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那个青年也在看着他，眼眸之中有着复杂的波动，再无了往日那般平静如水。
他，正是随着皇甫浪月混入地下城的赵凡！
前往赵府的途中，赵凡便换回了男装，也接触了幻化之术，恢复为真身。
他没有先大杀四方，以雷霆之势现身于赵家一众的视线，而是心系父亲，第一时间来到了刑罚之地的黑水牢！
赵凡望着眼中那谭黑水上沧桑的面庞，一步步的走近，不过二十米的距离，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这一天，等的太久太久了，从知道身世的那一刻，就在为今日所努力着。
最终，他站在了黑水潭的岸边，双膝一弯，对着水中心怔住的中年男人，“砰”的一声，便重重的跪倒在地，“爸，儿赵凡，来晚了！”
赵衍身形一震，连带着黑水谭都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你……你真是小凡？”
惊喜的来得太过于突然，以至于有些不敢置信。
赵家因为这段时间在筹备族祭大典，外界的分部人马全部回了地下城，因此，没有谁知道江州武尊在消失了八个多月回来的重磅新闻，所以，于黑水牢中受罚的赵衍，更不可能知道了，在他的心目中，儿子遭到了神机门的毒手。
“是我。”
赵凡眼里闪着泪光。
直到十个呼吸后，赵衍终于回过了神，确定那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绝无可能是假的，毕竟，那种独有的血脉波动，强烈到了极致，身体中的血液，犹如沸腾了般在涌动。
而赵凡的血脉波动，亦是如此。
时隔二十年，这对迫不得已而分离的父子终得相见！
“爸。”赵凡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之色。
赵衍哭的像个泪人，“好孩子，近一点，让为父好好看看。”
下一刻，赵凡便脚踏虚空，在水面上方的半米虚空，快速的走到父亲面前。
“像，真的像我。”赵衍涕泪横流的说道：“而鼻子和耳朵，像她。小凡，你是如何进来的？”
“遁地。”赵凡如实说道：“赵府上下，暂时无人知晓我潜入此地。爸，我这就救您出来，然后去跟赵家算账。”
赵衍闻言一愣，正要说什么时，就感觉自己被一股澎湃的力量，拉出了黑水潭中，不止如此，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也尽皆断裂，稀里哗啦的砸入潭水。
紧接着，赵凡就背起父亲，一个闪身就回到了岸边。
赵衍的全身，近乎无一完好，处处是狰狞的伤疤，新伤、旧伤叠杂，就如同无数条蜈蚣依附在皮肤上……
甚至，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毒虫，在血肉间撕咬着。
他废体一个，又泡在黑水中长达二十年，根本站不稳，软倒在地。
赵凡瞳孔紧缩，随即冲天的怒火像刹不住一样，无形中弥漫开来，将对方身上挂的毒虫，全部都震碎为齑粉！
就连赵衍都是心脏一颤，此时对于儿子的印象，就两个字……强大！
过了片刻，赵凡把怒火强行敛住，轻声笑道：“我先给你疗伤，然后出去将赵府搅个天翻地覆。”
“小凡，其实没有必要来接我，而伤，也无需治的。”赵衍犹豫了下，便声音很低却石破天惊的说道：“当年，是我自愿来黑水牢被关到如今的。”
“啊？”
赵凡犯懵的看着遍体鳞伤的父亲。
“嗯……”赵衍艰难的抬起手，先是伸手在儿子的衣服上把残余的黑水擦拭干净，然后抬起来抚摸着对方的脸，“热乎的，那我就放心了，不然总是以为在做梦。”
“……”
赵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赵衍哈哈笑着，旋即，他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地上有好几朵像梅花形状的黑血块。
赵凡看的真想说上一句，爸，您老可长点心吧，伤这么重还有心情乐！
这个时候，赵衍平躺在地上，深吸了口气便道：“小凡，在告诉你真相之前，我想知道你现在的实力如何，若是不敌神机门，被仇恨所蒙蔽，我就算死也要拦着你，因为韩如意凭一把撼天如意，可媲美圣境巅峰的。”
“实力么……”赵凡胸有成竹的说道：“借助一切手段，亦可媲美圣境巅峰。”
“什么？！”
赵衍震惊的看着他，这个像极了年轻时自己的儿子，竟已成长到了那等恐怖的地步？
数秒过后，便再度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她给我生的儿子啊，看样子不用再多等一年了，常言道上阵父子兵，我这爹当的，值了！”
“……”赵凡莫名其妙看着跟神经刀般的父亲，有点转不过来弯，什么和什么啊。
却在下一秒，就见除了面部，无一完好的赵衍，爆发起了汹涌狂暴的威势，而他身体被毒虫撕开的口子，也在飞快的痊愈着，不到十个呼吸，便仅剩下狰狞的疤痕，没有再破开的伤口了。
沦为废体的他，更是直接站起了身，气势如虹，哪里还有方才那种伤重到处于死亡边缘的模样？
蹲在地上的赵凡，目瞪口呆的抬头仰望着父亲，其身上散发的威势，诡异的从凡俗，跃升到了圣境中期！
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赵衍一边拿双手自己身上凹凸不平的伤疤，一边含笑说道：“二十年前，我自废武脉，再三请求父亲将我打入黑水牢，为的就是踏入一条赵家祖辈无人走过的路，正所谓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赵凡侧头看向那谭黑水，隐约的像猜到了什么，“难道那黑水……”
“利用十九种毒虫，噬咬肉身，千疮百孔。”
赵衍凝重的说：“而黑水之中，蕴含着一种毒素，让其充分的与血肉接触，便可与那十九种毒虫之毒相融，成为一种神秘物质，随时被虚弱的身体吸收，若是再体外，那种神秘物质形成的瞬间就会消失，因此，唯有置身于黑水之中方能实现。不过，引动神秘物质扭转废体后，就无法再继续以此方式修炼了。就算自己重伤，拿些毒虫也咬不动了。”
随后，他又感慨万分的说道：“原本的预期中，还需一年，为父才能踏入圣境后期，结果你没有陨落，反而更强大了。知道你等不了一年，所以报仇这种事，身为当爹的，怎么可能让儿子一个人去？”
赵凡像听天方夜谭般，询问道：“神秘物质被身体吸收，那您现在是横练入圣？”
“非也。”赵衍摇头说道：“若是真要分的话，应当属于修道者一路。”
“这……”赵凡满头雾水的问：“可我感应的特别清楚，您并无道丹啊。”
赵衍微微一笑，“为父之躯，即为丹田，亦为道丹。”
他表面上显得轻松，事实上，没有谁能体会到过去的二十年中，饱经着炼狱般的煎熬，脆弱的废体，无时无刻不被各种毒虫撕咬，伤口接触到黑水更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但他，都忍过来了，因为每到快坚持不住的时候，都告诉自己，妻子还在下边等着，岂敢空手去见？唯有拿着韩如意的项上人头！
赵凡的眼眶，泪水在不断的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他无法想像父亲在黑水牢中如何坚持下来的，但是知道，为了母亲，其付出的与自己相比，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走吧，若是去的晚了，就赶不上族祭大典了。”赵衍抬手在儿子肩膀上拍了拍，霸气十足的声音便响彻整个黑水牢：“二十年间，赵家早已从上烂到下，除了你爷爷和大伯、九姑之外，基本上都做了神机门的鹰犬，尤其是那几个老东西，今日，咱爷俩不仅要认祖归宗，还要肃清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