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能进去,”回到家的马卡斯在院子里的沙地上,画着一个简陋的草图,“托布韦查现在禁止任何人进出,不管外地人还是本地人,彻底的封锁,连常运菜进镇子的亚布尔斯都进不去,西边的哨卡有五六个人,拿的枪是自己家的,有的保养不太好,还有点儿生锈,晚上可能岗哨还会加倍,虽然人不一定训练有素,可是很可能会有狗,你是外地人,狗一定会叫的,除非你想办法搞定它们。”
西边不行。
金泰用树枝在另外三个方向点了一下。
马卡斯明白了他的意思,用手指在东边和南边打了个叉,“东边一千五百米外不知在修什么,那里虽然是一片平地,可是现在到处是外国人,有不少雇佣兵,可能还会有地雷和监视器,南边的大路跟西边的防守差不多,至于北边,北边是山,绕过去的化要花差不多一天多的时间。”
金泰感兴趣地问,“你在哪儿学的侦察?挺细致的嘛。”
“我爸爸教的,”马卡斯毫无感情地回答,“他当过兵,还干过偷渡和走私,这些经验都是他从无数个夜里跟边防军队的较量中学来的。”
金泰没有再搭话,而是沉思着看地上简陋的地图。
托布韦查他去过,还呆过几天,所以虽然地图画的并不精确,也谈不上详细,可是在他的脑袋里能想得出那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对于岗哨大概是个什么样子,他多少也能猜出一二。
东边!
赐福仪式一定是在托布韦查东面的平地上进行,因为那里是防守最严密的地方,而且全是外国人。
朱利安会在那里吗?
金泰在印象中的教堂位置和东边镇外防守最严密的地方来回逡巡着。
要是今晚去的化,他只能在这两个地方挑一个。
混过岗哨也是个问题,不过不会比去东边的问题大。
防守严密的意思是那里有可能集结了很多战场老鸟,对于怎样防止渗透,经验绝对比金泰这个菜鸟都算不上的人强得多。
就连那里值班的狗,背上都可能驮着红外夜视仪。
去教堂吧。
金泰把树枝插进沙子,来回涂着,突然,在黑暗中,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马卡斯?”
马的!
金泰心中暗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分身都不管用了吗?怎么这里跟市场一样,一会儿来一个人,自己就一直没有发现过!
他抬头的时候,正好发现一个穿着蓝布牛仔短裤,大T恤的女孩儿,年纪跟马卡斯差不多。
“是我女朋友,”马卡斯跟金泰解释道,然后站起来,小跑着过去,跟她拥抱了一下,低声聊着天。
金泰在那个女孩儿身上仔细地看了一遍,心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儿?她不是异能者,身上也没有异能波动,是怎么躲过分身检查的?
只要精神力分身发现有人,一定会自动向那个方位靠拢,让金泰知道,可是到目前为止,直到她出现在附近,叫了一嗓子,金泰才发觉。
就算现在是晚上七点半,天黑的差不多了,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呀?
金泰心思有点儿烦乱,隐隐不安的感觉让他开始思考是不是要在今晚去托布韦查。
不行!
一定要去!
赐福仪式不知何时会开始,托布韦查的戒备只会更严,等什么都忙乎完了,那冒着风险来这里图的什么?
富贵险中求!
朱利安要见,要是有可能,东面的赐福仪式最好也找机会去看看。
金泰压下心中的烦躁,朝着西边走去。
四个分身聚拢过来,在金泰身边侦查着前面的道路,哪怕是一条蛇,一只蝎子,也没有放过。
夜晚的荒漠不是更安全了,正相反,是更危险。
被一条响尾蛇咬到可不是好玩的。
虽然金泰现在皮糙肉厚,子弹轻易也打不透,可是心里还是有本能的恐惧感的。
后面有一道好奇的目光扫视过来,是那个少女,不得不说,很漂亮,墨西哥的村落里经常会有这种让人惊艳的美女,看马卡斯柔和的眼神就知道,对于这个少女,他早已情根深种。
金泰边想着,边加速朝着前面跑去。
要是那六个实体分身在就好了,可以带着他直接飞过去。
金泰与空气中的金属分子有很好的亲和力,可是与那几个实实在在的金属人相比,还差着好一段距离,他无法做到违反物理学原理,不借助任何工具飞起来。
“嘶啦啦……”
一条响尾蛇在不远处感受到脚步的震动,发出示威的鸣音。
金泰经历了最初的恐惧,开始小跑起来。
大路上驶过一辆灰色的卡车,车灯扫过来。
金泰骤然加速。
车灯一瞬间照亮了里面的司机,他扣着一顶军绿色的小帽子,黑色的皮肤显示他不是本地人。
在卡车经过一个U形转弯减速的当口,金泰跳上公路,扒上卡车后挡板,翻了进去。
冰冷的枪口马上顶在他的后脑上。
“别动!”
美式英语。
金泰老实地趴着,脸下面是一块冰凉的石板,乳白色,丝丝缕缕的寒气透体而入,在这个火热的地方有这种石头,也算是少有了。
两个分身在金泰的脑后盘旋,看清了一切。
是个白人,络腮胡子,粗壮的身体,宽厚的大手上拿着一把自动手枪,食指搭在扳机护圈上。
这还好,路况并不算好,稍微颠一下都可能走火。
这也更方便了金泰动手。
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只是想搭个车,”金泰“哀求”着,“拜托,没有恶意。”
“闭嘴!”白人顶了一下金泰的后脑勺,“是想混进托布韦查吗?嘿嘿……你会到那里的。”
“求求你,不要——”金泰继续“哀求”,然后想要抬起手。
可是白人一脚重重地跺在金泰手上。
“啊……”
金泰配合地惨叫了一声,其实没受什么伤。
“伦丁!怎么啦?”前面的黑人大声问了一句。
“没事!开你的车吧,黑鬼!”白人回吼了一句。
“艹你个白猪!伦丁,你再叫我黑鬼,我就把你打出尿来!”
金泰在伦丁还没有回答的当口,突然把被踩在脚底的手掌用力朝上一掀。
伦丁被这股突然来的大力弄的失去了平衡,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金泰左手一滑,扣住一枚念珠,朝他脸上弹去。
“哧——”
念珠直直飞击而去,洞穿伦丁的左脸颊。
随后金泰赶紧起身,扶住伦丁的身体,慢慢倒下,另一只手抓住他右手快要掉下来的手枪。
把已经变成尸体的伦丁轻轻放在地上,金泰仔细听了一下。
前面的黑人没有反应,应该是没有听到什么。
这个时候,金泰突然发觉脚底有寒气涌入。
他扭头看去。
在车厢里整齐地码放着石板,刚才让金泰觉得遍体生寒的石板形制有点儿像是方形的墓碑,上面刻画着一些金泰看不懂的符号。
刚才只是觉得微有凉意,现在干脆就是让人快要冻僵的寒气。
“嗖——”
四个精神分身似乎察觉到危机,一齐收回到金泰的大脑。
金泰骤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原来清晰的视野全然不见。
但是借着月光,能看到伦丁的身体正在急剧缩水。
一条黑乎乎的线从他的脑袋下边循着一个固有的轨迹流着。
金泰用手沾了一下,粘粘的,放在鼻子下还有点儿腥味儿。
是血,这石板在吸血!
哦不!不只是血!
寒气突然消失不见。
感觉到危机过去以后,精神分身再次显现出来。
精神力分身感受到危机——那就是石板会吸取精神力。
再次获得视野的时候,石板上的血液已经肉眼可见的消失了。
“咔……”
伦丁的尸体发出轻微的咔咔声,然后随着车的震动,变成灰,散落到各处。
有这么一出儿,金泰也不敢再坐着了,他站起来,尽量保持自己的身体不与石板直接接触。
又经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的行驶,车速渐渐慢下来。
黑人探出车窗,朝着前面大叫着,“嗨!把路障挪开!你们瞎了吗?”
“不准进!”哨兵才回了一嗓子,就被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头儿的人拍了脑袋一巴掌,“把路障挪开,他是雇佣兵,没看到吗?上午才出去的!”
两个司机爬上卡车,各自朝两边退了点儿,让开中间的大路。
“真是一帮笨蛋!”黑人恨恨地骂着,发动卡车直接驶过去。
金泰把篷布掀开一条缝,看到了两辆拖拉机正再次对头开去,合拢大路上的路障。
卡车一路向前,金泰估算着距离,觉得离教堂差不多远的时候,跳了下去。
落地有点儿不稳,金泰趔趄了几下,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站起来以后,金泰不敢在路上多呆,闪向最近的一间民房,躲在一块遮光布下,抹了一下脸上的土。
他没跳过车,纯粹是仗着身子骨结实,就那样,摔的也还是很痛。
看着那辆卡车朝着东边一个亮着灯的房子驶去,金泰各种不爽。
马的,进镇子了还开那么快干毛线啊!
平息了一下有点儿过快的呼吸,金泰站直身体,判断了一下方向。
再没有比教堂还明显的地标了。
金泰转过路口,穿过两栋房子,朝着那边跑去。
四个分身在身边不断地巡视,不放过任何一点异样。
无发现。
镇子里死气沉沉的,似乎空无一人。
在教堂门前观察了好一会儿的功夫,金泰才现出身形。
跟上一次相比,这里没什么两样。
教堂前的地上还有清晰的车辙印,左边停着一辆破烂的吉普,正是送他们跑了好远的车。
朱利安看来真的还活着。
金泰看了看表,这个时间,朱利安应该要准备进教堂祈祷了。
但愿他有钱安置一个新神像,金泰心中偷笑着上前推了推大门左下角的角门。
开着?
“吱呀……”
门被推开了。
正对着门摆着一个硕大的神像,神像前面摆着很多的蜡烛,一如以往,没什么区别。
可是金泰非旦没有上前,反而被一种心悸不安的感觉笼罩。
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了佩雷斯血族的村落,那里的教堂内部与此别无二致。
金泰打了个哆嗦。
是错觉吗?
金泰最终还是举步向前。
长椅上空无一人。
越往前走,金泰越后悔来这儿,他再次站住。
一定有哪儿不对!
分身没有任何发现,可是一定有哪儿不对。
哦对了!
正待使用左手腕上的两颗耳塞时,面前的景色突然一变。
一颗血色水晶球出现在神像脚下的蜡烛中,闪着妖异的红色。
教堂上空,靠着墙壁和天窗的地方,扑闪着翅膀的西装男不只一个,把教堂内完全守住。
门口廊柱后面闪出几个人,封死了门口的出路。
神像右侧的小门打开。
佩雷斯面沉似水地走出来。
朱利安跟在他后面,多日不见,他的头发更白了,也只有这个时候,金泰才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以往没有发现的神色。
那是一种灰色,对生活和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又不想用自己的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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