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大概是真的不怕‘死’,以至于舒坦了一些,就满脑子不可描述的想法。

付诸行动,换来的肯定是一顿斥责加‘爆头’,简直不要命了。

挨了打,他还显得挺委屈的,阮泱泱无言以对,给他灌水喝,冲刷一下他脑子里那些疯狂蔓延遏制不住的想法儿。

“看了信,你也没什么表示,那信里什么内容啊?”盘膝坐在火炕上,因为热,她把墨发都束起来了,简单利落,唇红齿白的,瞧着可比邺无渊健康多了。

他脸色仍旧有些苍白,那些毒素不会让他有生命危险,但也的确是让他有些损伤,需要时间来恢复。

这就是断离草的妙处,是真真正正的能帮人保住性命。

“整天都有这种信,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我看过了就不必理会。”他靠在那儿,伤口在背上吧,好像也不觉得疼似得。

只着一身中衣,乍一看,有那么点儿脆弱的意思。

就这小状态,还不老实呢,挨揍也是应得的。

“听你这说法,好像是我大惊小怪了。你那信我看了,还是事关我家那幸存者的事儿。”身体一歪,倒在了折叠起来的被子上,两条腿却是举起来,蹬了两下,就朝着邺无渊砸了过去。

他顺势抬手接住,两条小腿小脚落在了他怀里,捏了捏,他又不由微微摇头,“你既然都看了,还问我做什么。”

“想看你怎么答呗。结果如我所想,你就是懒得告诉我实话。倒是我还真想去东夷瞧瞧,你们在人家都城设下了那样一个普通寻常的据点来,平平淡淡的人家,普通百姓,想想就挺有意思的。我觉着,我若是能去的话,非得在东夷都城晃悠些时日,在人家的鼻子底下嚣张,想想也十分有趣。”任他的手顺着脚踝往裤管里钻,倒也并不是十分轻浮,只是在摸她。

“你想的事也未必不成,只是,还得再等等。”她想做什么,他说到底,还是纵容的。

“好呀,反正,我觉得这儿挺好的,比在盛都有意思。”另一只脚踩在他肚子上,她边说边笑,笑的是他没原则,她说什么他都同意。

“太冷了,你在这儿待着,也不能出去乱走。风寒了,到时难过的还是你,我想替代你,都替代不了。”这话就说的叫人戳心了,阮泱泱还特意歪头看了看他,这会儿他不像她大侄儿,倒是像她爹。

“我又不傻,还会特意叫自己风寒?别摸了,摸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把双腿挪开,远离他。到底是鬼扯了太久,他很了解她,哪儿禁不住就往哪儿走。

抓住她手,往自己那边拖了拖,看她一脸的不乐意不耐烦,他也忍不住笑。

“就那么嫌弃?”一直把她拖到怀里来,他低头靠近她问道。她嫌弃,他也不生气。

“嫌弃,嫌弃死了。你说你,你就不疼么?”把他推回去,阮泱泱一边怒目,白着一张脸,嘚瑟起来无所顾忌,真拿自己当铁人呢。

要是真不难受了,还在这屋子里窝着干啥,跟孵蛋一样。

他把她拽到自己怀里,一副无论何时都得拖拽她,咋样也不松手的样子。

想给他再来点儿暴力之类的恐吓一番,可再看他那苍白又可怜的样子,最终也是拿他没办法。

任由他把自己搂在怀里,她一手在他腰侧掐几下,他无动于衷,还在笑,傻乎乎的。

这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往时受伤、养伤,还不是照常度过。

该做什么做什么,养伤与正事,那都是不会耽搁的。

现如今,却是主观意识的懒惰,如此难得的时机,都有眼力见的不来打扰,可不正是温存好时机。

不出去,不理会,不关心。这三不,十分得邺无渊的意,并且做的也是相当好。

就像在将军府那时,他和她任性起来,就躲在卧室里不出去。

当然了,那个时候要比现在要‘开心’,毕竟可以‘为所欲为’。

阮泱泱跟他讨论自己在家里那段时间白板浮刻的成果,最初她刻出来的的确是不如他的手艺,可是之后越来越顺手了,她刻出来的不比他的差。

之后,她又在那彩绘图本上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绘画,绘画的人还是相当有想象力的,某些动作姿态,那就是在跳舞啊。

十分具有想象力,画出来的人都扭曲的不成正比了,按照正常人的体态,是根本完不成那种动作的。

因为太有意思,她记忆深刻,由此便开始给邺无渊演示。

身体扭成这样,那样,再这样,再那样,偌大个火炕不够她折腾的。

邺无渊边躲边看她表演,一边无声的笑,她的确是逐日活泼,但其实想来,是本性就有如此活泼一面。

“若说跳舞,其实我也学过一些。想想谁小时候不是被父母逼着学这学那,就期盼着能在哪方面是个天纵奇才。可惜的是,实在不适合我,扭来扭去,扭的大胯疼,他们就不得不放弃了。”折腾的热的要命,阮泱泱在火炕上待不下去了,穿上靴子下去。

邺无渊微微歪头看她,一边轻轻颌首,似乎她从小到大做什么稀奇的事情,都是正常的。只要是她的选择,就没有错误可言。

“也不能一直在屋子里趴窝啊,你又不会下蛋。穿好衣服,咱俩出去走一走?”主要是,他也一直不下来,她就想看看,他恢复的怎样了。那毒素,排解的如何。

反正每次给他换药,都会擦掉不少的毒素来。

“好。”她提议,他自然说好。

阮泱泱觉着,他就有点儿没底线,这种没底线会让人得寸进尺,她都有点儿得寸进尺了。

穿戴好,两个人往外走,阮泱泱观察着他,觉着他其实好多了。

看他走路,步伐顺的,气息也十分匀,好多了。

走出房间,冷空气扑面而来,但随之而来的还有那股子清新,精神都为之一振。

夜里的营地灯火是很足的,尤其是这附近,火把亮着,燃烧跳跃,随着风发出猎猎的声响,夹杂着些噼里啪啦,那股子原始味儿非常浓。

邺无渊抬手把阮泱泱的兜帽拎起来扣在她头上,又在她头上拍了拍,她这造型,跟那寒冬里从山间树洞里拽出来的冬眠熊也是差不了多少。

“在盛都,无论如何也是见不到这么多的雪的。去年,这个季节,我还在烟霞山炼丹呢。金陵的冬天也很清爽,可又不冷,比湘南好过。那时在烟霞山,听道观里的小道士闲聊,他们以前在家中养羊,金陵的羊那是一绝啊,所以大部分都家家户户的养。他们那些小孩子就有个固定的活儿,放羊。那小道士家里穷,和同样家里穷的小伙伴相伴着去放羊。一样的穷,一样的不穿裤子,就光着在羊群里跑来跑去。每天都蹭的满身羊毛,天气凉了,他们也不冷。”踩着雪,边走边说,每个地方都有穷人,每个穷人都各有活路的法子。

“那不会每天蹭的满身羊味儿么?”想想,都觉着有些不适。

“看,你想象力还是挺丰富的。”他一说,她就笑了,这联想力也是不一般。

“看着你,我能想到更多。”他淡淡道,这话深意就浓了。

阮泱泱扭头去看他,呼吸间白雾飘摇,“你脑子里都是些得过不了审核的东西,禁止想象,否则你会‘急火攻心’,继而七窍流血的。”

“胡乱说些什么?你是我的夫人,明媒正娶,缘何不可想?再说,我好多了,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这么多年,行军打仗,比这重的伤势已数不清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身上有多少块伤疤我还不知道吗?可是,你得明白啊,你是将军,是将军府的主人,全村的希望。在战场上没丢了性命,往后更得保护好。不拿自己的命当命,那怎么能行。再说,你还没生儿子呢,使命没尽到,不能死。最起码,肾得保护好了。”阮泱泱边说边摇头,他得清楚明白,他的性命,是很重要的。

当然了,仅次于她。她是他姑姑,姑姑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邺无渊也不知何时扬起了眉尾,大概是在她说他还没生儿子的时候。

再看她当下的表情,好像把他当生孩子工具似得,他倒是成了工具人。

“好得很,一直都非常好。”盯着她,说完,他就把她往怀里拽。

他这一动手,阮泱泱就知道他要做什么。立即向后躲,一边打他的手,“邺无渊,还敢跟你姑姑没大没小。命令你给我站好了,挺胸收腹头抬高,哎呀!”

指挥了半晌也没什么用,反倒被邺无渊给举起来了,她靴子上都是雪,抖着腿,雪屑飞扬。

大头朝下的被邺无渊给扛在了肩膀上,他转身就走,非得带着她在这营地里走一走,好好的扬一把姑姑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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