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枫足足花了快一个时辰,耐着性子把高丽国君的信读完,不由笑了。

“皇上,国库要发一趣÷阁小财了。”

晋文帝顿时眯起眼睛,“怎么说?”

“高丽国君在信中,深深忏悔了当年用婢女冒充摇光公主的事,说是太渴望寻求东秦的庇护了,所以才会在摇光公主暴病亡故后,出此下策,为了求得您的原谅,高丽愿意举全国之力,为东秦供奉白银一千万两,并且将摇光公主的妹妹,明光、朱光、玉光三位公主同时都送过来,供皇上……享用。”

没错,高丽国君的措辞,就是这两个字。

裴枫心中暗骂一句没文化,咽口口水,才抬眸看向晋文帝,“一千万两和三个公主,高丽国君也算有诚意了。”

晋文帝冷笑一声,“这么多年没有收过他们的奉金,算一算也不止一千万两了,他也不过是倒吐出来而已。”

裴枫安慰道,“那不是还添了三位公主?”

晋文帝也咽了口口水,“朕要公主作甚!愚蠢!”

“高丽国君说盼望您的回复,你看这回信怎么写呢?”

“就写一千万两收下了,两个月内必须送到东秦来,以后每年按照从前的奉金按时缴纳,并且再加三成,至于那三个公主……也送过来!”

裴枫撇撇嘴,嘿,刚刚不是装得挺正经,现在还不是三个都想要。

呵,男人!

“是,皇上。”

裴枫退下,魏连英笑道,“幸亏听了太傅的话,没有直接发兵攻打高丽,这么一恐吓,国库多出一千万两,也顶得上东秦两年的税收了呢!”

晋文帝瞪他一眼,“恐吓?”

魏连英连忙掌了自己一巴掌,“呸呸呸,奴婢这张老嘴,怎么是恐吓呢!是怀柔,怀柔政策!咱们皇上仁厚,为了两国百姓,给他们高丽一个机会。”

晋文帝这才收回犀利的目光。

……

景王府。

三个从医堂请辞出来的大夫,皆是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都不敢抬头望座上之人。

慕青却是言笑晏晏,“几位大夫,怎么都不敢看本王。”

三大夫伏到地上,“草民们不知犯了什么错,实在不敢瞻仰王爷威仪。”

慕青笑道,“谁说你们犯了错?本王是把你们当客人请过来的。都起身吧,来人呐,赐座!”

三大夫这才抬起头,看慕青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才敢站起身。

慕青的表情,很玩世不恭,万贵妃长得娇媚,他的长相随了他母亲,亦是一双桃花眼,不做表情的时候,都带着三分笑意,不了解他性情的人,都会认为他脾气很好。

三个大夫自然也这么认为了,胆子渐渐大起来,“不知王爷对草民们有何赐教?”

“赐教,倒是谈不上,只是请几位办点事儿。”

“不敢当不敢当!王爷有什么事需要草民们,尽管开口!”

……

赵锦儿最近很忙。

入夏以来,医堂又招收了七十八位新生。

当老师的大夫们,也就显得吃紧了起来,于是又招了十位大夫。

人多了,开销自然就大了。

赵锦儿把自家药庐的大部分收入都贴了进来,依旧捉襟见肘,不由焦头烂额。

“花大夫,咱们医堂,除了大夫坐诊,你还能想到别的法子创造一点收入吗?”

花镛挠挠头,“这个,还真得容我好好想想。”

赵锦儿知道他是个很有才干的人,没能立即给出答案,那就说明这件事,对他来说也很棘手。

“想不出来也没关系,我去找太子商议商议。”

慕懿听了医堂的困境,也是愁眉不展,“这也太烧钱了。”

赵锦儿解释道,“几百号人要吃喝用,还要给大夫们发薪,每一项加起来,开销就大了。不过有个好消息,大夫们坐诊的收入正在稳步上升,花镛预估着,半年或者一年后,这项收入,大概是可以让大夫们的开销自给自足的。咱们现在要愁的,主要是学生们的开销。”

慕懿问道,“一年大概要多少钱?”

“两三万两肯定要的。”

“不是一趣÷阁小数目。”

秦慕修见两人的眉心都拧得咸菜疙瘩似的,点拨道,“皇上应当是不会攻打高丽了。”

慕懿立即领会,“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不打仗,省下一大趣÷阁军费不说,还从高丽刮了一千万两来,每年拿个两万两出来,拨给医堂,父皇应该会同意的吧?”

秦慕修笑笑,“明日上朝时,你问问就是。试试,万一呢?”

第二天早朝,慕懿果真提起此事。

晋文帝刚得了一千万两银子,被后妃和邻国欺骗的怒火,早被这一千万两白花花沉甸甸的雪花银压下去,心情很是不错。

儿子跟他要钱,他也没给黑脸,只是问道,“听说医堂又扩招了?”

“没错,正因如此,开销越来越大,先前富商莫子林捐的二十万两,就吃紧了。”

晋文帝没明确给答复,只道,“改日叫户部去给你们核算核算,怎么这么大手大脚,金山银山,守不住都是秃山,沈万三也没有这么花钱的。”

慕懿了解他父皇,没有拒绝,就代表有希望。

毕竟现在底下这么多大臣,张嘴就允了两万两银子,那其他大臣也就能跟着要求增加开支了。

所以挨两句批,也没沮丧,反而笑盈盈的,“谢父皇。”

晋文帝看看其他人,“还有事儿吗?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就在这时,国子监祭酒郎若怀道,“微臣有一小事要奏。”

晋文帝斜睨他一眼,心里烦得很:

都知道是小事了,还奏个屁!

朕约了淑贵人吃早午茶,再不下朝,就要晚了。

淑贵人爱耍小性子,回头又要给他闷气受。

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儿,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道,“奏!”

郎若怀便道,“微臣要说的事,跟太子刚刚说的,说起来,还有些关联呢。”

晋文帝嗅到了一丝挑衅的味道,丢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慕懿。

慕懿喉结滚动,静静看向郎若怀。

只听他清了清嗓子,道,“微臣老母前段时间得了风寒,因着年事已高,不方便出去找大夫,微臣也不敢劳烦太医院的太医们,就想着从民间找个大夫给老母治病。

正好听到不少同僚说,医堂里的大夫们,是从整个东秦掐尖找到的,医术都很高明,便慕名而去,请了一位擅长看伤风的大夫到家里,给家母看诊。

看了前两趟都不错,第三次的时候,这大夫说老人家身子弱,得配些滋养身子的补药。为了老人尽快康复,我们做儿女的,自然是立即请他开方。

他却说这补药是他家秘传,开不了方子,得直接从他这里买。

微臣想着,只要有效,在哪里买都没甚,就让他把药给我们。

他拿出几包草药,说里头都是龙骨、鹿茸、雪莲、石斛之类的顶级补药,收了我们二千两银子。

结果我们拿给其他大夫一看,里头不过是些甘草、黄芪、党参之类,撑死值个两三两银子。”

说罢,郎若怀若有所思地看向慕懿,“听说医堂的大夫,挣的诊金是要上交医堂的,出诊几趟,就有这么大的利润,医堂还缺钱吗?”

慕懿蹙眉,刚想问他怎么确定那大夫就是医堂的,太仆寺卿刘亮也站了出来。

“微臣也有事要禀!郎祭酒的遭遇,微臣也同样经历了!微臣小女最近出痘,微臣也是慕名到医堂找了个小儿科大夫回家给孩子治痘,这大夫也算有本事,痘倒是治好了,但威吓微臣内子,说必须用他的祖传祛疤膏将所有痘印抹上七天,否则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微臣内子胆小,担心女孩子留下痘印,会影响一生,就斥巨资四千两,买了他的膏药,现在已经抹了七八天,痘印还在,一点儿也没有消除,反而红肿起来。

碍着医堂是太子和太傅妻子合力所办,微臣不敢声张。

本想忍气吞声,但微臣实在没想到,郎祭酒竟然跟微臣有同样的遭遇,微臣想来想去,还是要说出来!

否则万一将来有更多的人上当,花点银子都是小事,万一耽搁治疗,误了性命,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郎若怀只不过是被骗了二千两银子,那些所谓补药无功无过的,老人家喝了,也没什么事,因此郎若怀的语气,还是比较平和的。

刘亮可就不同了!

他与妻子感情很好,家中妻妾通房一概全无,偏他妻子身子骨柔弱,一直到三十多岁,才千难险阻地生下这么一枚爱女。

说是含在嘴里长大的也为过。

现在爱女被个江湖郎中坑得满身红疮,比出的痘都严重,他能不火大吗!

说的话也就夹枪带棒,一点也不给慕懿面子。

慕懿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脸色顿时白掉。

更可怕的是,这两人发言过后,又有四五个臣子,也说了相似的遭遇——

都是被医堂的大夫骗了,最大额的竟有七八千两,最小额的,也有三四百两!

大家的心态都是一样的,医堂是太子办的,太子十之八/九是想借机敛财,没人敢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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