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像是死一样寂静。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只有李扩沉重的喘息声在不停响起。
过了一会儿,李扩总算顺过气了。
陈翰海本来以为李扩要发脾气,没想到李扩肃然拱了拱手说道:“先生说得有道理,我受教了。”
明岳点点头,他拍拍李扩的肩膀,将陈家准备的干净衣服递给太子。
其实,李扩之所以如此失态,与面临生死关头的压力是密不可分的。
新郑城外的狙杀,贴身护卫陈驰的背叛,让李扩差点就死于非命。
虽然李扩一生中经历过不少刺杀,但这一次显然是最危险的。
明岳的反应稍微再慢一点,李扩就被自己的侍卫一刀刺死了。
到了陈翰海家中的小院,没有了外人的关注,李扩心里压抑的憋闷一下子爆发出来。
李扩也尝试着要对别人执行生杀予夺的快乐。
尤其是陈翰海那憋屈又卑微的神情,更是刺激得李扩肆意妄为。
明岳这么一番闹腾之后,饮酒作乐的事情变得索然无味。
李扩在陈翰海的陪同下去房间休息了。
貌美又妩媚的李梦蝶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殷勤的陪着明岳和洛雪去客房休息。
一路上,李梦蝶还不忘打听明岳的来历。
只是明岳真的没什么来历,他在皇朝之中的履历几乎是一片空白。
打听不出什么东西的李梦蝶越发觉得明岳高深莫测。
安顿好客人之后,李梦蝶将那些少得可怜的情报,一一告诉自己的丈夫。
陈翰海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没有经过科举,又如此年轻,本官所知道的名士大儒之中,可没有谁家是姓明的。”
李梦蝶对于官场上的事情知道的更少,只能跟着丈夫无奈的苦笑。
陈翰海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领,第二天只能以更加恭敬的态度来侍奉太子。
然而太子却没有心情继续在洛州逗留了。
太子第二天一早就准备出城,陈翰海无比恭敬的一路跟着。
太子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回去吧,以后好好对待你夫人。”
听着李扩莫名其妙的嘱咐,陈翰海几欲抓狂。
再看看身边含羞带怯的李梦蝶,这位刺史大人几乎要吐血。
明岳路过陈翰海身边的时候,将一封书信递给陈翰海,然后跟着李扩离去。
接过书信的陈翰海有些不解。
书信是敞口的,里面有一张信笺。
陈翰海拿出信笺,发现里面是一张荐书。
荐书是以太子的名义,写给吏部尚书的。
书信中将陈翰海夸赞了一番,然后举荐陈翰海入京,晋升户部侍郎一职。
洛州刺史是从三品,户部侍郎也是从三品,说起来,算是平级调动。
而且从表面上看来,洛州刺史掌管一州政务,这官,做得可是非常逍遥的。
相比之下,户部侍郎是副手,又是在天子脚下,可不比洛州刺史这么无拘无束。
但陈翰海依然开心的手舞足蹈,一张清隽的脸,愣是笑出了鼻涕眼泪。
户部侍郎晋升中枢、掌管着全天下的钱粮赋税。
如今的户部尚书老迈,等过几年户部尚书告老还乡,陈翰海就是六部尚书之一了。
如果陈翰海顺利在户部干个十年,将来成为当朝宰相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文人做官,一图名声、二图钱财。
陈翰海在洛州为官多年,捞的钱财已经够他三辈子花销了。
如果再封侯拜相,将来去世之后,朝廷再给予“文正、文忠、文昌”之类的谥号,那陈翰海真是不枉此生了。
陈翰海强行摁住心头的狂喜,他抬头看了看长街,发现太子和明岳早已离去了。
太子回归到浩浩荡荡的车队之中,东宫侍卫、羽林军稍稍准备了一下,便开始继续向北前进。
李扩骑在马上,他侧头看了看太子车驾的右边。
在官道右边的空地上,一千多州军排着整齐的队伍,正在洛州将军莫新华的带领下,护卫着太子车驾的右翼。
让太子李扩意外的是,莫新华容貌朴实憨厚、不苟言笑,练兵的本领却着实了得。
一千多名州军,脚步同起同落,看起来整齐有致、肃然无声。
这种基本的队列训练,在明岳眼中看来平淡无奇,但是在太子眼中,已经算是一等一的精兵了。
因为太子身边的羽林军,行进的时候依然可以听到有人在低声交谈。
莫新华手下的州军,反倒是更加沉肃彪悍。
两支军队,一支在官道上,一支在荒野中,行动速度也是半斤八两。
太子李扩和明岳轻声议论,都觉得如果羽林军加快速度,莫新华手下的士兵也能跟得上。
李扩是个爱热闹的人,虽然昨天被明岳教训了一番,但飞扬跳脱的性格哪里改得过来?
李扩把羽林军的参将雷铁山叫过来,让他带着三百羽林军离开车队,凭着战马加速前进。
雷铁山这人身高九尺、膀大腰圆,他行军打仗的本事一般,揣测上意却是一流的。
看李扩的表情,雷铁山就知道,太子殿下这是存了比试之心。
雷铁山点了三百精骑,然后带着骑兵开始加速前进。
虽然李扩让雷铁山缓慢加速,但一心想要压过洛州军的雷铁山直接命令骑兵纵马狂奔。
三百匹战马,一千多只马蹄,在官道上开始疾驰。
骑在战马上的雷铁山侧过头,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洛州将军莫新华。
莫新华脸上神情不变,手下的洛州军依然不紧不慢的稳步推进。
雷铁山不屑的笑了笑,带着三百铁骑狂飙突进。
官道上马蹄声如同闷雷般响起,羽林铁骑以极高的速度向前猛冲。
官道上为数不多的行人惊叫着四下逃散,狼狈不堪的样子把雷铁山乐得哈哈大笑。
然而,官道上也有不怕死的。
一个穿着灰布长袍的僧人朝羽林铁骑怒目而视,眼神极为愤怒。
雷铁山目光如电,他上下打量了几眼,便确定这个僧人是个境界不错的武者。
这个忽然出现在官道边的武者,让雷铁山感到一丝不安。
莫非,这和尚与狗肉头陀一样,是来刺杀太子的?
雷铁山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他伸手摘下马鞍边的短矛,抬手朝那僧人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