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廷鼻梁上的眼镜还没顾上摘。
他轻轻扶了扶镜框。
“有些进展。”他说着，走到了会议室前面的白板跟前。
“我刚刚又跟张天宇谈了，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静静地等着听陆景廷开口。
“张天宇说，出事之前，李彤菲和赵婷婷闹得不可开交。出事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凶手肯定是李彤菲。”
“于是他第一时间把赵婷婷手机里和李彤菲有关的通话记录、聊天记录统统删除了。所以我们在赵婷婷的手机里，没有发现她和李彤菲开战的痕迹。”
“而出事之后，李彤菲也吓坏了。毕竟，她在事前曾经和死者有过纠结恩怨。她十分担心自己的事情被警方查到而受到怀疑和牵连。”
“所以她找到了张天宇哭诉，而这样一来，张天宇更加确定人是她杀的。他没有问，或者，问过李彤菲，他也不信。”
“他深深地爱着李彤菲，所以他不忍心见到心爱的女人被搞成这个样子，于是决定替她顶罪。”
这时候，会议室里的同事们窃窃低语起来，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顶罪？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吧！”
“这可不是酒驾醉驾，一条人命哪！故意杀人是跑不了的，张天宇会傻到这种程度？或者说，痴情到这种程度？”
“是啊，少爷，你这个是不是纯猜测啊？”
陆景廷轻轻推了推眼镜，点点头。
“如果四十多岁还没有一儿半女的张天宇知道李彤菲怀了自己的孩子，你们觉得可能性是不是提高了一些。”
“什么？怀孕了？”张强有点吃惊。
陆景廷点点头：“早孕三周，李彤菲告诉张天宇孩子是他的，他就不得不好好考虑一下了。”
周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
陆景廷接着说：“所以当律师告诉他，孩子并不是他的，并且拿出了确凿证据的时候，他崩溃了。所以要翻案。”
这下子会议室里热闹了起来。
“这么看起来，倒是说得通。”
“可是那把刀是张天宇家的。李彤菲如果是蓄意杀人，她不会不带作案工具。如果是激情杀人，那么刀子上为什么只有张天宇和赵婷婷的指纹，却没有李彤菲的？”
“是啊，如果她擦去指纹的话，会把其他人的指纹也抹下去啊！”
陆景廷等大家都发表完意见，周围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现在的一切假设都是基于赵婷婷是他杀的前提下。有没有可能，她是自杀？”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又热闹了起来。
有人笑起来：“少爷，你这整活呢！哈哈哈！”
“后背刺入，一刀致命怎么可能是自杀？”
“哈哈，我想起那个神剧，发现碎尸案，警方出警第一句话说的是，初步推断，不是自杀！”
陆景廷没说什么，而是用笔在白板上画起了草图。
随着图画上的内容渐渐成形，下面坐着的人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笑的不再笑，议论的也不出声了。
张强皱着眉头端详着白板上的画面，手里的烟燃烧出一大截灰白色的烟灰，“啪嗒”掉在烟灰缸里。
“少爷，你是说，赵婷婷把刀立在床上某个位置，然后自己仰躺下去刺中后背？”张强问道。
陆景廷点头：“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死者脚尖的位置紧挨着卧室靠近阳台一侧的窗门边。因为根本没有凶手，所以不需要作案的空间。”
张强：“她这么做的目的呢？”
陆景廷：“报复。赵婷婷在得知自己老公背叛之后，就患上了抑郁症，之前也曾经有自杀倾向。”
“她完全有可能利用自己的死，嫁祸给张天宇或者李彤菲。不出意外的话，两人之中总会有一个成为替死鬼。而不管是谁，他们两人都会因此而受尽煎熬。”
对于陆景廷提出的这个新奇的想法，警员们议论起来。
有人又问道：“刀子要想在床上立住，总得有个支撑吧？可是现场床上什么都没有。赵婷婷不可能中刀之后再去收拾善后啊！”
陆景廷答道：“有一种方法可以。”
张强一拍脑袋：“冰！”
陆景廷点头：“没错。把刀柄封在冰块里，冰块放在床上。中刀后，赵婷婷用尽最后的力气翻滚下床。”
他说着，在白板上某个位置写了两个字“空调”。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夏天空调会开到制热强风挡。赵婷婷是想把冰块和水迹赶紧清除干净。”
张强搓了搓下巴：“你这么一说，倒是可以解释得通。”
又有人提出异议：“可是，赵婷婷这么大费周章的，就为了报复？”
陆景廷微微眯了眯眸子，视线稍稍飘远了些。
“仇恨的力量，有时候比我们想象的大得多，甚至无法估量……”
张强接着说：“赵婷婷为了报复劈腿丈夫和小三，自导自演了这出戏。张天宇和李彤菲两人不管谁被怀疑被定罪，两人要么反目成仇，要么生离死别。”
陆景廷点点头。
“我去，这女的心机也太深了吧！”
“这比侦探小说还离奇呢！”
“这些目前还只是推测。”陆景廷又说，“不过我们可以从这个方向入手。”
张强：“对，找一找卧室床上对应的位置上有没有痕迹，再查一查赵婷婷死之前经常浏览的网页。”
他说着把烟掐灭，站起身来：“同时把之前走访过的她的朋友同事也再问一遍，布这么个大局，总会留下些痕迹！”
“小李，你和队花、眼镜带上痕检的同事，再去一趟案发现场。大刘小杜去信息中心……”
……
迟早正在院子里跟猕猴桃玩，听到汽车的声音，赶紧站起来，朝院子门口张望。
“舅舅、安安阿姨！”她叫着跑了过去。
秦安安下了车，一把接住了飞奔过来的小肉球，顺势抱了起来。
在她胖嘟嘟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亲：“迟早，听说你想我了？”
迟早凑到秦安安耳边，小手拢着，说起了悄悄话：“其实是我舅舅更想你！”
秦安安：“……”
一脸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