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早上一起来就听说了鸳鸯被打了二十大板的消息,她一席鹅黄色衣衫坐在镂空雕刻的木窗前,倚在软枕上翻着一本古琴残谱集。

“受了二十大板人还活着,看样子是有人手下留情了。”阿金眼皮都没抬一下,如是说道。

“姑娘何以见得?咱们当初在山上领的刑罚,可比这个重多了,也没见有人丢了性命。”阿九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嘴。

阿金白眼一翻,斜睨了阿九一眼:“没有功底的凡夫俗子可是十棍都受不住的,更何况鸳鸯待在宋璃身边当了那么久的贴身丫鬟,细皮嫩肉的。若是没有手下留情,那二十大板下去,可是神仙难救的。”

“既然如此不堪一击,哪里来的底气胆大妄为?”阿九惊讶地看着阿金,只觉得这一次跟姑娘下山,可真是见识了人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

阿金笑了笑,没有答她的话。正在这时,又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向着东厢房而来。

“姑娘。”阿九听着那动静已经来到了院落门口,便询问起阿金的意思。

“去开门吧。”阿金懒懒地回道:“不论是谁过来,都得以礼相待。”

“是。”阿九应了一声,这是阿金今日第二次提醒她了,就怕她给宋府的人甩脸色。那帮人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个气。

“大少爷。”院门打开,露出阿九的一张冷脸。宋文禹瞧见这小丫头一脸没好气地瞧着自己,嘴上却恭恭敬敬,只觉得这主仆俩都一个脾气。

“夫人呢。”宋文禹说出这称呼时,多少还有些别扭。可是眼下自己是来求和的,生硬地称其为沈氏,也不合适。

“在房间里。”阿九转过身,为宋文禹领路。走到房间门口时,她与怀仁都自觉停在了门口。

宋文禹推门而入,正好瞧见阿金正在那儿看书。他轻咳一声,提示对方自己的存在。

阿金抬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在了书本上:“你下朝了?”

“嗯。”宋文禹点了点头,坐到了阿金对面:“今天,母亲带着宋璃来过了吧。”

“是来过了,宋璃被婆婆压着,不情不愿地跟我道了个歉,又气呼呼地离开了,并没有逗留多久。她前脚刚走,你便过来了。”

宋璃是这么个反应,也在宋文禹的意料之中。她愿意过来走这一遭,他都已经谢天谢地了:“母亲与我说了,要再给她禁足一阵子。”

“哦。”阿金不咸不淡地回了他的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相对,间中会有阿金翻书的声音。

“今儿个我来,还有一件事。”宋文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帖子。阿金低头一瞧那烫金装饰,便知道是从宫里递出来的:“过两日是皇上的寿宴,皇上皇恩浩荡,递了一张帖子给我,你与我一起进宫吧。”

“这算是赔不是吗?”阿金垂下眼来盯着那帖子看了半天,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宋文禹。这还是他进房以来,她正经看他的第一眼。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宋文禹一本正经地答道,言语里似乎还有些讨好。

阿金莞尔,将书本竖了起来,遮住了脸上愉悦的表情:“那我考虑考虑。”

“……那我先走了。”阿金的态度让宋文禹松了一口气,他清了清嗓子,便带着怀仁离开了东厢房。

怀仁跟在宋文禹身后,瞅着自家少爷看了半天:“少爷,你怎么脸红了?是不舒服吗?”

宋文禹脚步一顿,背脊僵直地站在那里片刻,又一声不吭地向前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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