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禹去而复返,让洛腾有些意外。即便如此,当宋文禹说明来意之后,他还是带着几个亲信跟着他去庆王府周边蹲点了。
只是一连几天,都未曾有任何发现。
洛腾看了一眼陪着自己窝在灌木丛里的宋文禹道:“文禹兄,你怎么突然就这么肯定,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会选他?”
洛腾说着,冲着静悄悄的庆王府扬了扬下巴。
宋文禹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到了那座宅院上,“其实,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只是忽然想起来,有一个地方被我忽略掉了。或许,这会是此案的突破点。”
“什么地方?”洛腾低着头将这一阵子以来搜罗到的证据都过了一遍,实在没发现有什么破绽。
“你没有跟着润王去淮南郡,自然不会去注意。最近发生的这几个人命案子,死者都与太子有联系不说,且还都是在淮南郡卖官鬻爵案中的获利者。你看头一个死者刘增益,官倒是不怎么大,却是刘义的远方亲戚。还有之后的王莽,吴守成,细细想来,其实本来都是在被调查之列的。只是淮南郡当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再加上刘义自己跳出来包揽了所有的罪名,对这些人的调查,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你推断这杀手是过来寻仇的?”洛腾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但又不太确定。
“也有可能是借刀杀人。”宋文禹说得语焉不详,让洛腾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刚想要再继续问下去,忽然察觉到了一旁的动静,立马噤声了。
还没等宋文禹反应过来,他便一把捂住了宋文禹的嘴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宋文禹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依稀能瞧见一团黑影纵身一跃,便翻过了庆王府的围墙。
“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洛腾见人已经进去了,急忙看向宋文禹问道。
“静观其变。待会儿,庆王府里一定会有动静。届时咱们再见机行事。”
洛腾听了宋文禹的话,忽然就有了主心骨,几人依旧猫在灌木丛中,一心一意地观察着庆王府里的动静。
果不其然,不多一会儿,庆王府的主房方向便传来一阵骚动。洛腾侧耳听了一会儿,竟然还听到了刀剑相撞的声音,可见战况之激烈。
“文禹兄,你回避一下。我留下两个人来,护你周全。”说着,洛腾便带着另外两个人往庆王府里赶去。
洛腾刚带人进去没多久,那黑衣人便被一路追了出来。那人轻功极高,洛腾几人的脚力压根比不上他的万分之一,眼看凶手就要逃出生天,宋文禹一着急,便从灌木丛里冲了出来。
突然有一团黑影从灌木丛里蹿出来挡住自己的去路,黑衣人下意识地挥剑砍去,宋文禹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就在他以为自己肯定是要挨上一剑的时候,在洛腾的惊呼声中,宋文禹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金属相碰的声音。
下一秒,他就被人带离了黑衣人的攻击距离。
宋文禹回过神来,瞧见又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他瞟了一眼那这个黑衣人手上拿着的武器,立马就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宋文禹张嘴想要叫出她的名字,可是眼见着洛腾就要过来了,他只能什么都不说。
“你一定跟着洛大人,不要乱跑。”黑衣人回头,叮嘱了他一句,甜美的声音与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宋文禹见她还要冲上前去捉拿那个凶手,一把抓紧了她的衣袖。
“阿金,你要小心。”宋文禹低声说道。
阿金点了点头,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与黑衣人对打了起来。令人奇怪的是,黑衣人仿佛一直处于防守的状态,也不知道是因为在阿金密集的攻击之下,他确实没有还手之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洛腾匆忙赶到,扶着宋文禹将他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遍,这才扭头看向在月光之下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个黑衣人。
“刚才那个救你的人是谁?”
洛腾问道。
宋文禹摇了摇头,盯着阿金灵动的身姿,面不改色地说谎道:“我不知道。”
洛腾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来看了宋文禹一眼,宋文禹神色如常,让他分辨不出来这言语的真假。他一抬手,让自己的那几个亲信将正在打斗的二人给包围了。
宋文禹见状,心里有些担心阿金,“你这是做什么?”
“既然你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那么他们两个,一个都不能放过,都得要带到衙门里去问话的。”
洛腾回答得平静,让宋文禹碰了个软钉子。宋文禹抿着唇没有争辩,他只怕自己关心则乱,反而给阿金捅娄子。就在包围圈初步形成的当儿,一直都在退守的黑衣人忽然有了攻击的态势。
阿金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手,且出招之凌厉,让使短刃的阿金一度处于下风。这样的峰回路转,就连不懂功夫的宋文禹都看出了端倪。
他紧张地观察着二人激烈的战况,只恨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帮不上一点忙。不过好在阿金并没有自乱阵脚,在短暂的疲于应付之后,她又立马夺回了主动权,将黑衣人死死托在衙役们的包围圈中,动弹不得。
就在众人觉得胜负已定的时候,黑衣人忽然运功将阿金猛地弹开,并对着夜空吹了一记口哨。
“不好,他在搬救兵。“这个想法在洛腾和宋文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就在他们严阵以待,以为会突然再蹦出几个黑衣人的时候。
不知从何处,竟然传来一阵琵琶声。
这一下,阿金变了脸色。她回过头来冲着众人喊道:“运功闭耳,这是九弦术!”
说罢,她便随手捡起一片树叶来放在唇边,吹着不成调的曲子,与这诡异曼妙的琵琶声形成对抗。
几个回合下来,琵琶声戛然而止,可是洛腾带来的那几个衙役都已经身负重伤倒在了地上。
阿金缓缓将手垂下,松开了那片叶子,回过头来看向黑衣人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无言地瞧着她,眼神之中带着些恋恋不舍,还有些温柔。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向后退了几步,转身融入到了黑暗之中,阿金抬步要去追,却被宋文禹喊住了。
“阿金,你快来看看洛腾,他晕倒了!”
阿金看向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好一阵才不甘心地回过头来向宋文禹跑去。
此时,洛腾与那几个昏迷的衙役一样,都是受了内伤。阿金探了一下他的脉搏,这才对宋文禹道:“不用担心,没有大碍,休息一阵子,再吃些调理内息的药就没事了。”
“好,”宋文禹听她这么说,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你快走吧,待会儿萧铎一定会带人出来的。到时候你若是还在这儿,就说不清楚了。你先回去,我稍后就回来。”
“好,你万事小心。”阿金轻轻握了一下宋文禹的手,这才站起身来,在萧铎带人冲出大门之前,离开了现场。
萧铎胡乱披着一件外衣,带着府兵怒气冲冲地冲出大门的时候,就见到门前横七竖八地倒了好几个衙役,而宋文禹则抱着昏迷的洛腾坐在一旁。
萧铎目光阴沉地看向宋文禹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爷,咱们白天说的事情,您应该还记得吧。很不巧,您现在已经成为那个幕后黑手要诛杀的目标了。此番他未得手,可能还会有下一次。”
萧铎闻言,脸色极其难看,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宋文禹见他没了声响,又道:“还请王爷能够传唤大夫前来,为这几名衙役和洛大人疗伤。这几位大人,可都是为了保护王爷您才受伤的。”
“管家,你去宫里一趟,将太医请过来!”萧铎怒目圆睁地看向宋文禹,吩咐完这件事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庆王府。
……
阿金回到宋府里时,手心还有些发凉。这一段日子以来,她都带着阿珍悄悄跟在宋文禹身后,小心护着他的周全。可是今天,她却是独自前往的。偏偏也就是在今天,宋文禹守株待兔的计策,果真有了成效。
阿金本来以为一切就要在今天晚上尘埃落定了,却没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坠入到了更深的谜团之中。
守家的阿珍听到动静,赶忙披了件衣服起身,见阿金正坐在房间里发呆,小心地掌灯走了过去,“姑娘,您今晚怎么回得这么迟。是碰到那个神秘凶手了?”
“嗯,”阿金想起了今日黑衣人使的那一套剑法,竟然和阿银平日里用的有几分相似,“那个神秘人,好像会使咱们通天阁的功夫,真是奇怪。”
阿珍听了阿金的话,也很惊讶,“可是,通天阁自打十年前开始,就不再涉足王都,又怎么可能在王都的内城里干杀人的勾当。”
“是啊,真是奇怪,”阿珍的话,让阿金想到了另一件事,她回过头来,刚想要和阿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宋文禹恰巧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阿金见他进屋,赶忙站起身来,“怎么样?”
“没事,洛腾还有他带过去的人都暂时安置在了庆王府,我是等到太医和洛府的人来了才离开的。”
说罢,他走上前来一把抱住了阿金,轻轻叹道:“阿金,我好累啊。”
阿珍见他们两个人已经抱上了,颇有眼力劲地退出了房间,并带上了房门。阿金这才回抱住他道:“我知道你累,咱们还是早些歇息了吧。”
宋文禹没做声,只是自顾自地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紧紧将阿金抱在了怀里。
阿金知道他这是心里有事,也不催他,只是轻轻拍着他宽阔的背。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宋文禹突然说话了。“今天那个琵琶声,是怎么回事。”
阿金一愣,半天没说话。宋文禹见她没有回应自己,心里咯噔一下,他微微皱着眉头将阿金的身子扶正,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那是九弦术,可是九弦术……不是通天阁的独门秘技吗。”
“没错,九弦术是通天阁的独门秘技。但凡是阁中女子,多少都会一些。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通天阁虽然号称天下第一阁,也难免会出叛徒,”阿金平静地回道:“今天那琵琶声起的时候,我也很意外。可是文禹,请你相信我,通天阁和这几起案子,绝无半点干系。”
宋文禹皱着眉头瞧着阿金,伸手摸了摸阿金柔软的头发,“阿金,我是相信你的。可是今天的事情不止我一人瞧见了,只怕……洛腾会追着这件事情不放的。”
“这个,我心里早有准备了。你放心,既然事关通天阁的清誉,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必然将之查个水落石出。”
宋文禹闻言,苦笑地摇了摇头。他想告诉阿金,事情不会像她想的那么简单。多数时候,这些身在庙堂之上的人,压根就不是要一个真相。
可是这样残酷的话,他说不出来。宋文禹看着阿金那一双清澈的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去休息吧。”
“嗯。”阿金垂下眼帘时,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她也看出来了宋文禹的欲言又止,却没有戳穿。
躺在床上时,阿金禁不住在想,到底宋文禹信自己几分呢?
还是说,他从未相信过她。
喜欢金闺娇娆请大家收藏:()金闺娇娆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