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愤怒,老道面部扭曲,眼睛冒火,当下连平时装出来的那点儿仙风道骨也丢干净了,扔了拂尘,就冲过去跟徐老二打了起来。

一旁的道士见状,紧跟着掺和进来。

徐老二本就瘸了一条腿,如今一打二,如何能占上风?

很快就被那师兄弟二人压着打不说,甚至还在暴打了他之后,搜刮走了他身上所有的值钱东西,并威胁他,如果不拿出二十两银子来补偿他们师兄弟,就让他好看!

可是,他去哪儿弄二十两银子啊!

徐老二拖着身子半死不活地回了徐家老宅,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身上哪哪儿都疼。

都怪苏晚!

“气死我了!”

王氏睡梦中听见一声喊,吓了一大跳,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徐老二喘着粗气坐在床上,一双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

“你干啥啊?”

王氏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

徐老二满心的怒火正无处发泄,见王氏睡得跟个死猪似的,便更生气了。

“臭娘们,睡个屁!给老子起来!”

他说着,抬起那条完好的右腿狠狠踹在王氏身上。

“噗嗤”一声,毫无防备,又紧挨着床边的王氏被他一脚踹了下去,甚至还在地上滚了一圈。

“你干啥啊……”

这下,王氏彻底清醒了,哭喊着从地上坐起身来,开始哭天抢地。

“老天爷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睡个觉都不让,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徐老二被她吼吼的心烦,不耐烦地骂道:“要哭滚出去哭!别在这儿碍老子的眼!”

王氏闻言哭得更厉害了,“这大半夜的,我能去哪儿啊?徐老二,你这没良心的,我给你生了三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咋能这样对我啊……”

她嗓音沙哑,哭声难听,哭完又醒了一把鼻涕,方才接着哀嚎。

“老天爷啊,你快睁开眼看看吧,看看我这可怜人吧……”

凄惨沙哑的哭声,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有些阴森可怕。

徐家的老房子并不怎么隔音,王氏的哭喊声大,很快将徐老四一家吵醒。

“姐姐……”

小豆丁揉着眼睛坐起身,“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

“别怕。”徐镁坐在床上轻轻抚了抚小豆丁的后背,“是二娘,估计是跟二伯吵架了,你别怕。”

小豆丁迷迷糊糊哦了一声。

“继续睡吧。姐姐在呢。”

“嗯。”

徐镁安抚着小豆丁睡下后,自己却是睡不着。

多年来,她听多了王氏的哭喊,却也仍旧烦躁。

她是不喜欢这个二娘,却也会觉得她可怜。

怎么就摊上二伯那样的人了呢?恶心、虚伪、自私,太不幸了,真是太不幸了。

暗夜中,徐镁紧攥着被子,听着那清晰传来的哭喊声,也听着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她讨厌这里。

她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强大,才能带爹娘和弟弟离开这里呢?

烦躁,焦躁。

心底像是燃起了一把火,偏生有人往里放了干柴,以至于她被这把火烧得难受,烧得发狂。

可偏偏,她无力灭火-

临近天亮时,下起了雨。

太阳没能照常升起,导致光线异常昏暗,抬眸远眺时,只能看到大片黑云,除却还有,便是暗蓝色的天空。

雨水一直没停,村子的路上,也没什么人经过。

苏晚站在廊檐下,伸手去接了雨水。

晶莹剔透的水滴很快在掌心聚集成一汪小泉,看上去很漂亮,唯一的遗憾是落下来时,溅湿了袖口的衣裳。

苏晚心情莫名平静,收了手,盯着手心里的泉水认真看着。

秋雨跟春雨是不一样的。

春雨是,一场比一场暖的。

秋雨不一样,它一场比一场寒。

苏晚忍不住想,冬日第一场雪的时候,生活会不会还是这样。

“娇娇……”

孟氏站在堂屋前喊她,苏晚忙朝她望过去。

“过来吃瓜了。”

“哎……”

苏晚开心地应了,跑过去,看到坐在桌边切瓜的徐青云时,忽地有些感激今秋的雨水。

静谧的雨水,将他们笼罩在这个小家里,温馨又美好。

苏晚忽然不想让雨水停下来,就这么一直下着,拦住想要出门的孩子,也拦住想要离开的人。

可苏晚知道,再大的雨,也有停下的时候。

而真正想走的人,是拦不住的。

徐青云切的是一种椭圆形的青花外皮的甜面瓜,这种瓜在熟透的时候,会很软,但也很甜,很适合年纪大,牙齿不好的老人。

如果熟得不是很透,则会有点儿脆。

苏晚很喜欢。

索性的是,村里这种甜面瓜很常见,想吃的时候,甚至能去邻居家摘几个回来。

前世,苏晚没什么在村里生活的经验,直到来了这里,才知道邻里之间,不光能来回借东西,甚至还能去对方家里摘些菜,又或者是要点儿果子吃。

没搬家的时候,苏晚第一次被孟氏委派去邻居奶奶家拿果子时,便被邻居奶奶的热情给感染了。

甚至于,临走的时候,不光拿了邻居奶奶给的果子,还拿了些老人家摘好的青菜。

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美好。苏晚甚至为此高兴了许久。

吃完甜面瓜,孟氏嫌屋子里光线暗,便搬了个凳子去廊檐下缝衣服去了。

苏晚和徐青云则呆在屋子里,一个坐在榻前拿着刻刀磨一块儿石头,一个躺在对方腿上睡觉。

偶尔,徐青云也会停下来看一看她的小娘子。

天色昏暗,外头下着小雨,屋内静谧美好。徐青云用目光细细描摹小娘子的相貌,越发觉得他家小娘子美好得不像话。

他舍不得把她一个人丢下,他想把她变成一块儿石头,用根绳子绑起来,挂在脖子上,就放在紧贴胸口的位置,走到哪儿都带着,护得严严实实的,谁也不给看。

但,他不能。

苏晚睡熟时,他低下头,在苏晚额前轻轻吻了吻,又觉得不够,便沿着面部的中轴线,一路沿着鼻梁吻到红润的唇。

他想,他就自私这一次。

就一次。

他低着头,虔诚又认真地吻了又吻,低声呢喃:“不要怪我……”

屋内很安静,他的声音又低得厉害,一时间让人分不清,他是在跟自己说,还是在跟别人说。

“就一次……”

他缓缓补充,“就这一次,娇娇,不要怪我……”

“你答应过我的……”他说,“所以,你一定要给我机会。”

他自言自语着,无论是听上去,还是看上去,都伤情得要命。

但,外面的雨声太大了,以至于所有的声音都被遮挡住……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就觉得,两个太聪明的人,在一起谈恋爱,实在是太累了,太辛苦了,难怪他们说,心理学的人,一般不会跟同专业的谈恋爱,妈耶,好要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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