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白袍老者已经活了太长时间了。

就如他经常所说的那样,他只是一个见证者,从前他认为,自己见证了二十余年前那些传奇者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可就在前不久,当年的一位传奇女子来找她了,为他在天书阁开了一扇门,而他走进那扇门之后,才算是知dào

,原来他并不是此生才是一个见证者,他是已经做了不知多少轮回的见证者了。

不过,进入那扇门是要有代价的,他要为那个女子做一些事情,比如说接待几个人。

可不管怎么想,白袍老者都觉得自己亏了,是被那传奇女子给算计了,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才对,所以他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了。

想着,白袍老者缓缓的离开了天书阁,说是缓慢,看着也缓慢,但速度却是一点都不慢,转眼间已经离开了神庙,又是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天书阁外,看到了那个长跪在门前的女子,而那女子见了白袍老者,是立kè

膜拜下去。

白袍老者连忙躲过了这一拜,他从来都没觉得,一个〖%中文网

M.35zww.人是比另外一个人尊贵的,不管是神庙的神恃,还是那些普通的百姓,其实都只是人,都只是为了生存而努力奔波的人,他躲开了女子的跪拜之后,虚扶一把,那女子便就起身了,他才笑呵呵的说道:“你可是从南面而来?”

“是的。”

女子起身后也不敢抬头。低着头说道:“小女拓拔岩雀,自认资质尚可,又是北蛮皇室后代,恳请长者允我入神庙修行!”

“拓拔岩雀?”

白袍老者只知dào

来的这个人,是他等的那个人,可却不知dào

是何身份,想了片刻才记起此人,便说道:“想到了,你是那个往庆国和亲的公主,嫁的是哪位王爷来着?哦,记得了,是文王爷吧?不过,我听说夺嫡时文王爷惨死了。你倒是下落不明,却没想到,绕了一大圈,竟然回来了。可是,你来神庙的目的,又是为何呢?”

没错,这女子,便是在夺嫡之夜中消失的文王妃,对于这位和亲王妃,因为是个北蛮很不重视的公主,甚至因为生母被赶出皇宫,她若不是因为和亲,是连公主都算不上,所以很多人都忽略了她的过往,只当她是一个病秧子,可却没有人知dào

,即便是文王爷的野心,也是为了她才燃起的。

这个看上去并不是多么出众的女子,又是为何让一个原本并没有大位的王爷,就燃起了熊熊野心,并且险些就夺得了皇位呢?

在夺嫡之夜过后,当夜听到了文王爷临死前对文王妃说的那些话的人们,都在猜测这个问题。照理说,大庆国地处中原,从来都是自认为天朝上邦的,瞧着北人的眼睛,可都是带着些傲气的。更有些显贵,是将北蛮人作为奴隶买到家中,北蛮女子在那青楼勾栏中,也都算是特色。而文王爷再不得宠,也是实打实的亲王,他怎么就会如此钟情于一个北蛮女子,还是个落魄公主呢?

这是个无数人茶余饭后在想的问题,也有人查到了文王妃嫁过来之前的事情,推测是有很多,可谁又能确定呢?

文王妃,也就是拓拔岩雀,想到自家男人惨死那一幕,眼中是充满了仇恨。而在神恃长者面前,她又不能说谎,便说道:“为我夫君,复仇!”

白袍老者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又要找谁复仇?”

拓拔岩雀说道:“许多人,那些直接,或间接害死他的人!”

白袍老者说道:“那你还是离开吧。”

拓拔岩雀皱眉道:“为何?”

白袍老者有一双似乎能够洞悉人灵魂的双眼,他只要看着一个人,就像是看到了一个人的过往一般,这是作为见证者独有的能力,他刚刚只看一眼,便知dào

了拓拔岩雀的过往,“因为,害死他的人,就是他自己,而你,也算一个。”

拓拔岩雀想要狡辩,可她却是选择了闭嘴,因为她也一直在问自己,究竟是谁害死了自家男人,她恨了许多人,太子、皇后、顾倾、老七和老四,还有很多很多……

可是,拓拔岩雀每次想到最后,都会发xiàn

,其实害死自家的男人,就是她自己。

可是,所谓的复仇,就是自杀吗?

当年,拓拔岩雀初入文王府,还是少女的她有些羞怯,也有北蛮女子的泼辣与爽朗,她被送进了新房之中,久久不见人来,便偷偷的掀开了红盖头,却是看到了一双带着笑意的双眼,当时她吓坏了,连忙将红盖头重新盖好,而那男子却是将他的盖头掀了起来,语气柔和的问道:“我是你的夫君,但我不会强人所难,若你觉得为难,我便答yīng

,不会碰你一根手指。”

拓拔岩雀眨眨眼,瞅着面前的男人,他穿着喜服,看上去很文弱,但笑意却很醉人,她觉得这个男人还算不错,至少没有想象中的趾高气昂,便大了胆子,与那男人对视。问道:“你就是文王爷,陈道无?可是,你这名字,怎么这般怪?”

当时的文王爷笑了笑,颇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为长的兄弟四人,名字是以学海无涯来排序的,奈何,我运气不好,排了老三,就得了一个这么尴尬的名字了。”

说着,陈道无看向了那真的谈不上多么有姿色的新娘子,是觉得她那双充满了好奇的双眼很有趣,便问道:“那你呢。为何叫拓拔岩雀?”

“只有岩雀,没有拓拔!”

拓拔岩雀很不满的否定,随后看到那男人很是诧异,便想一吐苦水,说道:“岩雀,是我们部族的名字,我母亲便是岩雀部族的,可生了我没几年,便被皇后那个恶婆娘给赶出了皇宫,如今要和亲了,没人愿意做这没有地位的和亲公主,便想到我了,用我母亲的性命要挟,我才答yīng

的。”

似乎是被嫌弃了?

陈道无心里面觉得有些委屈,便说道:“嫁给我,难道还要被威胁才行吗?”

拓拔岩雀不笨,反而很聪明,立kè

知dào

了这男人的意思,便解释道:“当初我又不知dào

你是什么样子的,自然不愿意来了。”

陈道无心情好了许多,便问道:“那现在呢?”

拓拔岩雀眼中的羞怯不多,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而且笑容很耐看,便说道:“还不赖!”

只是还不赖吗?

陈道无很受伤,却也只是摇摇头,说道:“我瞧着你也,嗯,还不赖。所以,对于这门亲事,我还是很满yì

的。不过,还是那句话,在你点头之前,我会敬你如宾,不会为难分毫。”

拓拔岩雀眨眨眼,说道:“真的吗?”

陈道无很认真的点头,说道:“真的。”

从此后,陈道无就真的没有为难拓拔岩雀,二人整天在一块疯玩。看美景,吃美味,有时候也会喝一些酒,终于在一次二人酩酊大醉之后,就把那件大事给办了,是典型的先结婚后恋爱,而且很快就水到渠成了。

而自从办成大事之后,这俩口子闲来无事便要办大事,毕竟是新婚燕尔,可匆匆一年过去了,拓拔岩雀却是发xiàn

,自己的肚皮竟然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有些急了。便去找了自家男人,而自家男人当时的表情,是让她直到如今都无法忘怀。

那是对某个人非常忌惮的神情,而其中又夹杂着数不尽的愧疚。

拓拔岩雀知dào

,这其中一定有事情,便问道:“你知dào

原因?”

陈道无闭上眼,又睁开眼,才说道:“知dào

,是皇后动的手脚。”

拓拔岩雀道:“你既然知dào

,为何不避免?”

陈道无说道:“若你有孕,你我便活不了多久了。”

拓拔岩雀是想到了自己母亲的遭遇,当时气不打一处来,便抱怨道:“这世间为何如此不公。太子生不出来,旁人就都不能生孩子了吗?在蛮族的时候是这样,到了大庆还是这样,这是为什么?我想要一个公平的世间,不想看到这许多不公,甚至是连生个孩子的权力都没有!”

“好!”

沉静了良久的陈道无忽然吐出一个字,他将妻子抱在怀里,用很温和的语气说道:“既然小雀想要,我便去争取。可是小雀,这条路很艰辛,从此后你甚至不能想笑便笑想哭便哭了,你要做到让所有人都把你当做透明的。只有这样,我们被人轻视。才会有机会暗中积蓄力量。小雀,这些委屈,你受得住吗?”

拓拔岩雀当时是重重的点头,说道:“受得住。”

可是拓拔岩雀却是有些话没有说出口,她之所以没有阻止自家男人,其实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觉得,男人就要顶天立地才行,怎么能如此窝囊呢?若自家男人是个酒囊饭袋也就算了,可她比谁都知dào

,自家男人是个非常优秀的。

所以,一番谈话,让他们走向了另外一条道路。

直到最后。陈道无身死,而她为了复仇而苟延残喘,恨不得无时无刻都要追着自家男人去了,可她却是咬牙挺住了,因为她要复仇,所以她还活着,可对于她来说,死了才是解脱,活着则是煎熬。

曾经的过往在眼前闪过,拓拔岩雀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她忽然就瘫坐在地,低声的抽泣着。

经lì

了无数波折来到神庙的拓拔岩雀,在这白袍老者一番话后,总算肯正视自己了。她知dào

,害死自家男人的,根本就不是旁人,从来都只是她,因为她很清楚,只要自己的一句话,自家的男人便会放qì

,可是即便是劝过,她也并不是很坚决。

曾经在草原上奔跑的孩童,曾经在文王府欢声笑语的少女,如今落魄的未亡人。短短几年,拓拔岩雀似乎经lì

旁人几辈子都没有经lì

过的事情。

其实,陈道无与拓拔岩雀从来就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他们从相识到相爱,都只是很简单的相互爱着彼此而已。而那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是在他们爱过之后,才发生的。

可在旁人眼中,这两个人,一定是经lì

过了不得的事情,否则文王爷又怎么会为一个女子铤而走险了?

但拓拔岩雀心里清楚,爱其实很简单,并不需yào

太多的点缀,爱就是爱了。

抬起了头,带着泪水,拓拔岩雀看向了白袍老者,哽咽道:“长者。我该怎么办?”

白袍老者心中不忍,可却仍然说道:“你应该好好的活下去,因为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sù

你,人若是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你不会与他在地府相遇,也不会在任何一个地方相遇,因为你死之后,就什么都感知不到了。可你若活着,至少还可以去思念他,不是吗?”

拓拔岩雀重重的点头,说道:“我会活下去的。”

白袍老者说道:“那么,且随我来吧。”

一路走着。最后到了天书阁,白袍老者指着里面的无数座石碑说道:“去吧,能得到什么,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看着拓拔岩雀走入天书阁,白袍老者默默摇头,其实很多事情,早便已经有了答案,他甚至已经知dào

,这女子会在天书阁中得到什么,甚至知dào

她往后会做什么。

因为,这天下,只是那个传奇女子的一盘棋而已。而即便是白袍老者自身,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白袍老者摇摇头。作为一个见证者,他还知dào

一个很深远的事情,那便是,那下棋的女子,其实也只是一枚棋子。

而此时,南诏国的茫茫大山之中,魁梧的汉子,正背着一个娇小的女子走出了一个山洞,见到了阳光,汉子长出了一口气,山洞中的经lì

,他此时都不愿再经lì

一次了,因为在山洞中。他见到了最恶心的东西。

可是,汉子知dào

,往后还会有更恶心的事情发生。

因为这茫茫大山中旁的不多,那些恶心人的虫子,却是多的数不胜数。可没有办法,这条路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的,旁的不说,他此次一番经lì

,修为却是又精进了许多。

这时候,汉子背上娇小女子醒了,她有一张天真无邪的面孔,刚刚醒来,看上去也有几分憨态。揉着眼睛,一边问道:“破哥哥,你的伤不要紧吧?”

这女子,便是只留下善念的顾末,而那汉子,自然是北宫破了,他拍了下胸膛,咧嘴道:“俺结实的很,不打紧。”

“就知dào

破哥哥最厉害了。”

顾末把头往前伸了伸,在北宫破的脸上蹭了蹭,随后说道:“破哥哥,末儿觉得就快要到那个地方了,可末儿却不知dào

那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又有着什么东西,末儿觉得心慌。”

“莫慌。”

北宫破咧嘴一笑,说道:“有俺在,甭管遇到什么,末儿都会平安无事的。”

顾末摇摇头,说道:“不,末儿怕的,是破哥哥会出事。”

北宫破摇头说道:“不会的。”

二人继xù

走着,也不知dào

走了多久,地势陡然间降低,而走过了这个下坡路之后,就是一个看不到头的上坡,走上去之后,便是一大片林子,他们继xù

走着,一直走到了林子的正中,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片看上去很怪异的林子,因为林子里面的树,全部都是死灰色的,而那树叶的纹路,若是仔细去看,那上面似乎刻画着人脸,而且越靠近正中,血腥味便越浓,这让北宫破隐隐感到不安。一边提醒着身边的顾末要小心,可此时的顾末,却是没有惧意,反而透着一丝兴奋,她说道:“破哥哥,到了,再往前面,便到了!我能感觉到,这里就是尽头,走过了这里,我们便找一个暗金的地方,去过安静的生活。”

北宫破点点头,说道:“都听末儿的。”

之后。继xù

行走,终于走到了正中,看到了那个区域的样子。

那是一片很空旷的所在,而血腥味便是从这里传出去的,因为这里是有一座直径百米的血池!

看到那血池,北宫破便已经开始凝结真气了,因为他来南诏时,便有人告知他,这便是他要来的地方,在这血池之中,是有一样东西是他必须拿到手的,而守护着那样东西的东西,却也是非常可怕的。

正想着,血池便突然沸腾了一般,翻起一个个气泡,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气泡也越来越大,转眼间血气便已经弥漫开来。随后,忽有一物冲天一起,乍看之下,像是一条蛇,或者说是龙,因为蛇没有这个长度,可仔细一看,北宫破是觉得,他又看到了很恶心的东西。因为这是一条长达百米的大虫子。

这条长达百米的虫子有着数不清的肢节,浑身散发着血红又带着紫色的气息,它在空中腾着,翻滚着,前端两只触角也在抖动着,而头上竟然生了数不清的复眼,看上去非常的可怖。

北宫破随即便已经调整至最佳状态,低声道:“末儿小心了,这是万足邪龙!”

顾末却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说道:“什么万足邪龙,明明是一只比较大的蚰蜒嘛。”

而此时,南海那座孤岛之上。

已经缠斗了许久,又休息了很久的二人。再一次对立而站。这二人已经把话都说尽了,即便是北宫小子也已经找不出什么话可以再说了,也就懒得再说了,只是在心中算计着时间,此时丫头应该已经要到白骨殿了,等通过了白骨殿,即便是梨红药也很难再阻止了。其实在去圣山这件事情上,北宫小子也是把梨红药给骗了,圣山自然是要去的,可最首要的目标,却是九宫山,所以梨红药布置的人,可都在通往圣山的路上呢。

而此时的梨红药。已经被磨光了耐心,他不是打不过北宫小子,只是不想过早的把绝对的力量展现出来,但如今他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哪怕过早的将真zhèng

的力量展现出来,会引出某些强dà

的存zài

,他也在所不惜。

所以,今日的北宫小子,是必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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