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南翊珩的事情,苏晚没同徐青云说,因为直觉告诉她,徐青云,很快就要离开了。
是以,给徐青云送茶出来后,她便往厢房去了,但见男人坐在床上出神,略思虑了一瞬后,抬脚走了过去。
“今日如何了?”
男人似是反应迟钝一般,缓缓移过视线来看她,而后茫然地摇头,又拧着眉头,困顿道:“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要一想,就觉得,头很疼,针扎一样疼。”
“那就别想了。”
苏晚笑得柔和,拍了下手道:“要不这样吧,你看,你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没处可去,而你现在呢,又欠着我们医馆的钱……”
见男人拧着眉低下头去,苏晚声音戛然而止。
“我会还的。”他这话说得严肃又郑重,活像是将军上阵杀敌时,说的那句“我们会赢的”。
冷不防的让人有一种悲壮感。
苏晚噎了一噎,好一会儿才轻笑出声:“你不用这么严肃,我的意思是,反正你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既如此,不如,先在我们医馆帮忙,一来呢,也有个住处。二来呢,也可以给医馆帮帮忙,算是抵销医药费了。”
“你看行吗?”
“多谢。”男人真诚的道了谢,紧接着皱着眉头道:“可我并不懂医术,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却还要让你们管我的吃住,岂不是更添麻烦?”
“不至于不至于。”苏晚笑着摆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不懂医术也没关系,您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瞧着您像是练过功夫的,就帮着看着医馆就行。”
怕对方拒绝,苏晚解释道:“您看,医馆这种地方嘛,难免会有找茬捣乱的,您到处帮忙看着,别人他们闹起来就行。”
“除此之外,您还能帮着看门,搬搬东西,又或者捣捣药之类的。”
男人点头,“这些我能做。”
苏晚松了口气,“那咱们就这么定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双手背在了身后。
“您身上的伤,现下还没完全好,就先养着,等养好了,再下床也不迟。”
“多谢。”
男人话不多,却是每一句都认真又真诚。
苏晚想起他身上的伤疤,旧伤、新伤,一层叠一层,心下隐隐有个猜测,却是轻轻摇头。
但愿,是她想多了。
“等下……”
刚走到门口,苏晚就被喊住,转身就见男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我记得,我好像有一把随身携带的刀,你见过吗?”
“刀?”苏晚一脸疑惑,“什么刀?”
男人张了张嘴,“我不知道。”
苏晚:“……”
见男人的眼神逐渐变得茫然空洞,苏晚忙道:“你别担心,我去问一问,我来帮你找,你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
“多谢。”
男人点头致谢。
苏晚却是毫无头绪,她从未见过什么刀。
算了,还是先去问一问忘忧吧。
“刀?”
忘忧一脸莫名,蹙眉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没有,从没见过,那天四叔送人来的时候,只有那人自己,没有什么刀。”
“没有吗?”苏晚苦恼地只抓头发,“这可怎么办?看那人的样子,那把刀对他好像很重要。”
“你别着急。”忘忧宽慰,“等四叔过来,你问问四叔,看他知不知道。”
“行吧,也只能这样。”
然而,等苏晚见到徐老四时,徐老四表示,自己也没见过什么刀,建议苏晚等徐大海等人回来了问上一问。
奈何,徐大海等人走镖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苏晚只能作罢。
“那个……”翌日,苏晚来到那人的房间,看着男人干笑了下,道:“先前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是我爹爹和师兄们走镖时救下来的,然后,他们托我四叔把你送到我们医馆了。”
“但我四叔说,送你来的时候,没有见过那把刀,而我爹他们走镖去了,所以,你先别着急,等我爹他们回来,我去找他们问问,你看行吗?”
苏晚心下忐忑,生怕男人双眸再度变得空洞起来。
但男人只是垂头道了谢。
苏晚却是放不下心,整个儿胸腔都闷闷的。
偏偏,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
“苏姐姐……”
刚掀开帘子走进前厅,苏晚就听见熟悉的唤声,抬眸便看见方知春一脸欢喜地快步朝自己而来。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姐姐。”他说完,羞赧地低下头来,“我在前头铺子里买了新出炉的栗子糕,姐姐要不要尝尝?”
“好啊。”
方知春闻言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忙转身跑到桌边,将点心拿了过来。
苏晚见他贴心地打开了纸包,便捏了一块儿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唔!好吃!”苏晚竖起大拇指。
方知春的眼神瞬间亮起来,活像是闪着光的水晶石。
“姐姐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苏晚看着他,隐约觉得自己只要说喜欢,这孩子就能天天买了栗子糕往这儿送,是以,话锋一转道:“但这糕点吧,太甜了,不适合天天吃,吃多了容易上火,还容易牙疼。”
“这样吗?”方知春疑惑地看着捧在手上的糕点,眸子的光亮和眼里的笑容全都消失不见。
不知怎的,苏晚看他这副模样,便想起那个被束缚带绑在病床上的少年。
“哎呀,糕点嘛!本身就是偶尔吃一下才喜欢嘛。天天吃,就感觉不到甜了,但偶尔吃,就会觉得,好甜好香好好吃,你说是不是?”
“姐姐说的是。”方知春抬起头来,脸上重新有了笑容,眉眼间也重新有了光亮。
苏晚松了口气,带着他走到桌边坐下,又垂手倒了一杯茶地给他,“对了,你母亲最近如何了?”
“我母亲一切安好。”方知春端起茶啜了两口,却是垂了嘴角道:“就是小妹妹不知怎的,总是在哭。”
“哭?”苏晚蹙眉,“为什么在哭?怎么个哭法?”
“我也不知道。”方知春摇头,“就是总在哭,也不怎么吃奶,睡得也不多。”
苏晚担心起来:“什么时候这样的?”
“我不知道。”少年一问三不知,颓败地低下头道:“我也是这两天才发现的,问母亲,母亲也只是说,小孩子哭闹是正常的。”
“小孩子偶尔哭闹是正常的,但若总是哭闹,就不正常了。”苏晚拧眉,沉思了片刻道:“要不,我随你去府上看看吧?”
方知春眼神猛地一亮,“如此甚好!我正想着找姐姐去呢,姐姐便开了口,姐姐当真与我心有灵犀!”
苏晚被逗笑,抬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下,“这算什么心有灵犀,这是我作为大夫的职业习惯啊!”
方知春自动忽略这话,眸子半弯,笑容灿烂。
“我不管,反正在我心里,姐姐是极好的。”
苏晚哭笑不得,正要反驳,方知春便道:“那姐姐,咱们是现在出发吗?”
“嗯,好。”苏晚站起身来,招呼徐镁拿了药箱,便跟方知春一道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