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张涛,我们二人皆是安陵隐学的教员。”
隐学的教员?付月早就隐隐猜到了这二人的身份,原本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巴结一下,但先前张涛试她那一掌让付月到现在还生着气。
“见过两位先生,”付月拱拱手,不冷不淡地说道,“若两位先生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学生便先告退了。”
宋岭和张涛两人的笑脸皆是一凝,寻常学生在知道自己身份后,哪个不是恭敬有加,哪会如眼前这小姑娘一般避如蛇蝎?
“付月小友,你难道就不想进隐学?”
“想啊,我听说进隐学需要一定的资质,那么没有资质能进隐学么?”
张涛想了想道,“不能。”
“既然如此,我能不能进隐学便跟我想不想没有关系,只跟我资质有关罢了。”
“你……”付月的逻辑让张涛语塞。
宋岭慌忙出来打圆场,“说得对说得对,能不能进隐学只跟资质有关,既然今晚是你与同窗们的庆功宴,便下楼与他们一同玩乐去吧。”
得了宋岭的话,付月转身朝楼下走去,快走到楼梯处时,她想起什么似地回头对宋岭和张涛二人道,“我替丙班多谢先生今夜宴请。”
……
见付月已经走下楼了,宋岭这才看向张涛,“张兄,你觉得如何?”
张涛看了看方才拍向付月的手掌,有些失望地说道,“不行,体内无劲,根本不像从小便学武技之人,况且连我刚才那么慢的一掌都没躲开,说明反应能力也不佳。”
听到张涛如此说,宋岭也有些失望,“这么说,那小姑娘先前身怀绝学的形象只是你我想象出来的?”
张涛看了看窗外的夜空,摇了摇头,“或许是你我从一开始就看走眼了,又或许是她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天才,方才的那一切仅是她假装的而已,毕竟,‘势’本就不是你我入微境界修行者可以触碰到的东西。”
“那今年的隐学交流……岂不是?”
“那又什么办法,谁让县学后山都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草包呢?”张涛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叹了口气,“老马的尾巴今年又该翘上天了。”
“县学交流落了下风,考评分便又会低一点,唉……”宋岭说着,自顾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
付月回到家中时,已经月上中天,走到漆黑的杏子巷时,付月发现家门前的灯笼仍然亮着,心里不由地一暖,推门而入,穿过前院后,才看到高老头正坐在客厅里看书。
“老高?”付月唤了一句。
高老头从书本中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向付月,“回来了啊。”
“你怎么还没睡?”
“这不等你回来嘛,”高老头打了个呵欠,“最近家里多了个人,总感觉不安生。”
付月笑了起来,“李云鹤睡了么?”
“谁知道那小子,白天都不见人影,晚餐我也是去外头的面摊上吃,巷子拐角那家油泼面,味道倒还真是不错。”
“那你快去睡吧,”付月见高老头那一副困倦的样子,不由地催促道。
“好!”高老头起身,懒洋洋地朝厅后走去,突地又想起什么般停下了脚步,轻声道,“小心柴房那小子,我的地下室好像有人进去过。”
付月一惊,“你确定?”
“当然,老夫自己的地盘有没有人进去过难道还不知道?”
日他大爷,本就不甚开心的付月心里怒骂了一声,气冲冲地朝后院柴房走去。
“诶,付月,你干嘛去?人家可是修仙者,你……你别冲动!”高老头又想阻止付月,又不敢大声喊出来,样子看着有些滑稽。
“什么狗屁修仙者,李云鹤!睡你大爷,给我出来!”来到后院的付月,直接拿脚踹柴房的门。
一脚下去,门便轻松打开,付月朝里面望了一眼,愣住了,柴房里那张简易搭出来的临时木板床上没有人,只有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付月走进去,就着月光发现在被褥上还放着一张信笺。
“走了?”付月挠挠头,抓起信看了起来。
“付月,高大叔,多日来承蒙照顾,伤势已恢复六分,便不再叨扰,有任务在身,原谅我不辞而别,欠尔等两百金,亦写下欠条。”
付月抖了抖信,果然在纸张夹缝里又掉出了一张两百金的欠条,“哼,算你小子识相,”付月自语道,又继续看了下去。
“若有一日,你们有幸进入内界,请前往太苍派第三十六峰找我,两百金定然当面奉上。”
有幸进入内界?付月从李云鹤的字里行间里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优越感,这货的意思是自己很难进入內界?
“另外,高大叔的机关术很不错……李云鹤留。”
李云鹤这封信的一两句话让付月心里一惊,他如此光棍地就承认了自己曾经进过高老头的地下室,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付月皱眉深思,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李云鹤是太苍派弟子,他又是为了任务来到安陵县,那么这个任务必然与太苍派有关。而付月自己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就见过两名太苍派弟子。
一名是已经在草原上丧生的陈海生,另一名就是林济,莫非李云鹤本就是为了这两个人而来?
付月一边想着,一边开始仔细检查李云鹤住过的这间柴房,希望能发现一丝蛛丝马迹。这个柴房不大,付月东看看,西嗅嗅,凭借着敏锐的嗅觉,果然,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股味道来自床底,付月用力掀开了柴房中临时搭起来的床板,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细碎的骨头,付月仔细地看了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李云鹤,你这个贱人!竟然把我的猪骨头给偷吃了!”
那一锅猪骨汤,付月大清早就煨在锅里,准备煨烂一点,下午放课回来后给高老头补补身子,谁知道却进了李云鹤这贱人的肚子中!看着地上那一堆咬得碎碎的骨头,付月都能想象得出李云鹤偷吃时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她将手中的欠条拿起来看了又看,无数次想将上面的金额改动一下,两百金?真是便宜那家伙了!
“老高,你地下室有没有丢东西?”付月扭头问跟在身后的高老头。
“这……”高老头见自家女儿如此生气,到嘴边的话又改了改,“没有!”
“丢了什么?”见高老头的样子,付月便知地下室肯定也遭了李云鹤的毒手。
“也……也没丢什么……就是之前用过一次的翻天犁……不见了,”高老头一边说,一边偷偷看着付月的表情,见付月已接近暴走的边缘,又慌忙地道,“不过那翻天犁已经没用了,我又没有重新用泥火金炼制……”
李云鹤,你做人还能不能再无耻点!吃我的,住我的,还救了你一条狗命,临走前不仅偷吃肉,还敢顺走东西!付月恨不得将李云鹤那斯大卸八块,那家伙平时看起来寡言少语斯斯文文,没想到人品竟然如此低劣!付月含怒之下一脚踢了出去,柴房中那块简易的床板应声而裂。
身后,看到突然变得如此暴力的女儿,高老头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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