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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花卉的屏风后,一木桶内腾起氤氲水气,朦胧中一绝丽容颜若隐若现,随意挽起的发髻散落几缕青丝,被散布在空中的水气润湿,紧贴在因热水浸泡而变成嫩粉色的肌肤上。

她如远山般的眉黛隐隐含威,双目轻合,一脸闲适的靠着浴桶的木沿,酣然入梦。

然而梦中却也并不安宁太平,她浸在另一场杀戮的漩涡之中,无法平复。

稚嫩的双手紧紧握着从身旁死去的侍卫手中捡来的长剑,死也不松开,一旦松手就真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只有束手待宰的份。

眼见周身的护卫一个个倒下,她的心渐凉,不停挥动手中和自己身型颇不相符的长剑,因为她不想死,所以只能是他们亡。

她双手被血腥所污,面临死亡本就让她惊恐万分,而因抗拒死亡第一次杀人的体验更让她感到慌乱无措,她近乎疯狂的挥剑,斩杀逼近身来的刺客。

她杀红了眼,分不清敌我,只要靠近她身侧的人她通通不放过,突然间一少年从她身后将她紧紧抱住,阻止她已近狂乱的动作。

“停下,他们都死了,你清醒一点。”嗓音清润稚嫩,却能安抚她幼小的心灵。

被身后人唤回神的她,这时才看清楚,她眼前横尸一片,而她正是始作俑者。

还是娃娃脸的精致容颜倏地一滞,手中长剑应声落地,她仰首发出一声长嚎,却被身后的人用小手及时给捂住。

“不许嚎,想引来更多的刺客吗?”解决掉另一方刺客的少年走近后轻声喝道,相较于抱作一团的两个小的,他已具备成人的稳重。

“就你这熊样以后怎么号令三军,早点回家喝奶去,看了碍眼。”少年微温训斥道,而眼里却盛满心疼,那小子单纯的紧,哪里见过这般残酷的画面,想必是吓坏了。

可是他却不能纵容他的软弱,他以后将会是铁家的继承人,所以一定不能是弱者,到时候上战场还这般窝囊就真是太丢人,最主要的是那人间炼狱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去,他不希望他去送死,所以他要他变强。

“御哥哥……”瓷娃娃埋首掩盖她的委屈,她不想号令三军,她只想和二妹、三妹一般整日拈花嬉戏,比谁的布偶漂亮,一天到晚不用练武,不用挨骂也不用受罚,无忧无虑多好。

“哥,心竹才十二岁,你不能要求他太多。”抱着瓷娃娃的少年感受到他在瑟瑟发抖,替他辩驳道。

“哼,你我十二岁时,都不知在鬼门关晃过几圈了。”身为皇子,在太子之位并未明朗的情况下,会被多少双凶恶的眼睛盯住,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更何况他是皇长子,更是众矢之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造就了他多疑的性格。

“心竹毕竟不是我们皇家的人。”小少年反驳一句转而又对娃娃脸哄道:“别搭理我哥,我的小竹儿,不怕,不怕,你策哥哥的怀里最安全。”

沉稳少年忽觉恶心,然却心有不甘的嘟囔:“你就宠着他吧。”

其实他也想把那瓷娃娃捧在手心,疼着、怜着、宠着。但他却不能这么做,因为他希望他是一只翱翔天际的鹰,而不是一只锁在笼内的金丝雀。

瓷娃娃费力挣脱小少年温暖的怀抱,飞扬起秀眉,一双勾魂大眼明亮璀璨,不服道:“谁说我怕的,我堂堂男子汉顶天立地,我一定会成为大将军守护好两位哥哥。”

两个少年憋笑,也不知谁刚刚抖个不停,还真嘴硬,还有,谁要他守护来着。

就在此时,死尸中忽然窜起一人,举刀砍向背对着他的沉稳少年,小少年和瓷娃娃见此情景一前一后飞身扑到沉稳少年的身上。

一道血光乍起,三人如叠乌龟一般从上到下,由小到大的趴倒在地上,那刺客还待再补一刀之时,翻过身来的小少年一弹指,一道流光射入刺客的眉心,刺客登时毙命。

两少年起身发xiàn

瓷娃娃仍躺在地上,五官纠结,忙将他翻个身,却见他整个后背被血浸透,小少年欲扒掉瓷娃娃的上衣,瓷娃娃却紧紧拽着衣领,展开比哭还难看的笑:“一点小伤,不碍事。”

她的父亲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不准在人前宽衣,以前她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四弟出生,她看见那小娃娃身上和她不同的地方,才知dào

这世界上居然有男女之分。

小少年哪管他说什么就是要扒,瓷娃娃挣扎,沉稳少年干脆将瓷娃娃牢牢按在地上不让他动弹,以免伤口越扯越大。小少年趁机撕开瓷娃娃的衣衫,三下五除二将她上面扒了个精光。

然后是两道唏嘘声传出,在幽然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傻子,你扑过来干嘛。”沉稳少年呵斥,但表露出的却是忧心。他后右肩背上的伤痕深可见骨,哪里是什么小伤。

瓷娃娃哪知dào

为什么,她见策扑过去,她条件反射似的跟着就扑过去了。

不过她此时才顾不得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她只能悄悄地将手伸向裤腰带,死死拽住,庆幸伤的是肩背而不是屁股,衣服没了还好,反正她上面和男孩子没啥差别,若是被扒的是裤子那就真是糟糕,她下面可没那活儿。

三人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沉稳少年前去取水,留小少年照看瓷娃娃。

“铁老将军虐待你么,怎么瘦的跟排骨似的。”小少年怜惜道,食指指腹在瓷娃娃后背游移。

她后背颇敏感,不由轻颤,小少年更加疼惜,俯下身舔拭那让他心疼的伤痕。

“唔……”瓷娃娃急忙用手捂住口中的低吟,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夹杂着丝丝生疼让她绷紧了浑身皮肉,然后逐渐放松。

良久,在她昏昏欲睡之时听得身侧小少年极细腻轻声地一句:“不要再为我受伤。”

瓷娃娃不明白,他那一句什么意思?虽然她自己都不明白,但小少年却清楚,那家伙刚刚不是往他大哥身上扑,而是直接往他身上扑的。

行动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表明心意。这样的家伙,叫他怎么能放开手。

“策。”

“嗯。”

“给件衣服穿呗,我冷。”也许是受了伤体弱,大夏天的她也感觉到凉。

小少年褪下薄衫,将瓷娃娃拖入怀中,与其肌肤相亲,再将衣衫搭在他身上,对怀中的他温柔笑道:“现在这怀抱是单薄了些,但将来定让你随便靠。”

她嘿嘿应承,这人好温柔,她会永远记住,即便死去也不会忘掉,然后感觉身体越渐冰凉……

她要死了么?

猛然间,她突然脱离冰冷,落入一个炽热的怀抱,如扇羽睫扬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盛怒下却又带几许无奈的英俊容颜,那微微上扬的剑眉只有她在犯了什么过错,他生气时才会如此,那狭长摄人的双眸半眯,似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她做错什么了吗?

璎炎兀鎏拧眉,她做什么无辜的盯着他,她居然在浴桶中睡着,那一桶水早已冰凉,现在不是盛夏而是严冬,她想冻死自己么,那些侍女都在做什么。呃,是他忘了,她自认是一个祸端,所以拒绝任何人服侍,不让别人再待在她身边。

梦中人的怀抱温暖如风,而现在这个人的怀抱热烈如炎。

天啊,为什么这样作弄她。一个她就已经很知足,干嘛还多给她一个,还好,她不用花心思去还这个人的情,反正没了‘不离’她也只剩几个月的命好活,只是可怜了肚子里的孩子,跟着她一起受苦,也只能期盼孩子他爹能够拿到剩下的‘不离’,让生命可以延续。

除掉她已经服下的四粒还有九十六颗,若孩子能活到那岁数也只能算他倒霉,一切就看这孩子的造化,她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将他带到这个世界,其余的她都给不了,可幸的是,这孩子有个很好的爹,他定能将这孩子照看好。

“想什么呢,都出神了。”璎炎兀鎏将她抱上床,拉过被子替她盖上,还掖好被角,若再不把她捂严实了,他定难自持,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谁抱着个**裸的美人还会坐怀不乱,更何况他想要她。

“没什么。”她笑着敷衍。

他正欲俯身亲吻她,她先一步察觉他的举动,一侧身,佯装困倦,嘟囔道:“我累了。”陷入假寐之中。

璎炎兀鎏只是摇头,临出营帐前回身再望一眼装睡的家伙,她恢复了记忆却没有舍他而去,是不是表明他还有机会。

铁心竹听得璎炎兀鎏离开的脚步,睁开眼眸,暗自低语:“苍天,若有一世咱俩互换,你做人来我做天,看我怎么玩死你。”

她愤愤然的闭眼,思及这一次的遇袭,很明显是冲着她铁心竹而来,可想要她命的人,会是谁呢?

‘奉皇上之命,来送王爷和将军一程。’这一句,真真叫她痛心,还以为他会顾念十二年的兄弟情份,却没想到她的御哥哥如此无情。

他虽然无情但她却不会无义,她从来不会对他记仇怀恨,因为她知dào

那人的心中,第一的永远是御翰,为了御翰他的御哥哥可以牺牲任何人,当然包括她和策。

策掌朝政她握兵权理所当然是他最大的威胁,想当年文锦帝被废,起兵造反的不正是文锦帝的兄长和他最信任的将军,也就是当时的四王爷萧泓隆和她家老爷子铁战,前车之鉴犹在,他那多疑的御哥哥如何会放过他们。

只是,她一定要回御翰,她一定要站在御哥哥的面前,亲口对他说一句:“她和策从来都和他是一条心,他们还是那个当他遇到危险会奋不顾身扑过去的人,从未改变。”

不管有没有‘不离’,她都不会离开他身边,她永远是他的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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