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是从西院的方向传来,似溪流淙淙,悦耳动听。

沈澈顿时被琴声所吸引,不知不觉中挣开了杜若薇的手,忆起周幼仪那张始终宠辱不惊的脸。

他忽然很好奇,今日他迟迟未到,周幼仪会是什么反应,还能做到那般淡定从容?

思及此,沈澈不由得迈开腿,朝门外走去。

“阿澈?阿澈”杜若薇想要追上去,沈澈却已经大步走远,头也不回。

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将阿澈留下,现在倒好,全被这琴声给搅和了!

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杜若薇恨得咬牙切齿的,不由得抄起桌上的茶壶,一把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碎得四分五裂:“好你个周幼仪,敢跟我抢男人,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与此同时,西院。

周幼仪端坐在凉亭中,指尖落在琴弦上,来回拨动,琴声潺潺,宛若天籁。

这时,只见沈澈高大伟岸的身躯缓步靠近,立在周幼仪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她察觉到男人的靠近,倏地收回手,琴声戛然而止。

“你这琴艺倒是不错。”沈澈挑了挑眉,叹道,“不继续吗?”

“过奖。”周幼仪神色淡淡,命宁儿收好琴,便自顾自地回房,“天色不早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沈澈望着女人优雅的背影,不禁微勾了唇,飞快地跟上她的脚步。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沈澈时常宿在西院,闲暇时便听周幼仪抚琴。

眼见着一个月的期限将至,他却绝口不提,好像忘却了一般。

是夜,沈澈照旧在西院欣赏琴音。

周幼仪见他心情不错,思忖片刻,主动开口:“我有一事想跟你商量。”

琴声骤停,沈澈不由得睁开眼,对上周幼仪一双翦水秋瞳,沉声回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想开一家布庄。”周幼仪望着他漆黑的眸子,坦然道。

她是活过一世的人,深知拥有自己的店子、资产是多么的重要。

开布庄一事,周幼仪已经思考很久了,正好沈澈这几日心情不错,她就趁机提了出来。

“没问题,你想做就做。”沈澈没有丝毫犹豫,做主道,答应了周幼仪的要求。

闻言,周幼仪唇角不觉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沈澈望着她明媚的笑容,心中微微一动,悄然生起一丝愉悦。

几日后,布庄正式开业,里里外外一片红,喜气洋洋,宾客云集。

“掌柜的,这几匹布,我都要了,给我包起来。”

“诶,来了来了,夫人您拿好东西,慢走啊,下次再来!”

……

这时,一位穿着贵气的妇人走进布庄,不紧不慢地扫了四周一眼,眸光犀利。

“这位夫人,不知您想买些什么料子?我们这店里各色绫罗绸缎皆有,您可以任意挑选。”掌柜的连忙上前,热情地招呼道。

“那就把你们这店里最好的料子拿出来给我看看吧。”妇人扬眉,一脸傲慢地吩咐道。

“好嘞,您稍等,我马上就给您取来。”说着,掌柜的立刻将布料搬出来,呈现在妇人面前,“夫人,您瞧,这就是小店最好的料子,烟云锦,是上好的蚕丝制成,色泽饱满,光滑柔和。”

妇人故作认真地低头摸了摸布料,趁掌柜的不注意时,手中捏着的刀片飞快地在布料上划了一道口子。

下一刻,妇人陡然眯起眸子,指着那道口子厉声质疑道:“这里怎么有道口子?这种破布能制衣裳吗?!亏你还说是什么最好的料子,依我看,你就是以次充好,故意诓骗我!”

妇人故意拔高了声音,引得旁人纷纷侧目,皆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布料,相信了她的话。

“这怎么可能?”掌柜的顺着妇人手指的方向望去,面上大惊,随后又弯了腰,诚恳道,试图稳住妇人的情绪,“这怎么可能?实在抱歉,夫人,请您稍安勿躁,我们现在就去给您换一匹布料来,您看成吗?”

“不必了!才第一天开张就出现这种问题,要是我真穿了你们家的料子,指不定惹出多大笑话!”那妇人却不依不饶,态度咄咄逼人。

掌柜的好说歹说,依然没有办法,连忙招来小厮,低声吩咐道:“去把少夫人请来。”

事到如今,也只有少夫人亲自坐镇才行了。

没多久,周幼仪便赶至布庄,见那妇人依旧立在店中,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冷笑一声,直接挑明道:“这位夫人,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才故意上门挑衅的。如果你现在离开,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是你再这么闹下去,就别怪我不客气,直接送你去见官了。”

“我……”妇人一时语塞,心中顿时生起一丝害怕,不敢再闹下去,灰溜溜地离开了。

眼见着妇人离开布庄,周幼仪这才望向众人,朗声道:“刚才的事不过是个小插曲,还请诸位不要放在心上,继续选购。”

彼时,与布庄相对的酒楼中,一个男子坐在靠窗的位置,手中拈着一个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浅啜着,视线则落在布庄招牌上,若有所思。

当看到那妇人灰溜溜地逃出布庄时,男子悄然勾起唇,笑容中透出一分邪气,喃喃自语道:“沈家这位刚进门的少夫人,倒是有点意思……看来得我亲自出马。”

乔装打扮过后,男子便前往布庄,指明要见周幼仪:“把你们老板找来,我要和她谈笔生意。”

掌柜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男子,见他看起来不像个骗子,随后才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您随我来。”

掌柜的将男子带到后堂,只见周幼仪正在沏茶,动作有条不紊,泰然自若。

男子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上前一步,作了个揖,主动开口:“冒昧打扰,鄙人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一笔生意想和夫人谈。”

周幼仪抬头,注意到男子的相貌,低低地笑了一声,直言拆穿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不必拐弯抹角的,胡二少爷。”

她可是活过一世的人了,又怎会认不出眼前的这位,胡家庶出的二少爷,胡明钊。

胡沈两家素来是商敌,前世她与胡明钊也曾有过不少交锋,因此对他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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