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口是心非的男人

小护卫生气了······

杜英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洗漱就不必了,现在人都快散架了,爬都爬不起来。

跟着余跑了一天,也累得够呛吧?别忙乎这些事了,来,坐下来歇口气。”

疏雨将佩刀在桌案上一放,用力重了一些,发出一声脆响,也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杜英舒舒服服的扯过来枕头,想了想,又拍了拍软榻:

“坐这儿,或者躺着也行,怎么舒服怎么来。”

疏雨轻轻咬唇,其实她又何尝不想直接学着杜英的样子,往那里一躺?

可是······

“舒服着呢。”杜英又嘟囔一声。

这可是你邀请的!

疏雨心底哼了哼,径直坐下。

而杜英似乎早就等着这个时机,直接凑过来,一头就枕在了疏雨的双腿上。

习武的女子,这腿虽然没有阿元的软,但是很有弹性。

可惜疏雨上身还披着软甲。

和她的态度一样,硬邦邦的。

杜英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着实吓了疏雨一跳。

不过她旋即下意识的把喉咙里的尖叫憋了回去。

要是让外面的人听到,一群亲卫涌进来,那自己哪里还有颜面见人?

“更舒服了。”杜英又冒出来一句,恍如梦呓。

不过疏雨敢百分之百保证,这家伙没睡着,就是在占自己的便宜。

可是······

那又如何呢?

大娘子都要嫁给他了,自己这个通房丫头,本来就是他的人。

沙场出生入死那么多次,那种生死与共的感觉,回想起来,更是让自己觉得,这辈子所托,便在这里了。

轻轻抚摸着杜英的头发、脸颊,接着,疏雨又给他整了整衣襟。

天亮了之后,怕是还有很多事要他劳神。

总不能衣衫不整的出去见人。

杜英似乎真的睡过去了,发出低低的鼾声。

看着睡梦中的男人,疏雨摇头轻笑。

说她不会照顾人,那一副嫌弃的样子······

结果到头来却又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这男人,也是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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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夜深。

王右军府邸。

长安城中府邸众多,但是其中有不少已经年久失修,不堪入住。不过饶是如此,太守府还是挑出来一处距离大司马府有些距离的府邸以安顿王羲之,而江左各家的府邸,也都集中在这周围。

杜英的态度也在其中显露。

你们双方想要抱团或者结党,那随意,我们太守府甚至还提供给你们这样的便利。而太守府居于中间,保持中立,作为双方的平衡。

宴席已经散去,留下杯盘狼藉。

王羲之坐在桌案前,脸上带着还未褪去的酒晕,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小口小口的抿着。

收拾残羹冷炙的仆人们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来动静,打扰到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主人。

大家也有些奇怪,按理说主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退归书房才是,为何还留在这里?

脚步声匆匆,一名王家家臣快步走入大堂,显然也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凑到王羲之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王羲之眯了眯眼,喃喃说道:

“还真是有趣啊,我们的人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结果这两个家伙还是挨了一顿打······”

“是苦肉计么?”家臣显然也有些惊讶,声音都不知不觉的提高了一些。

王羲之看了他一眼,缓慢的放下茶杯,轻轻敲了敲桌子。

堂上忙碌的仆人们登时纷纷躬身告退。

王羲之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

“看来是了,不然的话,咳咳——”

说到一半,他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家臣露出担忧神色,想要伸手帮王羲之拍一下背,王羲之却摆了摆手:“无妨。”

“公子的身子,已经不能再饮酒了。”家臣忍不住提醒道,“今日宴席上又破例,长此以往,这病何时才能好?

每况日下,难道公子就不怕病入膏肓,再难医治么?”

说完,他似乎觉得自己言重了,拱了拱手表示歉意,但目光仍然紧紧盯着王羲之,满是坚持。

王羲之仍然露出一丝笑容,但是笑的明显有些勉强:

“今日宴席,本就是为了选拔之后可堪大用的人才,咳咳,而且,咳,也是为了让这些或许多少听到风声的家伙们安心。

几杯酒下肚,于我病情,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却能安这些人的心,让他们知道,王右军仍然还是生龙活虎、运筹风云的王右军。

不然的话,这一只只豺狼,怕是在发现我王氏暗弱之后,最先做的,不是去和桓温拼命,而是一口咬下我们的肉来。”

家臣默然,他知道这是事实,但是也不忍见公子如此糟蹋自己。

“余之病,怕是难好了。”王羲之又端起茶杯,不疾不徐的说道,“所以能为琅琊王氏多做些,是一些吧。”

一杯热茶,是为了解酒,更是为了让他发冷的双手,能够获取一些热量,在这寒冷的北方深秋里,心里温暖点儿。

“公子何至于此。”家臣忍不住叹道。

偌大的王家,就算是一个个都不成器,也不至于直接崩塌。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半生逍遥,半生蹉跎,此时回想,为己者多,为家者少。”王羲之淡然说道,“此生不长,剩下的岁月,便尽力以报家中养育之恩吧,无妨的。

而且莫要担心,现在的这些年轻人们,看不穿。能看穿的也就是谢石奴等寥寥几人,可是他们也不会点破。”

说罢,他伸手指了指摆在桌案上的一份公文:“这是名单,派人送往太守府,太守想要考核,便让他依照这个名单来考核吧。”

“王氏举荐之人,何须考核?”家臣皱眉说道,“杜英这是摆明了想要羞辱王氏!”

“羞辱又如何?”王羲之看向他,“这里,不是江左,而是关中。王氏在江左尚且不能只手遮天,在这关中,一切岂不是更需要和杜仲渊商议着来?

不然的话,杜仲渊怕是连这几个位置都不会给江左,难道现在的王氏,现在的江左,还有能耐和杜仲渊、桓元子较量一番?”

顿了一下,王羲之似乎是自嘲一样低低说了一句:

“实力是有的,奈何······胆量没有了。”

家臣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也无话可说。

“至少这名单上都是能为王氏所用之人,人选横竖逃不出这个名单。”王羲之接着说道,“所以不过是挫了挫我家锐气,但也没有任何其余的影响,何必纠结于此呢?”

“谨受教。”家臣赶忙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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