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禹告别了洛腾之后,便火急火燎地往家里头赶。一路上心里翻来覆去想着的,都是洛腾关于通天阁的那些话。

“通天阁……沈家……”宋文禹一边玩弄着手上戴着的玉扳指,一边将这几个字自言自语地说了好几遍。突然马车停下,怀仁将帘子掀了起来。

“大少爷,咱们到了。”

“少夫人在哪儿。”宋文禹跳下马车,一刻都没有停歇地往东厢房去,步履匆匆。

怀仁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紧随左右:“刚才东厢房的扫地丫鬟来报,一直都在房间里头呢。”

“阿九呢?”

“啊?”怀仁没明白宋文禹怎么还关心起少夫人的丫鬟行踪了:“她……她好像也在吧。”

宋文禹回头看了怀仁一眼,显然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二人说话的当儿,就已经到东厢房院门口了。宋文禹的指尖触到门板之后,却迟迟没有推开的动作。

他在门前伫立良久,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手指微微卷起,轻轻叩门。三声敲击之后,门扉应声而开。阿九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瞧着这气息有些紊乱的主仆二人。

“大少爷。”阿九向宋文禹行了礼,并侧身让二人进到了东厢房的小院里。

“少夫人呢。”没有见到人,宋文禹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阿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用手指了指房间:“少夫人在里头呢。”

宋文禹一抬眼,就瞧见那映在窗棂上的倩影。房里烛火忽明忽暗,让那投射在窗户上的影子也跟着变幻莫测,不可捉摸起来。

宋文禹看着那倒影,心里的不安更是强烈。他忽然快步来到门前,猛地推开了房门。动静之大,让稳坐在屋子里看书的佳人吓了一跳。

阿金目瞪口呆地看着宋文禹面色阴沉地走向自己,过了好一会儿才弯腰去捡那本落在地上的书,并用手拍了拍落在它身上的灰尘。

“你怎么了?开门的动静这么大,怪吓人的。”阿金埋怨了他一句之后,便又坐回到了软塌上,继续津津有味地看起书来。

宋文禹瞟了一眼她手上的书本,伸手拿了过去,翻了几页。越是细看,越是眉头深锁。阿金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越是摸不清他的心思了。

“你也对琴谱感兴趣?”

“略懂一二。”宋文禹说着,将那本书又丢回了阿金的怀里:“你这一天都窝在家里了?”

“不然我还能去哪儿?”阿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看起来不像是在说假话:“倒是你一天到晚的不见人,一回来就这么没头没脑地问东问西,到底葫芦里是卖了什么药。”

宋文禹的一抹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阿金看着有些怕,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你说得对,是我疑神疑鬼了。”就在阿金被他盯得有些头皮发麻的时候,他却垂下了眼帘,收起了锋芒:“我有些乏了,替我沐浴更衣吧。”

阿金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边挥了挥手让怀仁与阿九下去准备。宋文禹在阿金的注视之下坐到暖塌另一边,一手撑着额头,似乎在闭目养神。他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不说话,阿金也不打算开口,两个人仿佛是在用呼吸声沟通。也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一阵敲门声,然后便是怀仁进了房间。

“大少爷,有急事。”怀仁的声音很沉稳,可是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宋文禹睁开眼来看了他一眼,立马就跟着怀仁走了出去。临到房门口,又鬼使神差地回过头来看了阿金一眼:“你今天早点睡,我不见得能回来。”

“知道了。”阿金乖顺地点了点头,没有一点闹情绪的样子。她这么善解人意,反而让宋文禹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待到将主仆二人送出东厢房,阿九匆匆跑了进来:“姑娘,您这一趟可吓死我了。您前脚刚回来,大少爷后脚就到了。”

阿金躺在软塌上,手有气无力地挥了挥,一闭上眼睛,她就忍不住胡思乱想:“阿九,我总觉得这次我露了破绽。”

阿九一愣,满脸的不信:“怎么会呢?您不是说,他连您的面儿都没瞧见吗。”

“可是,他刚才一过来就翻了这本谱子。”阿金睁开眼来看着房顶,伸手在那书页上敲了敲:“他看的那几页,正好就是我在月华楼里弹奏的曲子。”

她这么一说,阿九的脸色也跟着变了。片刻之后,小丫头又将这猜想给否决了:“姑娘,您别自己吓自己了。我不信大少爷有这么聪明。”

“但愿如此吧。”阿金说着,不自觉又想到了那个即便狼狈不堪脸上都挂着一抹笑意的青年。

也不知道初见有没有将她交代的事情办妥当,阿金这么想着,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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