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影月森林法师塔中。

无形的刀锋悄然划过,只是眨眼间,滚滚而出的鲜血便染红了整片光滑的石质地面。尸体扑倒在血泊中的声音在心跳声的伴奏中扩散开来,显得尤为诡异恐怖。

穿着灰黑色长袍的法师踏着在地上铺散开的血液走到那具尸体旁边,法杖一挥,那颗发丝散乱的人头便漂浮而起,露出了中年女人表情惊恐到扭曲的脸。

“第十八个……”

麦哲用看待魔法材料的目光审视了这颗头颅几秒钟,法杖在地上顿了顿。那些血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牵引着逆流而上,又慢慢渗透到法杖的凹槽缝隙中,将原本白玉般透彻无瑕的法杖染上一层薄红。

而就在血液全部进入法杖的刹那,地上的无头尸体上便燃烧起了点点黑色的火焰,没多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麦哲漫不经心地转过身,走到旁边的一个未完成的巨大法阵旁,一挥法杖将人头控制着飞入一个预留的空缺中,而后用透红的法杖为笔在地面上继续勾勒这个法阵。他的每一划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沟,而灼热的鲜血也会随之从法杖中再次渗出填满沟渠。

“精灵之血为基,亚泽拉之魂为锚……”麦哲喃喃自语,“真可惜,那只高等精灵被抢走了,不然,就没有这么麻烦了。”

他画完了一小部分,手中的法杖又重新恢复了纯白的色泽。老法师不怎么高兴地撇了撇嘴,又再次走向法阵外,选定一个目标,悠然地朝那边走去。

这次他的目标是一名有着亚麻色蓬松卷发、五官颇为柔和的男青年。那青年此时被定格在一个怪异的动作上,就仿佛在后退躲避什么东西的过程中被瞬间冻结,无论是发丝、衣摆还是不敢置信的神情都保持着一种充满张力的动态。

麦哲再次举起法杖轻轻一挥,被冻结的时空便在一刹那间恢复正常。青年控制不住地失去平衡跌落在地,而后迅速一侧身翻滚着重新坐起,咬牙看着老法师:“老师……为什么?”

麦哲冷漠地翘起唇,遮盖住半张脸的长胡子和皱纹却使他看上去减少了几分杀意:“为什么?”

他俯视着青年,低笑起来:“你这么问……不觉得可笑吗?”

“你觉得,有多少禁咒法师愿意这么多学徒?还尽是你们这些没有天赋的废物。”麦哲用他惯常的语调慢吞吞说着,“而且还愿意用精灵之血和大量珍贵的魔法材料给你们改造身体,你们难道就没有察觉到不对吗?既然留下来了,就代表你们自愿在我的实验出现意外时成为新的储备材料……”

“当然,也可能是你们真的蠢到无可救药,看不出这个异常。”麦哲笑道。

青年捏紧拳头,死死盯着麦哲,只见老法师手一挥,眼前的空间中一道扭曲的波纹就再次急速射来。他立刻向着旁边闪避,却最终还是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他的一条大腿被削断了。

“你知道为什么你还没死吗?”麦哲悠然地说道,“因为你是我最满意的一个试验品了,你的身体将会在最后一刻,成为我转生的容器。”他用法师之手拿起了那条断腿,将法杖插入骨髓末端开始收集血液,眼神有点遗憾,“可惜那只高等精灵被我获得的时间还太短了……我的寿命已经不多了,恐怕也等不到下一只这样完美的高等魔法生物了。现在抽取你的力量会让我未来的身体天赋减弱不少,但是也没办法,精灵之血已经不够用了。”

他说到这里时那条腿已经被抽干了血液,在黑火下化为飞灰。

麦哲一边继续绘制那个法阵,一边对在地上哀嚎打滚的青年说:“我亲爱的森尼凡,你也别用这样可怕的眼神瞪我了。要不是那个‘伊万斯’抢走了我的高等精灵,哼,我也不会这么对你。”

“这个世界是多么不公平啊,人类只能在六十年的岁月中苟延残喘,高等精灵却能在长逾千年的生命中肆意浪费挥霍。凭什么呢?”麦哲的表情变得狰狞,“凭什么!我想要加入贤者高塔,向那些该死的‘贤者’学习延长生命的方法……最理想的就是沙曼的转化巫妖之法!但是他们拒绝了我!就用‘使用血脉移植的残忍方法提高自己魔法天赋’这种莫名奇妙的理由拒绝了我!”

“凭什么!凭什么!我已经一百八十岁了!我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凭什么这么不公平!”麦哲低吼道,法杖落下了最后重重的一笔,那由鲜血构成的大阵渐渐转化成了黑色,其上隐约有着黑炎的虚影在跳跃燃烧。

麦哲看着这个成型的大阵,缓缓地、低低地笑了起来,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大,透出了几分疯狂。他猛地转头看向西岐荒漠,咬牙切齿:“这是你们逼我的!我在这里成不了巫妖,那就去魔界,去找那些不死生物!你们不想让魔界降临亚泽拉……好啊,我偏要这么干,这都是你们拒绝我的代价!”

他自言自语地说完,目光凌厉地看向在地上蜷缩着颤抖的青年,再次翘起唇角揶揄道:“哦,我亲爱的森尼凡,你看上去真虚弱。但是不要怕,我会治好你的,我怎么会让我未来的身体是个残疾呢?”

森尼凡剧烈喘息着,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目光涣散了,却还是死死盯着麦哲的方向,一字一顿地说:“你就是个疯子,总会有人阻止你的。”

麦哲不以为意地笑了。

“别做梦了,我已经开启了所有法阵……像上次那个伊万斯的状况,不会再出现了。”

卡多罗罗夫开着他的私人小飞艇在某个偏僻的空中走廊里堵到了和卡洛斯一起坐在花坛边看风景的泰伦。

“泰伦·伊万斯!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跑了!”老矮人暴跳如雷,挥舞着沉重的拐杖就想要去敲他的头盔。

泰伦莫名奇妙地看着他。

“永恒之墙!你还记得吗?你又毁掉了一大片,你难道就不该表示表示吗?”

泰伦沉默了一会儿,觉得他这不是来要钱的。果然,老矮人又语速飞快地接了下去:“你,立刻去锻造室39号帮忙,用你的身体来赔偿这巨额的欠款!”

泰伦被最后那句听起来特别污的话震了一下:“我以为我应该去帮着砌墙。”而且那一片被他毁掉的永恒之墙也真算不上多“巨额”,至少拿回了空间戒指的他是赔得起的。

然而他的损友就是在故意找他茬:“闭嘴,你以为我还会允许你去碰永恒之墙吗?”

泰伦:“……”

他忍了忍,终于放弃了挣扎。

“罗罗夫,你知道吗?”

老矮人心底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知道什么?”

泰伦单手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道:“极北冰川那边的地表人族发明了一种食物,是从高山之巅的纯洁积雪中,选取深埋在雪层正中间被挤压而成的坚硬冰块,用从南方千里迢迢买来的魔法植物‘甘菱叶’包裹着,运送到贵族府邸的厨房中。厨师们会在寒冷的冰窖中用特制的工具将它磨碎,变成一粒粒不超过尘埃大小的细腻冰晶,而后浇上浓稠的、从莰斯塔尔每年只有三天的盛开的‘女神的微笑’中采集的花蜜,趁它未化时端上贵族的餐桌。”

“当贵族们坐在暖炉边用魔法水晶雕琢而成的汤匙舀起这一道珍贵甜点放入口中时,他们能感受到细小绵软的沙在唇舌间化为浆液,稀释了甜腻的花蜜,带着让人从头爽到脚的凉意,涌入喉中。”

罗罗夫挑着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却只听泰伦用深沉的语气再次开口:“当那面永恒之墙在我眼前化开时,我的感受是和那些贵族一样的。”

“……泰伦·伊万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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