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圣之女关樱手握那柄刃身呈漆黑色的名刀星霜,一脸惊诧地望着青衫魏颉,大声质问道:“你小子……从哪儿得来的如此强劲的刀意?!”
魏颉立于星斗擂台化成的一片废墟之中,努力将喉头里的一口狂涌上来的鲜血咽了下去,接着便将自己在林间酒铺内与“刀神”古道意外相识之事简单说了出来。
最后正色言道:“古大侠将那两缕宝贵的刀意赠予我后,便即动身前往了北方天烛国上京,要效仿令尊一刀诛万贼的英勇事迹。”
身穿粗劣布衣的刀修关樱听完他的这番话,低头默然了半晌,忽道:“天烛国,又是天烛国……好,既然我爹和刀神古道都已去过天烛国,那我不妨也去那里一趟好了!拿狼蛮族人的狗血,来祭我的星霜!”
魏颉用力鼓掌,不吝赞词地说道:“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啊,关女侠魄力非凡、豪气盖世,实在叫人心生崇拜敬仰之情呐!”
关樱微微抿了抿嘴角,笑着“哼”了一声,“你小子的马屁功夫倒也练得真是不错!行,我这人从不出尔反尔,既然你扛下了我三刀,那我便放了他们三个好了。”
说完即朝辟寒剑派的廖解佩以及怀有身孕的樊闻琴那边招了招手。
二人身上的那股极寒真气顷刻间散去,又重新飘回了关樱的掌心。
“樊妹妹,你身子怎么样,要不要紧啊?”廖解佩甚是急切地问道,依旧源源不断地为爱人输送着体内的本命真气。
樊闻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色逐渐红润了起来,她轻声微笑道:“好多啦,已经没事了廖哥哥,你不必太担心我了。”
关樱面无表情地看了这对情比金坚的恋人一会儿,冲着仍站在深坑里的青衫剑客喊道:“喂,你快些把他们两个带下山去,别待在这儿耽误我办正事!”
魏颉喏了一声,将血灵剑朝天阙归入金鞘之中,随即带着廖、樊二人往山下掠去了……
烟霞山星斗峰之上。
数百名武道剑修几乎被霜寒之气冻成了结实而僵硬的冰块。
刀修关樱瞧着周围那群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可怜虫”,嘴角又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施展神奇秘术“苦凌诀”,将星斗峰上所有人体内的异种剑意尽数吸收榨取,及时储存下来,进而转化为意气台内的本命刀意,供自己随意挥发使用。
淮南道极富盛名的众多门派的精锐剑修们,全都因此而沦为了终生再也提不起剑的废人!
“爹,你女儿如今已入‘地煞境大圆满’了!”
意气高涨的关樱仰头望着茫茫苍穹,她的嗓音低沉且严肃,“待我跻身陆地尘仙境界,定要去手刃了那个姓嬴的家伙,不仅仅是为了给您报仇,还是为我自己,不杀了所谓的‘剑圣’,纵是成了那‘天下第一刀修’,也没有什么意义……”
这一晚,变故奇巨。
淮南道大部分剑派精锐尽丧,从此一蹶不振!
刀圣之女关樱,成功跻身七阶地煞境大圆满修为,决意孤身赶赴北方天烛国,好生大闹一番。
半山腰。
魏、廖、樊三人正在往山下匆匆赶去。
廖解佩虽是男儿身,却生来极为多愁善感,一想到今夜魏颉助辟寒剑派大扬声威在前,保住了自己与爱人的珍贵剑意在后,不由得热泪盈眶,拱手朗声道:“魏大侠,你……”
魏颉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会说什么,提前摆了摆手,嘴角小幅度上扬,淡然说道:“莫要多谢我了,我这人呢,向来喜欢从一而终,既然在山上的时候我是你们剑派的魏大胆,那我就有理由帮你们出力。”
“大侠,你身上的伤……”孕妇樊闻琴犹自忧心忡忡。
“没事啦,你忘了我给金霸剑派掌门治伤的事了?我体内有相当丰沛的青云之气,区区一点小伤,不多时便好了,何足挂齿!”
“太好了……没事就好。”
樊闻琴适才在山上见魏颉吐血染湿青衫,心下当真焦急,而今听其这般言语,总算是松下了一口气。
“倒是你啊,肚子里都有孩子了,就别到处乱跑了,安全才是第一位的。”魏颉温言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保胎,然后给你的廖哥哥啊,生一个大胖小子下来,这样你们辟寒剑派就有传承了。”
“大侠,其实……我比较喜欢女儿。”廖解佩挠着头皮说道。
魏颉顿时哈哈大笑,拍手道:“好,女儿也好!爹娘都这等品貌脱俗了,生个女儿出来还不得美到天上去啊?”
三人很快来到山脚下后。
魏颉继续策马往西北方赶路。
而廖解佩和樊闻琴夫妇则骑着从赏花老祖那儿偷来的神骏黑马盗骊往东而行,朝着辟寒剑派的本部基地去了。
就此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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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源郡乃是淮南道鲁州的中心大郡,因有丰富的河流水源交汇于此而得名。
那一日,魏颉身着崭新青衫,神采奕奕,骑乘雪白骏马大白,行于该郡的边界之地。
忽然眼前出现了好大一座湖泊。
纵马行近。
湖畔立有一块巨型青石碑,上头篆刻着“盈盈湖”三个红色大字。
举目往远处眺望。
但见此湖极是寥廓无边,一眼望不到尽头。
细风飘来,吹得清澈澄绿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暖阳洒将下来,风光旖旎,瑰丽无限。
整座湖泊被阳光映照得宛若一块嵌在大地上的晶莹透亮的五彩宝石。
“我也曾有幸见识过江南西子湖的美好景色,本以为那便是天下美湖之极致了,想不到这盈盈湖与其相比,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颉正自由衷感慨,不远处一艘小渔船缓缓向岸边行来。
他有心到湖中览景,立时便从马背跃下,将马缰拴在了湖边的一棵大树上。
走至湖畔,朝渔船尽力挥手,嗓音遥遥传去,他高声喊道:“船家,这边儿!”
小船慢慢驶了过来。
魏颉从兜里掏出了一锭银子,笑着递了过去,“船家,这湖中的美景实在引人入胜,不知能否帮个忙,载我于湖中游上一番呢?”
放网捕鱼的中年船家生平第一次见着那么一大锭的雪花纹银,登时两眼绽光,连忙双手接了过去,美滋滋地说道:“公子哥,尽管上来便是!”
魏颉坐上那艘小小的渔船,中年渔夫划动船桨,又往湖中央划去了。
过了约莫一碗茶的功夫,魏颉已然饱览湖中绝好风光。
恍惚间,不远处竟出现了一片呈现绚丽彩色的浓重云雾。
朦胧里隐约可看见雾中匿有一个小岛。
“哎,那是什么啊?”魏颉奇道。
“那是这座盈盈湖的湖心岛,可正经是个神仙一般的去处!”艄公竖起了个大拇指,“整座岛外边儿都被五颜六色的烟雾罩着,岛上不仅有诸般仙花异草,还有百种珍奇鸟兽……”
魏颉笑了笑,问道:“既是这等的仙家处去,怎么不见有多少人登岛游玩?”
渔夫稍作摆手,继而叹了口气,“唉,犹记得昔日,还是有很多人慕名前来游岛的,只是三年前……这岛上,来了个可怕得紧的女魔头!”
魏颉一下子便提起了兴趣,“女魔头?”
船夫脸露惨淡愁容,低声道:“这事儿,其实我也是听说的。三年前,有十几个靠猎兽为生的汉子上了盈盈岛,结果半头珍兽没捕到不说,偏生就造了个大孽,遇上了那个从天而降的杀人女魔头……十几号人呐,就只留了一个活口!那女魔头让那人活着出去好好宣扬一番,盈盈岛以后归那魔头所有,游湖观景虽然无妨,但若胆敢踏岛半步,那便只有一个字——死!”
“好一个霸道不讲理的女魔头!”魏颉搓着手问道,“那个幸存的汉子可曾见着了魔头的长相?”
“不曾,听那人说,那女魔头身穿一袭白衣,出手极是迅猛无伦,眨眼间便把十几号人全给杀掉了,杀完人后当即人影消失,仅隔空留下了‘登岛者死’的警告……”艄公沉声道,“不过据说那女魔头的嗓音极其优雅悦耳,如同天宫仙乐一般,可惜除了那个汉子外再没人听过了。”
魏颉低着头想了想,不禁玩心大奇,嘿嘿笑道:“既是个声音好听的女魔头,那我不妨去会她一会!”
艄公大吃一惊,表情骇得真可谓是面无人色,颤声道:“你……公子莫非在说笑?”
“不不不,我真的打算登岛。”魏颉微笑道,“那个女魔头若是长得漂亮,我便将其据为己有;倘若不漂亮呢,那我便一剑杀了,就当是为民除害!”
渔夫只觉眼前之人定然是害了失心疯,忠言相劝道:“公子有所不知,那女魔头的修为极是高强,莫说江湖武人了,就连朝廷派遣的官兵上了岛去,都是只有一个‘死’字!这三年来,官府也陆续派了不少人上岛,个个儿都是有去无回啊……”
“想不到这女魔头如此厉害……”魏颉心下暗揣道,“哼,有什么好怕的,我膻中府海内尚有四道无上剑气,就算真打不过,难道不能用剑气把她给杀了?眼下我若说不去了,非得给人看扁了不可!”
于是肃色道:“两点,第一点就是本公子并非一般的江湖武人,我已有四阶洗髓境的修为了;第二点,朝廷的官兵算个什么卵-东西?小爷我早杀过不少了!”
船公听他这般狂悖狷傲的言论,当场瞠目结舌,半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魏颉吹完牛皮大话,胸中大感愉悦,拍了拍中年船夫的肩膀,快意说道:“多谢你把我送到这儿,你自行离去便是,我且上岛一游!”
讲完便即施展开了轻身功夫,踏着莹澈的盈盈湖水,抵达了不远处那座被彩色云雾包围着的朦胧岛屿。
刚踏上小岛的时候,青衫剑客全神贯注,手中紧握着那柄出鞘血灵朝天阙,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唯恐一个疏忽,便要命丧孤岛。
随处走了一会儿后,发现此岛果然超脱世俗,与寻常湖心岛屿大不相同。
岛上有芳花香蕊、狂蜂彩蝶。
亦有溪流山石、珍草奇木。
更有诸多俗世间难寻难觅的独特异兽——
比如山间赭色皮毛的豺狼、水底通体雪白的鲛鱼、树上浑身通红发紫的猿猴等等。
只是不知怎的,那些模样特异的小岛野兽见到魏颉这名“不速之客”时,并无半分攻击的敌意,皆是一副极为友好和善的样子。
魏颉手里握剑,在岛上行了半柱香的功夫,除了见识到许多先前从未见过的动植物外,却是连个“女魔头”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就在他以为传闻是假的时候,前头传来了一阵不小的打斗动静。
魏颉握紧手中朝天阙,顺着打斗声传来处小心翼翼地行了过去。
拨开遮挡视线的杂草灌木丛。
终于看清楚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名身穿毡青衣裳的高壮汉子,正以手中的那柄泼风大砍刀,与一头体型异常庞大的丹顶白鹤展开着厮杀激战。
不远处停了一头皮甲乌黑发亮的异种犀牛,犀牛背上坐了一个穿有洁白罗纱裙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的身材十分细瘦,一张白里透红的瓜子脸蛋,杏眼桃腮,煞是俊俏可爱。
她骑于黑犀的后背,津津有味地观看着大汉与巨鹤之间的那场人-兽激斗。
那名汉子霸气外露,一柄巨型砍刀舞得是虎虎生威。那只丹顶白鹤同样不甘示弱,以尖锐长喙和一对翅膀作为武器,疯狂肆意地发动着雷霆般的强猛攻势。
魏颉隐身于灌木丛之后,望着前头发生的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着实有些惊骇,暗道:“这岛上多的是奇珍异兽,一头白鹤能与人厮斗倒也不足为奇,但那个身穿白裙的小姑娘……莫非她便是住在这岛上的女魔头?”
那名身穿毡青衣衫的持刀汉子蓦然大喝一声:“死!”
一刀劈落。
斩中了丹顶巨鹤的胸口。
鲜血瞬间溅射出来,白鹤受了严重的外伤,惨叫一声,摔在了地上。
汉子紧握泼风砍刀,怒视着骑乘在黑犀背上的小姑娘,厉声大喝道:“你这个杀-千刀的女魔头,我宰了你给我弟弟报仇!”
白裙小姑娘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从腰间取下一支精美的白玉长笛。
吹奏了起来。
随着悠扬婉转的美妙笛声响起,那头胸口染血的巨鹤竟缓缓从地上站立了起来。
刚一站定,骤然间倾力往前方猛扑而去。
大汉见其来势汹汹,急忙提刀格挡防御。
怎料那巨鹤的气力不知为何竟然强劲了数倍之多!
双翅同时拍至。
手中大刀被刹那间打落。
汉子的那颗项上人头顷刻被砸碎,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便即脑浆迸裂而死!
那头丹顶白鹤眨眼杀人后,再度悲凄地哀鸣了一声,伤口处血流过多,整个庞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又慢悠悠地倒了下来。
就此颓然死去。
魏颉正自震惊于那只玉笛的神妙功效,忽听得那名白裙小姑娘冲这边大喊道:“喂,那边的,快别躲了,给我出来!”
魏颉心下咬牙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就是个小丫头吗?看我用体内的无上剑气杀了她!”
坦然无畏地从那片灌木丛的遮蔽里走了出来,随时做好了发射剑气诛杀敌人的准备。
岂料他刚一走出,那名“女魔头”当即尖声叫了出来。
她用玉葱般纤细的手指着魏颉,嗓音颤抖地说道:“你……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