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娅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家浑浑噩噩地待了多久,终于打起精神来做事时,偶然间翻到了上次他送她到镇子路口石牌坊处,给她披回来的一件白衣。

她想了想决定带给吉婶,让她帮忙还给他。

这过了多久了?

他是不是已经忘记她了?

他还好吗?

脑子里乱糟糟的赶到了镇上,还好吉婶的摊子还没收。

“吉婶。”

“吾娅?你啥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要到年关么……”吉婶正拿着抹布擦桌子,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来,本来一脸笑意转过来时变成了惊讶,“小吾娅?哎哟,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也太难看了吧!是不是病了?”

说着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就要伸手来摸摸看她的额头是不是在发烫。

她赶紧摆摆手,打起些精神来,“吉婶我没事的,就是……赶回来有些累了而已。”

吉婶这才收回了手,笑道:“这样啊!那你可得好好休息,怎么还跑我这来了?”

她从怀里拿出了那件衣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递到吉婶面前。

“吉婶,可否帮我个忙,把这件衣服还给……子辛公子……”

吉婶接过了衣服拿在手里看了看,“子辛?哪个子辛?”

她抿抿唇线,犹豫了片刻才闷闷地说:“就是那位经常在傀儡戏结束后还候着不走的公子。”

“哦!你说他啊……”吉婶又把衣服塞回了她手里,有些为难地说:“这事我可能帮不了了……”

她着急地上前一步,怀里抱着那件洗干净的衣裳,“为……为什么?不用送到他家的,只要放在这,碰上再给他就好!”

“吾娅啊,不是我不肯帮你,只是……只是那位公子前日死了……听说是摔死的,还是摔死在安宰府的后院里……哎,吾娅你去哪?”

她瞪着眼睛,死死抓着那件衣裳转头就跑,脑海里只剩下那一句……

那位公子前日死了……

那位公子死了……

死了……

她不过是离开了一个月多,为什么突然死了?

她不信!她不信!

她要去找他!

他怎么可以这样突如其来的离开人世?

子辛有同她提过自己的家址,她不停跑不停跑,站在那条气派的长街上时,一眼就看到挂着子府牌匾的那间大宅子……里里外外挂了白,不用走近,都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哀乐。

门上挂着的招魂幡写的是什么?

故儿子辛之灵,魂归九天。

她瞪大眼睛退了两步,浑身的力气都一瞬间被抽离,几乎站立不稳,直接跌坐在地。

他真的……死了?

怎么可能?

她从地上爬起来,像疯了一样,不断在镇子上奔走,碰到人就抓着人家问,你认识子辛吗?他怎么死的?

她就这样花了一天的时间去问镇子上流传的消息,有人同她说,子氏世家的独子子辛夜半喝醉酒翻了安宰府的后墙,然后失足摔死了!有人却说,子辛是为了帮心爱的女子取一件金缕衣,被发现后畏罪自杀跳下去自己摔死的。

问到的回答各式各样,甚至带着不少恶意的揣测。

她指甲几乎陷进掌心肉里,子辛是那样的人吗?

她才不信!

子辛从不沾酒,又如何会醉酒?

子辛又如何会半夜去翻人家的后墙!

这不可能,肯定有什么原因!

她一定要查清楚。

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说他!

趁着夜色,她赶到了今天听到的回答里反复出现的安宰府,手腕一翻指尖就多了几条如发丝般纤细的长线,闪着锋利的寒光,吹毛断发。

她把长线往墙头一抛悄无声息地钉入砖瓦里,手中一收,身子就被带着往院子里翻,像是毫无生气的傀儡,她稳稳落地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府里很安静,后院里只有长廊下挂着几盏纸灯笼,像是女子幽怨又叹息的目光。

她反复在后院的地上还有墙头的砖瓦间寻找,若是在这里摔下来肯定会留下什么痕迹才对!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这后院的土竟是全部翻新过一遍,什么都没留下。围墙的砖瓦有一处颜色更新,像是最近才换上的新瓦片,可是这样一来什么痕迹都没了。

可是如此大费周章,肯定是出了事才对。

她站起来,就静静靠在围墙上等着,她要抓个安宰府的人问一问。

不一会果然走来一个巡夜人,似乎对这片后院有些惧怕,不情不愿才往这边靠过来。

等他一走近,她指尖的傀儡线如同鬼魅的长发一样,悄无声息地缠上那人的脖颈。

脖子上突如其来的冰冷只叫人头皮突然炸开,恨不得把魂都喊出来。

只是在他出声尖叫之前,她冷冰冰地说:“闭嘴,不然我割开你的喉咙。”

那人哆哆嗦嗦几乎要跪下,“我不叫!别杀我别杀我,我绝对不叫!求求你别杀我啊!”

她冷着一张脸没说话,整个身子都陷入后院的阴影里,连面容都有些模糊。

那人被吓个半死,她还没问,他已经哆哆嗦嗦地哭诉起来,“我我我只是个奴仆,我还不想死,别杀我……”

“不想死?也行,我问的问题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若有一个字假了,我就割下你的一块肉,活活流血流死,你可要想清楚了。”

那人身子剧烈一抖,脸色白得跟张纸一样,不住的磕头求饶,“你问我说我说,不敢有半句假话!”

“你家后院的泥土为何要翻新一遍?”

“这位鬼……”纠结着不知道叫什么,只得说正题,“不敢欺瞒您,这后院里前几日摔死了一位公子。”

她无端喘了口气,声音都在发抖,“死的谁?”

那奴仆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回答,生怕她手哆嗦着就把他脑袋削了。

“是是是镇上最有权势的子氏家族的长公子,子辛公子。”

“为何……为何死在你家院子里?”

“那公子是……被推下来的!啊!”他感觉到脖子上凉嗖嗖的东西收紧了,他心惊胆战地叫起来。

“你还敢说谎?镇子上的人都说他是……醉酒才翻墙摔死的……”

“别杀我!奴才不敢撒谎,奴才就是安宰府上巡夜的奴役,那天晚上的事也是奴才先发现的!怎会有假!奴才听到后院墙头有动静以为是贼就跑去一看,本来那两人已经要走了,那位小姐似乎腿脚不便,子辛公子是为了帮她才一直没走,结果他被同行的那位小姐给……推下来的……那……那位公子摔在地上的时候还是……还是……”

她眼睛里流着泪,整个人越发阴沉,像是要融化在阴影里,语气却还是强忍着,“还是什么……”

“还是……还是睁大眼睛的,像是自己也没想到会被推下来。”

她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洗面,只觉得心里苦涩无比,半晌才又开口,“推他的那个人是谁?”

“奴才不是想瞒着您,可是奴才不敢说啊!那位小姐家的人特意来给了大笔封口费给我家老爷,所以……连子氏的人都没说啊!”

所以外面传闻里,完全没人提起那位小姐。

她悄无声息地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我也不为难你,我只问你,那位小姐是不是衣裙华丽,满头珠钗,模样很漂亮?”

那奴才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咬咬牙还是认了,“是!其实奴才最先看到就是那位小姐……可是老爷不让奴才们说半个字,奴才也没办法,卖身做奴讨口饭吃……性命捏在您手里,不敢欺瞒,若有半句谎言,不得好死!”

再抬起头,那脖子上的冰冷凶器已经没了,方才那鬼魅一样的女子也不见了,他身子还是害怕得不停发抖趴倒在地上。

只觉得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浑身都湿了。

她一个人走在又黑又冷的长街上擦了擦眼泪,还是忍不住小声哭起来。

那是她小心翼翼捧在心尖上的人啊,怎么到了别人手里被这般随意地轻贱对待至此!

那是她心尖上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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