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色幡然一变,一下子顿步在了船尾。
河魁斩尸符,这名字我是极为熟悉的。
在那太子墓之中,就是一张河魁斩尸符定住了石门,再加上李阴阳的木雕人,让那方士无法推开石门!
沈髻当时同我讲过,那是地相堪舆的符!
李阴阳是地相堪舆的一任传人,用那符自是正常。
可我这串得自廖呈的符带,居然也夹带着河魁斩尸符?!
我这时才想起来另一件事,一件我当时来不及细想的事!
在上一次对付马宝义的时候,我用通窍分金尺让活青尸的行动变得迟缓,又用了一张符将其镇住!
那张符,我当时就觉得有些熟悉。
现在回想起来,不正是河魁斩尸符吗!?
我额头上顿时泌出豆大的汗珠。
怪不得罗十六晓得马宝义被我镇住的瞬间,就直接到了我师父面前询问。
河魁斩尸符是地相堪舆的符!
更怪不得,罗十六刚才会问我,地相堪舆在山中还有山门。
我解释的时候,他还反问了一遍符……
这问题,俨然没有那么简单!
是地相堪舆的传承,外传了?!
江上的风,忽然变大了许多。
我还是站在船尾,没靠近过去。
我师父却从罗十六的手中接过来了那符带。
他的脸色变了,从惊疑不定变成了眼中骇然!
罗十六的语气更慎重起来,道:“看来,您不知情,此事,还需要解决。”
我脸色也变了变。
解决?怎么解决?去对付廖呈?还是对付他那只闻其名,没见过其人的弟子,李惊蛰?!
要知道,廖呈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物,都被李惊蛰给封了半甲子!
罗十六是厉害不假,我师父也厉害不假,他们能强过廖呈?!那就更遑论李惊蛰了……
我正想开口,可我师父却抬起头来,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目光变得极为锐利。
我从他的脸上,从未见过如此锋锐的神态,一时间,我心口都落空了半拍,往后退了两步!
脚被船身挡了一下,我一下子就要朝着水里头栽倒!
腰身的位置,顿时被一根竹子撑住,后边儿传来刘文三的话音:
“小子,站稳点儿,不是你文三叔,你又下去喝个水饱。”
我勉强站稳,呼吸却变得更紧张粗重。
哧溜一下,灰太爷到了我腿旁,吱吱的叫了两声。
我却分不开心神,不敢挪开脸。
“十六,你先上岸,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单独问我这弟子。”我师父语气略有复杂。
罗十六恭敬地抱了抱拳,又行了礼才后退。
他转身走至我身旁时,冲着我伸手。
我将金算盘递给了他。
罗十六眼神极为诚恳和感激,道:“多谢。”
“没……没事……”我回答,可我心里头却在打鼓。
他说的多谢,是多谢我拿上来了金算盘,还是多谢我拿出来符带,让他知道地相堪舆已经被外传?!
罗十六是一个脚踏实地,忠厚的好人。
好人轻易不动怒,但好人一旦要做某件事,恐怕就很难扭转……
而我,却不想死……
一转眼,罗十六回到了自己的船上,他又拿起别的东西递给我。
我接过来之后,先放在我师父的船头。
再之后,他低声和刘文三沟通两句,刘文三撑着船,朝着岸边而去。
我身上还湿漉漉的,不能将东西装起来。
脚步声传来,我师父却一步步靠近。
他并没有再看我,而是目光落在了那透明的玉瓶上。
月光萦绕,玉瓶中的金鱼轻微的游动着,它时而扭动一下尾巴。
“此物,你应该是和这符一起拿到的吧?”我师父的语气,凝重之中犹有几分冰冷。
我强忍着心惊,低声说道:“是,不过师父,此事并非那么简单,不能冲动,千万不能因为,这符和地相堪舆有关,就直接找上门去,不然会出大事!”
其实,我平时虽和他接触的不多,但隐隐能了解一些。
给我拜师的那张纸上,都写了改换门庭的下场,还有开始见我,就问了十观相术,对于传承方面,我师父肯定极其在意!
更别说,他父亲是地相堪舆的一任传人,罗十六又是继承者。
地相堪舆的传承对他来说,必定是不容人亵渎的存在。
“大事?”我师父眉头一皱。
没等他继续问询,我就快速的解释,将张立琮让我进入那二气村的大山,以及在山中遇到零正二神的隐世山门,机缘巧合下又和廖呈碰面,拿走这些东西的过程!
包括仙人窟中的九十九具尸身,以及上山的那一队人,山羊胡的先生,廖呈会偷寿……以及廖呈给我,让我交给张立琮的药,我给了沈髻。
最后,我还说了廖呈和我的约定,让我带着李惊蛰回去……
说完这些,我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是我出汗的时候热,结果瞬间汗水被湿漉漉的衣服变冷,就觉得寒意浸透身体了。
我师父若有所思,点头道:“所以,你只知道这些事情,廖……他并没有再多说其他,多要求其他?”
我立即点点头,说对。
接着我又解释了,说我不打算真去找李惊蛰,那人肯定很恐怖。
虽说廖呈是个走火入魔的人,但那人能狠下心肠,直接将师父封了那么多年,必定心中格外冰冷,搞不好,我会被杀。
我师父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我就一直在旁边等着。
江风透过身体,我衣服都很快被吹干了。
将船上的东西收拾好,全部都装了起来。
又等了很久,天,逐渐亮了……
鱼肚白划破天际,很快又有初阳破开了晨雾。
暖意,终于驱散了一些身上的寒冷。
可我心头的紧张,却没有半点儿消失。
“要不……师父,这事情,我去和罗十六说?”我吐了一口浊气,慎重而认真的说道:“且不说壬家的事情,我们要了结。还有沈髻所言,罗十六想去,也是我宿命所在的盘江红河之事,我们要处理。”
“师父,冲动是魔鬼,你一把年纪了,肯定比我懂,我肯定能劝罗十六,大不了,我去劝徐诗雨?他干爹都是个老婆奴,他多少会听点儿枕边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