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戍土卫虎视眈眈地盯着,有了前车之鉴,流民不敢越界一步,内部却正想的越发厉害。
一个瘦弱的妇人好不容易抢到一块血食,急忙揣在怀里挤出人群,要给挤不进来的孩子吃。
旁边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看到妈妈怀揣血食回来,小手握紧了短匕,紧张地看着四周。
突然流民中冲出四个男子,一把掀翻瘦弱的妇人,去抢妇人怀里的血食。
妇人奋力反抗,可哪抵得过四个野兽一般的男子,几下便被打倒在地,生生夺走了那一大块肉,一点都没留下。
男孩见妈妈被欺负,眼神陡然变得怨毒,拔出匕首悄悄跟了上去。
四个男子中一个留着中分的男子,发现男孩意图不轨,狠狠一耳光将男孩搰倒在地,还待暴打教训,旁边的妇人冲上前来,将男孩搂在怀里。
那男子踹了两脚撒气,正待要走,却又顿住了脚步。
男子捏住妇人的下巴,笑的时候能看到男子缺了好几颗牙齿,满脸的脏污也掩不住中分男子那意味深长的笑意。
“小媳妇,长得不错嘛。”
中分男子伸出手,就要去摸妇人的脸蛋,突然一把寒光闪烁的钢刀飞来,直接戳穿了男子的手掌,将男子的手掌钉在地上。
钢刀没入黑土半尺,刀柄兀自摇晃,屹立不倒,这一丢妙到毫巅,可见扔刀者深谙刀术精髓。
“下次再在我黑土城的地界干这些龌龊行径,我摘了你的脑袋!”
安南冷声道。
那被安南刺穿掌心的流民见到是黑土城的将领,不敢有怨言,拔出手掌,连忙躲到一边去了。
安南随手帮妇人解围,也是他自负豪雄,看不得这些龌龊事,并不是发善心。
在这世道崩坏的时候,善心这种东西,发的多了,可是会死人的,作为统帅,安南早就知道这点。
安南转身要走,妇人急忙喊道:“大人,我有军情禀报!”
安南回过头来,打量那妇人几眼,身上还有刚才杀人立威煞气,不怒自威:“放她过来。”
一个流民妇人,即便身带短刃,戎马一生的安南也不会放在眼里。
妇人搂着孩子上前,大声道:“大人,我知道异魔狼的几处巢穴石堡位置所在,也知道几种异生物的聚居地,我愿意献上这些情报,以感谢大人救命之恩,另外请大人允许我母子二人进城生活,小女子一定拼命劳作,贡献足够的劳力。”
妇人刚说完,旁边好多流民也都冲过来,说着要加入黑土城,贡献情报云云,被安南的护卫挡在了外面。
原则上来说,安全区轻易不会接受外来人。
原因很简单,怕出现风险。
外来人不明身份、背景、实力,万一里应外合,或者搞破坏,是很难提防的。
以前就有过安全区收留外人,却被人在水源里下毒,最后把安全区攻破,劫掠一空的例子。
外来人,是极不稳定的因素。
但是妇人的情报,却让安南提起了兴趣。
如果夫人所说属实,能够猎杀几批异魔狼和几个异生物的聚居地,这么大的收获,一定可以大大弥补今天的战损。
说不定还能有富裕,可以拿去跟别的安全区换物资。
而且有情报,危险性会大大降低,自己派人出去找,不光危险,还可能人没了,情报也没拿到。
现成的大批物资,实在很有诱惑力。
“你说的聚居地,离这里远不远?”安南眼神如刀,盯着妇人的眼睛问道。
“有几处异生物的不远,就在附近,异魔狼的稍微远一点,但我知道从那条路过去安全。”妇人眼神清冷,很是镇定。
安南看了看妇人怀里的孩子,吩咐手下:“把孩子先带回城内,召集戍土卫,到西门集合。”
一名手下亲卫领命去了,安南对妇人冷声道:“如你所说不差,我答应你的条件,如果敢骗我,后果你自己清楚。”
妇人缕了一下鬓边青丝:“小人不会拿自己和儿子的命开玩笑,更不敢欺骗大人。”
“嗯,先随我进城。”
“大人,”妇人又开口,“为免走漏情报,让异生物做准备,得先杀了这些流民。”
妇人抬手,纤瘦的手指向刚才欺辱她的四名流民男子。
安南醒悟,刚才妇人大声说话,原来还藏了这么一层意思,不光献宝入城,还要借刀杀人。
“大人若是能开恩,就请将他们四人抓来,小人可以亲自动手。”妇人眉宇间透露着倔强,和恨意。
安南面沉如水,盯着妇人,身上领兵将领的气势巍峨如山岳,凛然如天威,双目如刀,似乎要剜出妇人的心,来看看里面还藏着什么秘密。
瘦骨嶙峋,穿着灰色破败布衣的妇人衣衫褴褛,搂着幼弱的孩子,佝偻着身子,眼神如一泓深潭,表面镇定,平淡,底下却幽不见底。
两人对视片刻,安南突地狂笑出声,浑身散发着谈笑间杀人的霸道狂狷,指向流民:“把他们抓过来,任她处置。”
………………
“啪”
一只洁白细腻的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夏狩月俏脸因为极度愤怒憋得通红,英气的容颜散发出凌厉气势,“胡闹!他以为他是谁?不报告就擅自带走一半戍土卫,他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
女总官发起火来一点都不含糊,威严如山,压得屋子里一众将官都抬不起头。
安南生怕偷袭的事情又要被搁置,在西门集合了戍土卫,就地点了二百战术素养好的戍土卫,连武器库都没去,直接就奔了原野山林了。
夏怒站在城墙上,想拦都拦不住,毕竟城守军不比戍土卫,城守军全都是不到勾陈境的战士,哪拦得下清一色启命者的戍土卫,只能眼睁睁看着安南丢下一堆烂摊子。
夏怒没奈何,只得揪住戍土卫的一群小队长,灰溜溜地来找总官夏狩月报告。
“你说你,你怎么也不拦着他。”夏狩月看向副官,言语中埋怨竟多过斥责。
“还有你们!”
夏怒还没开口,夏狩月脸罩寒霜,军绿色贝雷帽下的柳眉倒竖,颇有沙场女将的锋锐,劈头盖脸地训斥道:“你们戍土卫,越来越不像话了!不遵军令,只遵安南个人的私令,你们还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夏狩月凝目如电,漂亮的大眼睛分外澄澈,一个个对着戍土卫的小队长扫过去,好像能看透人心:“从今天起,戍土卫全体衔级降一级,生活物资减半发放,等安南回来,由城委会再对他个人的行为作出仲裁。”
衔级下降,物资减半,相当于扣除了一半的收入。
如今这世道,物资如此宝贵,少一半收入,差不多相当于丢了半条命。
惩罚不可谓不严厉,但军令如山,总官既然决定,断不会有更改的可能。
而且督统做的事也实在太出格,不遵号令,擅动兵团,还是如此大规模,在这么敏感的时刻。
黑土城刚经历大战,正是内部空虚,要休养生息的时候,作为黑土城全力打造的精锐部队一下子被安南带走了一半,这相当于整个黑土城一半的战斗力了。
万一敌人这时候来了,安南就是黑土城的罪人,整个黑土城都要为安南的冲动陪葬,由不得总官发这么大的火。
十几个小队长低着头,跟犯了错的乖宝宝一般,不敢有任何怨言。
夏怒知道女儿正在气头上,也不敢触霉头。
夏狩月嗔怪地瞪了老爹夏怒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完了再跟你算账。
夏怒心里一阵苦笑,养了个女儿,天赋、领导才能都不错,就是这脾气,实在太急躁了点,一点也不像他。
黑土城内忧外患,大家都有风雨飘摇的感觉,很多事确实难以捋顺。
只望安南能够带着戍土卫平安归来,要是这支精锐队伍丢了,那黑土城的命运就算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