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向怀里的男孩，这才发现他已经醒了。
男孩的脸还是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但眼神却满溢着无尽的悲伤与心痛，那种痛是苏灵儿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痛。
“白辰？”
她想着大魔应该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问题是那个冷漠孤僻又有些偏执的小白辰也没露出过这么有人情味的表情啊？
而在她试着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后，男孩眼神的心痛更加强烈，他咬着嘴唇，左眼流出一滴泪水，泪中混着血色。
他的手也变得震颤，呼吸起伏不定好久，这才痛心的吐出几个字：
“我……杀了万灵……”
“不是你杀的啦，是大魔干的。乖，不要太自责了。”
“我还……伤了你……”
“啊？我？”
白辰的手落在了她的脸上，手指细细摩擦她的脸颊，苏灵儿瞬间感觉到很不对。
她赶紧摸了摸被他抚摸过的左脸部位，却发现自己的脸皮已经不是柔滑细嫩，而是变得凹凸不平，她细细摸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脸下半部分的皮肤被撕扯掉了，露出了鲜血淋漓的血肉。
“握草，我毁容了？！”
这里没有镜子，她的储物戒也动不了，所以她看不到自己的脸变成了什么德行。
单从手感和白辰的眼神看，她肯定是毁容了，而且毁得很吓人！
她赶紧摸了摸自己身上其他地方，发现距离左脸颊很近的左肩也有伤，肩膀的衣服连带着肩部的皮肉都掀了，一片血肉模糊，明显伤得很重哇！
伤得这么重，她自己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本来以为过去梦里感觉不到痛挺好的，但现在看来不是好事。失去痛觉就意味着身体防御机制严重缺失，即便受了重伤也全然不知。
再加上伤的位置也比较偏，不在一眼能看到的部位……等等，不对啊，她明明是正面挨了大魔的攻击，为什么别的地方都完好，只有左脸和左肩出现了伤？
她的左脸和左肩有什么特别的吗。
她低头沉思起来，并没注意到白辰已经心痛得泪珠不断，流出的尽是血泪。
他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猛然扑进她怀里将她紧紧抱住。
苏灵儿愣在当场，张着双手，茫然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倒也不是不会哄小孩，只是她现在自己的脑回路还没捋顺呢，就又陷入新的震惊之中。
没错，白辰居然抱住她了！
这意味着什么，他能碰到她了？！
“天哪……”
她想的才不是跟小白辰搂搂抱抱亲亲我我，而是想到更严重的问题！
他能碰到她了，就意味着他可以用手扭断她的脖子，或者把她的头摁在地上摩擦，再或者用直接用手掏出她的心脏！
这样一来，他下一次发疯的时候她就不是毁容和受伤了，而是直接死出几百种花样来！光是脑补就要想很久！
噢，这也太……等等，死？
她不是不死之身，她会死？
她忽然想到自己一般而言的“脱梦”方式似乎都是死，只要在梦里死去，她在现实中就会同步醒来。
上一次在过去梦里，也是受到白辰那个疯魔父亲的仪式影响，因为感觉不到痛，她至今都不确定自己当时是不是死了。
如果说，是呢。
如果当时她是被仪式的余波杀死，从而脱梦的呢？
这样一来，她离开梦境的途径就有着落了！
她反抱住白辰单薄的身子，呼吸因为激动而有些急促，理智在骂她疯狂，而冲动在叫她赶紧去死。
“我肯定是哪根筋不对了，又或者我也已经疯了，竟然想要去死。”
她心乱如麻，不知道该不该说服自己打消这种疯狂的念头，只好更加用力的抱紧怀中的小白辰，当做解压的抱枕。
“没事的，没事的，不要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抱着白辰柔声安慰，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结果是，白辰哭得更伤心了。
他这一哭，哭了好久，像是把长期积累的痛苦和委屈一次性的宣泄出来。
直到哭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才最终在苏灵儿怀里睡着了。
她摸着男孩的头，不由想到，在没有她的真实过去里，小白辰是不是对着万灵鸟的尸体一个人哭泣呢？
又或者，他连一个可以哭的对象都没有，只能把眼泪默默的吞回心里，把自己压抑到精神崩溃，以至于成了后来疯狂的模样？
她难得的没有再次沉浸在修炼中，而是守着小白辰，不断的天人交战。
明明有很多地方没有想通，可是那个“去死”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如同附骨之蛆，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想着白辰会不会一睁眼又变成大魔，然后“刷”的一下杀死她，这样她就不用烦恼，可以直接印证自己的猜想。
让她失望的是，白辰醒来后依旧是白辰，甚至于，他一改刚入梦时的冷酷小男孩的模样，变得无比依恋她，在发现能够触摸到她之后就一直抱着她不肯撒手。
“白辰，你也不用粘我这么紧吧，回床上去睡不好吗。”
男孩摇了摇头，仍然将脸埋在她的衣裳里。
“喂，你是个大孩子了，要是被人看见粘着一个姐姐，像什么话。”
“我不管。”
他根本不肯撒手，搂得她更紧。
以前根本碰不到她的时候，他从来不担心她会消失；可是现在能够触碰到她了，他却生怕自己稍一松手，她就会像万灵鸟一样从他生命中消失无踪。
哪怕不松手，他也还是恐惧，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抱她多久，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倒数计时。
苏灵儿并不知他心思的敏锐，但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大转变，显然是因为万灵鸟的死。
那鸟儿是他的魔宠，是他娘亲留给他的念想，也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却被他亲手杀死，换谁都走不出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她发动自己聪慧的大脑袋想了想，想出一个安慰他的好法子。
“白辰白辰，起来，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