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不得不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章延礼有贼心也该是有贼胆的,人都差点儿掳走了,现在被发现了,倒夹着尾巴做人了?
陆景明和谢喻白对视过一回,明白过来,温长玄先前的那几句话,实则是冲着章延礼。
感情这事儿,和章家二郎有关呗?
这会儿做贼心虚,先跑路了?
陆景明面沉如水,也不想叫韩朗之看出端倪,别开脸,同谢喻白说话去。
温长玄噙着笑说了两句敷衍的话,打发了韩朗之,旁的自然什么都没同他说。
一场宴散的倒也快,反正没人敢一味上来灌酒,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说话,客客气气的吃酒,约莫两个时辰不到,就尽数散了去。
韩朗之要送他们出门,温长玄推拒了一番,三人比肩而行,自顾自的离开了韩家别院。
等出了韩家别院的大门,四下里不见了来赴宴的郎君们,温长玄脸色才黑下来。
陆景明侧目看他:“章延礼?”
他嗯了声:“我本来拿不准的,但见他目光闪躲,状似心虚,才去套韩朗之的话,没成想,果真是他。”
谢喻白眯了眼:“你见着他身边那个奴才了?”
温长玄摇头说没有:“他换了个奴才,带的不是上回那一个。”
说起这个,他又觉得章延礼这脑子……实在有些不大灵光。
今儿章延礼真把人带来了,他认得出,但也未必就拿得住,真是长墨撞他的时候,顺走他的玉佩。
可偏偏章延礼这么经不住事儿,漏洞百出的,到处都是他露出来的马脚。
从韩府别院回到谢府去,两个姑娘难得的没有照过来,现如今拿住了章延礼,接下来的事儿就得再仔细盘算。
于是三人也没往后院去,径直去了谢喻白的小书房中。
但人才刚进了门坐下来,话还没说上两句,外头叩门声又响起,且一声比一声显出急促来。
谢喻白拧眉问了声谁,就听见明礼的声音传进来。
陆景明眉心一动,叫了声进来。
眼看着雕花门被明礼从外头推开来,他掖着手,面色凝重。
陆景明眉头一拢:“怎么了?”
明礼想了想,近前去,附在陆景明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话。
陆景明越听脸色越难看,等明礼回完了话,他肃冷着一把嗓子:“只跟章延礼往来过密?”
明礼点头说是,下意识去看温长玄和谢喻白。
陆景明摆手叫他出去,他也不好多说,又恭敬做礼退出去。
等人退出门外,温长玄才开口问:“谁跟章延礼往来过密?”
“林月泉。”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的。
与林月泉见面时的情景,林月泉那些理直气壮的强词夺理,还在他耳边萦绕,今日便听明礼回话,说细查下来,这些日子,林月泉走动最多的,就是章延礼。
当所有的巧合凑在一起,那就一定不是巧合。
温长玄和谢喻白显然也吃了一惊的。
谢喻白对林月泉实在算不上熟悉,只是上次客栈里见了一回,说了一车话,然后……
在他的印象里,那是个巧言令色的男人。
于旁人而言,林月泉的姿态,林月泉的语气口吻,也许不带分毫讨好。
但叫他听,叫他看,就是带着三分讨好的。
他对这个人,属实没什么好印象。
钻营,算计。
总之就不像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
“他有生意跟章家谈?”
“他近来想和胡家谈一笔生意,还没谈成,且我姨父对他很是有些成见的,这笔生意,只怕要谈成,困难得很。”
“那他跟章延礼——”谢喻白抿唇,看看陆景明,又看看温长玄,有些话,在舌尖上打了几个转,思忖良久,才往外说,“他倒是对三姑娘挺有心思的,就是不知道,这事儿他有没有掺和进来。”
温长玄一听这话哪里坐得住,腾地拍案而起:“这是从何说起的?”
谢喻白眉心一跳:“别冲着我来啊。”
温长玄自知失礼,尴尬的看他一眼,又慢吞吞的坐回去。
陆景明无奈叹气:“之前二公子见过他一次,他亲口承认的,他喜欢桃蹊,而且我不是也跟你说过,他没到歙州之前,就动过心思,只是过去这么久,他到了歙州也没什么动作,我还以为,他那时候不过一时兴起,之后就没想过这个,谁知道他倒当着二公子的面,就承认了。”
温长玄实在是头疼。
在歙州有个吴二,心思放在他妹妹身上不知道多少年,后来有个陆景明,到现在都明目张胆的,如今还多个林月泉。
他做兄长的,自豪于妹妹的优秀出色招人喜欢,可打她主意的人多了,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而且这么想来……
“这一路从歙州到杭州,林月泉出现的,未免也太巧了吧?”
他反问了这么一句,陆景明和谢喻白二人沉默良久。
温长玄点着扶手:“明日我去见见章延礼。”
“没证据?”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还要什么证据吗?”他冷笑,“今日不过诈一诈他,做贼心虚成那个样子,还用得着拿住了他,才能确定此事是他干的?”
谢喻白面皮紧绷,抿唇不语。
有些事情,没必要同他们说,但是他自己清楚。
章延礼是动过林蘅的心思的,且不是一日两日。
好色之徒,贪图林蘅美色,想把她娶回家去,这些事,他都知道。
所以当一切连贯起来,整件事情有了眉目头绪时,他几乎立马明白过来,章延礼的动机是什么,且他也笃定,是章延礼。
“威逼利诱,言辞恐吓,倒是能试出来,此事和林月泉又有几分关系,不过你去,似乎不太合适?”
谢喻白眼皮翻了下,望向温长玄的方向:“你歙州温家是名头是响,可都是生意场上人,这里又是杭州,真出了什么事,人家也未必看你家中面子。章延礼即便是个扶不上墙的,可这种事嘛,傻子也不会一口应下来的,你还真未必能问出什么来。”
言下之意……
陆景明倒不跟他客气:“你去见他,倒正合适。”
温长玄几不可见又拧眉,正要开口,陆景明拦在他前头,把他的话全给截了下来:“有侍郎府在,见了你,他便先怕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打算拿他怎么样?”
谢喻白咂舌:“我没傻到拿了他去送官,姑娘们的名声最要紧。他既然是生意场上人,话我去问,事儿怕要你们来办了。”
陆景明心里倒松快了些。
他断然不会轻易放过章延礼,不管章延礼的目标是林蘅还是桃儿,他都该死。
但就怕谢喻白冲冠一怒为红颜,气急失去理智,出手太重,连林蘅和桃儿一并伤了。
这就好比当初梁时的那件事,道理是一个样的。
彼时温家人束手束脚,是为桃儿的名节,谢喻白嘛……血气方刚,年轻气盛,就怕忍不住。
听他这么说,陆景明是真的松了口气的。
谢喻白显然看出来:“你倒怕我下手太重似的?”
陆景明挑眉:“找事儿?”
谢喻白心说还真不是我找事儿。
陆景明的态度挺奇怪的,本来他们俩又没什么矛盾,心爱的姑娘又是闺中密友,且他也觉得,陆景明的脾气性情,实在对他胃口,但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从林蘅她们两个出事后,他就说话带刺儿。
又不是他害得两个姑娘遭此变故的,他心爱的姑娘还身受其害呢,老呲哒他干什么?
温长玄欸了声,黑着脸斥他两个:“干什么?事情没办完,你们倒内讧?你们俩有什么好吵的?”
谢喻白两手一摊,脸上表情分明在说,不是我找他吵架。
温长玄朝着陆景明方向横过去一眼,只好打岔:“章延礼手下有茶庄、瓷器行,还有一间古玩铺子,他的瓷器每年多是从杭州起航,由运河一路运送到泉州,再销往泉州一带诸州府县镇。”
他一面说,脑子飞速的转着,眼中倏尔一亮:“泉州赵家的长子赵明,和我关系还不错。”
“这都好办,别说是章延礼手底下的产业生意,就是他整个章家,我也有法子叫他们一败涂地。”陆景明抬了抬下巴,目光坚韧。
温长玄起了身:“那就成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林月泉到底下没下黑手,章家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谢喻白嘴上说着好,心里自有自己的盘算。
陆景明也没在书房多待,只是临出门的时候,还是丢了个白眼给他。
温长玄看在眼里,又觉得无奈。
论亲疏,他当然是跟陆景明走的更近些的。
是以出了门,从抄手游廊行出去有那么一箭之地,在尽头月洞门处绕过去,他扬声叫住陆景明:“你到底怎么回事?”
陆景明说没什么:“他有些碍眼。”
谢喻白碍眼?谢喻白他碍的着陆景明的眼?
“我私心觉得,你该觉得林月泉更碍眼些?”
陆景明觉得温长玄近来的态度是可喜的,从最初的横加阻拦,到如今他自己都能坦然说这些,其实时间久了,温长玄心里头,是默许了他追求桃儿这件事的。
这是好事儿,证明他当日的想法也不错。
在歙州办不成的事,跟着桃儿来了杭州,说不定待上几个月,就办成了。
眼下的发展,不就极好嘛。
“这是两码事。”
他背着手,声儿有些沉闷。
温长玄盯着他看了很久:“你该不会是觉得,谢喻白抢了你的风头吧?”
事实上,也就是从谢喻白救下桃蹊和林蘅之后,又留了他们住在他府上,陆景明才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何况前两天林蘅和桃蹊还下厨做了顿饭……
温长玄有些惊诧带在面上:“你是陆子楚吗?”
陆景明翻眼瞪他,甩袖离去:“懒得理你。”
·
陆景明缓步往后院去的路上,迎面撞见了温桃蹊。
她手里捏了个信封,像是为了找人来的。
他快步上前:“谁的信?”
温桃蹊看看他身后:“你一个人?我二哥呢?”
那就是温长玄的信了。
他却没把路让开:“在前头呢,刚去赴宴回来,这会儿跟谢喻白在谈事情。”
“那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温桃蹊眼珠子一滚,“今天有什么发现吗?”
小姑娘机灵的很,陆景明面上隐有了笑意:“是有些发现,等事情了结了,我再慢慢的告诉你。”
她哦了声,倒是出奇的没有追问下去。
陆景明咦了声:“今儿这么难得,竟然不追着我问吗?”
她闪了身,晃了晃手上的信:“定阳来的信,说有急事,我没工夫跟你闲聊,要去找我二哥了。”
陆景明没由来眉心蹙拢,却还是侧身让开,目送她往前头去了。
定阳这时候来信找温长玄的吗?
总觉得这其中,不大对劲。
而事实上温长玄在收到信后,拆看完,同他们说,他必须要回定阳一趟时,才越发印证了陆景明心中所想。
事关温家的生意,温长玄也不方便同他和谢喻白说的太清楚,但从温长玄的神色来看,失态的确是有些紧急的。
陆景明也知道,温长玄要是没把定阳的事情安排得妥妥的的,就不会陪着小姑娘来杭州小住,可是眼下却出了岔子,且十万火急,逼的他不得不亲自回去一趟。
可是这一走,温桃蹊就孤身一个留在杭州了。
林家是一定不能住的,那一大家子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住在谢喻白这儿更不像话。
温长玄捏了捏手心:“商行那里已经看了两处宅子,本来打算慢慢选,现下我要尽快动身赶路,桃蹊,明儿我陪你去商行看看,你挑一个,我把银子付了,再从商行买些人手,看家护院,不过……”
他又转头去看陆景明:“我这一走,定阳的事情不知道何时能处理妥当,本来该安排桃蹊启程回歙州,偏偏长安客栈的事情没查清楚,现在叫她走,她也断然不肯的,把她安置在外头,一个人住着,我只能托付你,多看顾她一些了。”
其实也可以叫陆景明带她去胡家小住,毕竟还有胡盈袖在,只是总归是寄人篱下,她也不自在,还不晓得胡家有没有刁钻古怪之人,回头再欺负了她去,倒不如叫她自己在外头住着,多置办些人手,再叫陆景明多看顾些呢。
陆景明应承的自然相当之痛快:“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商行,挑好了地方,我就近也置办一处宅子,她每日进出,我都陪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