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你,我的朋友……”

在德国法兰克福机场,金泰再一次见到了他的老朋友。

海曼。

多日不见,他的气色还是那么好,眉宇之间还是那样的——

单纯。

好吧,这个字眼儿是有那么一点儿刻薄的。

海曼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改过,始终都是一副小孩子脾气,你可以说他充满了童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孩子,可是做为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之一,这副德行就不免给人一种纨绔子弟的印象。

哦,不对,他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生来就是,也没打算改过。

金泰有点儿不太适应地与他拥抱,“我的朋友,你还好吗?”

“那是当然了,倒是你——”海曼上下打量金泰,“金,每次与你相见,你的气质似乎都会有所不同,干脆我在城里的酒吧办一个聚会怎么样?你一定会得到很多美女垂青的。”

“我的女人够多了,”金泰微笑着,“暂时不打算再找,海曼,想不想谈笔生意?可以让你更轻松的买卖。”

“得了吧,”海曼对此毫无兴趣,“生意什么的我们可以随后再谈,上一次对你造成的冒昧,我还没有补偿呢,请不要在我心怀歉疚的时候谈生意好吗?那样我会被狠狠宰一刀的。”

两人说着来到停机坪边上的车边,金泰突然发现他的保镖换人了。

“那两个孪生兄弟哪儿去了?”他“惊奇”地瞪大眼睛,“该不是因为他们俩跟我握过手,所以就被烧死了吧?”

“嗨!瞧你!”海曼嚷着,“不要让一个绅士难堪好吗?我已经道过歉了,他们自己不见了,一天晚上,突然就不见了,真是见鬼了,他们干嘛不打个招呼,害我大半夜的去农场,还要自己开车。”

“出什么事了吗?”金泰直觉似乎这件事跟自己有关。

“上车再说吧,”海曼愁苦地皱着眉。

金泰朝胡塞里打了个手势。

胡塞里心知肚明的安排着人坐上海曼安排的车。

车队驶出机场,朝着郊外驶去。

“你走没多久,农场发生了大规模的逃跑。”

“逃跑?”

金泰先是一惊,然后就只能苦笑了。

那两个保镖干的,他就知道这俩货不是省油的灯,果然是把消息透露给了农场里的某些人,“跑了几个?”

“只跑了一个,”海曼痛苦地揉着脸,“剩下的40个全被抓住了,在抓捕的过程中杀掉了29个,还有3个现在还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该死的,这下子我有大麻烦了,我该怎么向关注此事的相关部门交待?又该怎么才能让那些好事的记者闭上嘴,维齐哈德真是给我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在无聊的生活中,突然出了这么劲爆的一则新闻,还有如此重大的伤亡,相信一定有很多记者感兴趣。

还有就是那些农场的工人实在是太养眼了,这么多颜值担当变成了一具具的尸体——

金泰要不是知情,一定要请假去看看这个农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准备好律师和钱了吗?”金泰火上浇油,“差不多会有一场漫长的官司要打。”

海曼都快哭了,“可以到此为止了么?金,你不帮着想办法,也不要羞辱我呀?”

“好吧,我道歉,”金泰假惺惺地,“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呀,走之前,我就对你的农场表示了极大的不满,瞧,事实证明,它一定会出事的,我说你该不会是想把这事儿赖到我头上吧?咱们熟归熟啊,乱说话我一样要告你诽谤的。”

“怎么会呢,”海曼连连摇头,“我当然不会把事情怪到你头上,不过金,你真的需要常上教堂祈祷一下,你出现的地方,通常都会意味着麻烦即将来临,在墨西哥是这样,在德国也是这样,厄运缠身可不是一件好事。”

马的,要不要这么咒我啊?

不过——

好像还真是这样。

“这叫机遇与风险并存,懂不懂?”金泰嘴硬地道。

临近农场的时候,金泰终于了解到这事有多严重了。

农场外面停了不少的新闻转播车,不时有人架着长枪短炮,在附近占领制高点,朝着里面拍个不停。

离着还有几十米,有就农场巡逻的守卫,不时把不怕死的记者带离此地。

农场大门口还能看到摔坏的相机,看来这里一定经过相当激烈的冲突。

虽然局面控制住了,可是都是暂时的。

面临这种压力,没人能挡住太久。

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有底限的,出了这么大的事,绝不能一两句话就算了。

“嚓嚓……”

金泰一行人的车队显然让外面的记者非常感兴趣,闪光灯不停地在外面闪。

金泰有点儿后悔跟着海曼来这儿了。

他喜欢聚光灯,喜欢被人瞩目,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维齐哈德面无表情地站在别墅门口,迎接这位一点儿忙帮不上还添麻烦的少爷。

海曼真是一点儿老板的自觉都没有,他下车以后,只顾张罗金泰和随行人员,“请下车吧,先生们,女士们,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哦对了,阿达加西娅女士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想必也格外怀念自己曾经的家吧……”

怀念差点儿被烧死吗?

金泰真是佩服他的情商,这是缺心眼儿还是少根弦?或者两者都有?

西娅看到管家维齐哈德以后,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金泰来到她旁边,用满含杀气的眼睛与这个管家对视。

但是维齐哈德很快就避开了。

他有更需要烦恼的事情要解决。

“哦,瞧瞧你,管家先生,快带我的朋友们进去呀,外面这么多讨人厌的记者,你还没有把他们撵走吗?天哪,你到底是怎样管理这个农场的呀,先是得罪我的朋友,现在又杀了那么多人,接着你居然连一些记者都撵不走,拜托你,做点儿工作好吗……”

最后一句话好像说你也同样适用吧?

虽然看不惯这个管家,不过金泰更看不惯这位海曼少爷。

要是自己在这种老板手下打工,心中每天都会有一万只叫羊驼的生物狂奔而过,不把自己气死,也得因为殴打老板被开除。

危机公关好像是老板的责任才对吧?

哪怕是有这么多烂事儿,海曼还是热情不减地开始张罗一次盛大的晚餐。

金泰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人家都不着急,那就随他去吧。

站在自己房间里的窗前,他看到很远处,一个小子正爬到转播车上调天线。

接着,有一个家伙递上去一张折叠椅,抱着一部堪称火箭筒的长焦相机,坐上去,架起来就不动了。

不过另外那个小子调好天线,往下走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不走寻常路,直接蹦了下去。

转播车良好的避震让车子重重地颠了几下。

那位还没在椅子上坐热乎,就出溜下去了。

场面一时大乱。

“当当当……”

有敲门声。

金泰笑着拉上窗帘,“请进!”

维齐哈德打开门,一位女仆晃着大萝卜一样精壮的身板,把一套换洗衣服放在床上以后出去了。

维齐哈德没走,他带上门,静静地看着金泰。

金泰也看着他,没有任何惧怕,也没有任何紧张,只有平静。

“你打算否认你的罪行吗?”维齐哈德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明白你的意思,”金泰不示弱地,“你在控告我吗?”

“你才来过一天,他们就组织了叛逃,”维齐哈德眼中闪过怒气,“金先生,您的惺惺作态让我恶心,是不是你们华夏人都是这么的无耻?”

“倒是你这个外国傻笔有点儿让我无语,”金泰嗤笑一声,“要是你有点儿脑子,”他敲敲自己的头,“如果你有脑子的化,用你那可怜的智商好好想想,我特么怎么可能一天之内就策动那么多人逃跑?我是上帝吗?”

只看规模就知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失败,那两兄弟不像是没有脑子的人,不经过缜密策划是绝不会冒然行动的。

“你使用了祖灵球,”维齐哈德平静地说,“是的,金先生,你掌握了一项几乎所有家族都向往的技能,可是听说你把赐福在保加利亚送给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混血人,所以由不得我不怀疑您来此的动机。”

“我只说一遍,”金泰火往上撞,“首先,我跟你的农场事故没关系,另外——”

他上前一步,攥紧拳头,眼中射出火花,“我跟你这种种族歧视分子没什么好聊的,滚出去!要不我们现在就大干一场!”

维齐哈德坚持了几秒钟,拉开门,走了出去。

仍然没有明显的发怒,像一位真正的绅士。

但是等他出去以后,金泰却有点儿灰心丧气。

看来说服他们把手上的混血人交出去是不太可能了。

他没有想到会这么有难度的。

这些人即对混血人充满了歧视,可为什么又扣住人不放手呢?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看来还得去问埃德蒙。

他是怎么聚拢那么多混血人的?

一定有他的一套方法吧?

几万人,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肯定不会拴在他腰带上。

混血人在埃德蒙那里,似乎感情成分占了绝大多数,但是在金泰这里,则代表了他壮大实力的基础。

他们的处境越悲惨,对他就更加有利。

但是再怎么有利,也得先得到他们。

到底是为什么?

金泰想破头都想不明白到底因为什么可以让这些人把混血人扣在农场,而且似乎直到成年,还有不少人被扣在这里不放开。

做人体实验?

好吧,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是——这也太多了。

想到这儿,金泰不由得很好奇,维齐哈德打算怎样应对随时而来的责难,无论是来自媒体,还是德国政府,甚至是他的老板。

老古德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到现在金泰也没有见到,但是只看这位老管家,他就对那老头儿不报什么希望了。

在心里,他只能对海曼说一声抱歉了。

古德温家族不是一个合作的伙伴,连伙伴都算不上,就更不用说是不是最佳了。

金泰脱下身上的迷彩服,把床上的西装穿上。

不得不说,海曼的待客之道无可挑剔,西装很合身。

夜幕悄悄地降临。

别墅的餐厅里灯火通明。

锦衣玉食,觥筹交错,一派欧洲贵族式的享受。

外面的记者们在寒风中冻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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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洋货轮上,昏迷了十几个小时的多瑞丝猛然睁开眼睛,“呼”地坐起来,却很快用力撞到床板。

“你醒了?”

在一边坐着看圣经的拉姆齐摘下自己的眼镜,试图去拿手摸多瑞丝的额头。

多瑞丝警惕地闪避。

拉姆齐只好把手收起来,他并不怪她,“想吃点儿东西吗?”

说着,他从自己的储物箱里拿出一盒牛奶,递过去,“你饿了很久了吧?不能马上吃太多,先喝点儿牛奶,这儿还有块三明治。”

多瑞丝冷冷地看着他,以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观察着他。

然后,她接过牛奶,咕咚咕咚地喝起来,喝了几口,他一把抢过盘子上的三明治,狼吞虎咽地吃了进去,又把牛奶都喝光。

不到一分钟,她就完成了一顿饭。

拉姆齐始终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她。

多瑞丝的目光终于柔和下来。

“谢谢,”她的声音听起来挺真诚,配合她稚嫩的声音,的确很有说服力。

拉姆齐正要回答,放在一边的无线电里又吼了起来,“嘿,我说拉姆齐,你不能老守着那女孩儿不干活儿,去轮机舱,老拉奥正在维护轮机组,需要有人打下手。”

“好的,大副,”拉姆齐把无线电别在腰上,站起来,正要离开的时候,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一字改锥,递给多瑞丝,“拿着这个。”

多瑞丝下意识地接过来。

拉姆齐摆出一个夸张的,恶狠狠的表情,“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就拿这个收拾他!”

多瑞丝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在笑。

拉姆齐小心地打开舱门,然后又把门带上。

他不能锁住,这里不是他一个人住,还有别的水手要睡在这里,只是这时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无法分身。

多瑞丝在他走后,看看手里的改锥,又把它放回到床边,重新倒了回去。

她把自己的双手拿到眼前,轻轻攥拳。

温暖而有力。

她活过来了。

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她无声地笑起来。

她活过来了,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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