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陈训反手关门,上了门闩,眼中惊恐之色不散,他用后背顶着门,看向屋中抱着儿子小声啜泣,自怨自艾的冷秀,两步上前招呼道:

“快别哭了,外间已打将起来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家,事情若再有变故,咱们恐怕得离了苏山,直接闯一趟秦岭绝脉。”

冷秀一听这么严重,也不哭了,放下黄知羽,下了炕去翻箱倒柜,兀的一团黑雾自房顶瓦楞缝隙涌入,两口子一阵双目不能视物,都喊叫着黄知羽的名字朝他摸来,黑雾来的快,消散的也快,原本痴痴傻傻的黄知羽眼中一阵恍惚,随即眼底闪过一丝明悟,伸手攥住父母慌乱间抓过来的手,两口子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看向神情迥异的黄知羽,黄知羽漏出虎牙,笑道:

“爹娘,我回来了。”

两口子对视一眼,眼眸中都露出疑惑之色,黄知羽双脚一蹬从炕上下来,跪地拱手道:

“这十一天,儿子神游于外,害爹娘担心了。”

冷秀欲言又止,陈训则面露喜色,他们虽然都浸泡在这个世界里,但对武人那些神叨叨的东西并不十分熟稔,更况杨千页传下的绝学,内中精窍,闻所未闻,儿子说神游,那就是神游,搞那么清楚干什么?

见父母选择无条件相信自己,黄知羽心中已掀起了万丈巨浪,这十一日来,他在教导青凤她们时,时时暗自琢磨,白云子脑海的意识逐渐与本体产生了勾连,内视之下竟能看到禅院这边升起的冲天巨焰,尤其是当书芦中案几之后的圆光被不断浸入的白金丝线逐渐加厚加粗,光幕逐渐凝实之后,他能察觉到本体与自身的联系越发紧密。

且在圆光扩大到澡盆大小后,他弄懂了很多事情,圆光就是佛门中所谓的佛光,大多出现在佛、菩萨及诸圣神头后,代表着佛法的威仪,可他书芦中的圆光却不同,与其说是佛光,倒不如称之为道德金光,以留在众女弟子体内的道德经温养调整她们的经脉,使其根骨、悟性逐渐朝着适应习武的方向转变,而众女弟子信奉他,爱戴他,将他视作指路明灯,以自身之虔诚信仰化作道德白光回馈至书芦,形成道德金光,其上隐隐透出人间善念的温和,为人原则的道德底线之气,视之明目、静心、祛邪、消灾,同时也是白云子特有的威仪。

至于他的意识为何会脱体而出且形成实体在外游荡如此之久,黄知羽没搞懂,但十有八九与那盏仙鹤灯中燃尽的杨千页之肉身成丹有关,当时情形重走一遍,历历在目,黄知羽的意识受到杨千页记忆冲击,情急之下重重拍上百会、上星、神庭三穴,致使书芦震颤,元识外泄,相当于自己离开了自己的本体,而本体内只剩下了吃喝拉撒、简单应答的挂机本能。

听起来颇为玄幻,可一想到杨千页、楚青蝉的师尊无垢尊者竟能发明创造出血魔重生术这种逆天到都不能称之为武学,更应叫做魔法的术法,黄知羽便没那么纠结了,黄知羽都不纠结,陈训、冷秀两口子就更不纠结了,一家三口拾掇一番,背着大包小包去找知客僧,现在金刚门上下完全陷入了争权夺利的漩涡之中,一路上不断有各色袍服的僧侣提着各种武器在禅院内奔跑追逐,堵在死角便一阵群殴,直打得对方屈服大喊饶命才肯罢休,更有没学过多少武艺的黑袍小沙弥们满禅院到处贴着寺内文人写的酸腐文章,有歌功颂德的,有爆料某位长老贪财好色,处事不公的,有直斥某位长老吃里扒外,勾结外人的。

知客僧更是领着一帮沙弥提着水桶、抹布、铁刷子到处清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文章,见陈训一家过来告辞,也没时间说话,只收了陈训二两银子,便不耐烦地让他们自行离开,陈家人从侧门离开,金刚门的内讧已蔓延到了下院,刚回到自家那小院,石大龙与石头就提着棍棒堵在院门口,见是陈家人归来,才松了口气。

“老石,为何如此惊慌?”

陈训不解问之,石大龙杵着棍棒叹息道:

“刚才有七八个无赖混子打着旗飘,高喊着什么‘惠智大师德高望重,当为金刚门方丈’的口号,在巷内一阵打砸,好在石头出去才将这帮挫鸟撵走,他们又去对巷打砸,还碰到了另一群支持惠武大师的,在对巷打了一架,倒了好几个,血都流到街面上了。”

“巡僧不管?”

“管个屁,午后就全数撤走涌进禅院支持自家师尊去了,原本石头也要去,我给强拦住了”

一旁的石头立马不满地说:

“方丈之位合该我师祖惠信坐之。”

“你知道个屁,那是你一个黑袍沙弥能掺和的,你若再不听话,我,我,我就一头碰死在这石碾之上!”

石大龙指着院中那有些年头的石碾,威胁石头道,石头眼神阴沉,不敢做着大不孝的逆子,陈训连忙劝慰两句,与石大龙互道保重,便推着看戏的黄知羽回了自家。

整个金刚门都陷入了内斗之中,各种虚假的消息满天飞,街面上更是拉帮结派,平时小心做人,不敢在巡僧面前放肆的二流子全都遛了出来朝着店铺、民宅冲击,本地私民奋力抵抗,更有私盐贩子冉瞻为首拉起了“私民互助会”的大旗,四下串联,让各家出人驱逐这些恶徒,报信的找上陈家,陈训没有推辞,自取了一把长刀,一面藤牌,嘱咐黄知羽护住冷秀,与石头、石大龙一起跟着那人走了。

黄知羽取下屋中大棒,出屋坐在院中石碾之上,注视着紧闭的院门,石大龙的老婆抱着石蕊隔着窗户望着他,也不知是何感想。

黄知羽双手撑着这和他差不多高的枣木大棒,双目微闭,翻看着十一日来天桥积攒的信息,世界频道里面,黄天邦依旧天天不落地在那里咆哮喷天选者,天选者则不搭理他,他们正在与一个新崛起的二测组织——自由之翼对喷,这个最近才联合成一处的组织很是嚣张,直接向那些与他们对抗的玩家发出了死亡威胁,这让一些没有组织的二测路人玩家逐渐转变了他们的态度,他们有些人想要加入天选者,有些人在与一测玩家勾勾搭搭,想要走朝廷的路线,有些人既看不上调查局,也看不上天选者,更对自由之翼厌恶至极,便自发团结起来,对外宣称“散人家”,看谁不爽都要踩一脚,完全一副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空气的平头哥表现。

本地频道内则有许多精彩的内容,有人自报家门,寻求庇护,有人在私相授受武功秘籍,只要隔得不是太远就约定在哪里见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有人在寻求本地组队,共同进步,有人则在爆料最近发生的江湖大师,大有和百晓门抢生意的企图。

最后,黄知羽看向组队频道,六日前,系统显示距离超过千里,组队自动撤销,而更前面的信息则是林裹儿发来的无数问询和她自己写下的旅途笔记。

除却那些唠唠叨叨的内容,林裹儿拜师南宫一剑后,南宫一剑并没有藏私,打从出苏山县之后,南宫一剑便开始传授她南宫世家的照月诀及南宫剑诀两门绝学,直接拉满逼格,凸显了天门第三脉的大气,而他们向北走了不到一日,便遭遇了半身狼的夜袭,林裹儿亲手杀死了八只围攻过来的灾狼,身上受了一处咬伤,她没哭,还跟在南宫一剑身后,护住他的背面,让南宫一剑十分满意,便又传了她南宫一剑自己的私学,风雷步。

她也聪颖,不敢以南宫一剑亲传弟子自居,直把南宫一剑当做自己生父般伺候,大小事情都处理地妥妥当当,这不才第三日,天使队伍行至西华府,南宫一剑就当着西华府所有恭迎门派之间,坐堂而言:

“此为吾女,南宫裹儿,但有琐事、小事,无需知会本座,裹儿可待为父处之。”

这下,小天使的名号就在西华府传开了,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哪里是什么南宫裹儿,不就是圣境山的绝世天才吗?南宫世家摘了人家圣境山的蟠桃,对外如此堂而皇之地宣布,就是要堵悠悠之口,可那又怎么样,难道南宫一剑手中的分定剑不利呼?

于是林裹儿的待遇直线升级,南宫一剑在西华府停留这两日,她替义父收受孝敬、与各派掌门平辈论交,迎来送往的,充分发挥了她那极强的学习能力,让各派精锐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做四岁半的天才,往来之人皆吹捧她厉害的手段,不足二日就成了西华府的小太上皇。

南宫一剑待了两日,收钱收到随行车队加了十辆大车,才满足地继续北上朝着雍都而去,而第七日晚,一群北面来的蒙面人袭击车队,目标直指林裹儿,林裹儿心口中了两枚毒镖,若非身穿南宫一剑赠她的软猬甲,当场就得暴毙,南宫一剑察觉对方的目标是林裹儿之后,怒火烧天,分定剑全力施为,将与他纠缠的三名高手全部切做碎肉,又追杀那帮逃走的蒙面人,直追出去二十七里地,将最后两个活口亲手卸掉下巴,抠出牙槽内藏着的毒药,提了回来。

结果还是没问出何人指使,林裹儿瞅着那两个被折磨地千疮百孔的蒙面杀手都一阵背脊发寒,最终南宫一剑递给了她一把金镶玉的银匕首,她亲手将二人歌喉,才结束了他们生不如死的半日时光。

那把名叫“摇光”的匕首很漂亮、很锋利,是分定剑同种材质打造的神兵,只不过分定剑过于出名,南宫一剑也用不到已“摇光”相搏的份上,便送给了林裹儿,还对她讲,短兵肉搏虽然险象环生,但若将风雷步身法修炼之极,三品以下,可以越级刺杀。

并承诺等到了南宫世家的大本营盐都,会帮她找更适合刺杀的功法。

至此,信息便断了,第七日过后,他们便进入了雍北地界,千里之后,再无音讯。

林裹儿将风雷步、南宫剑诀、照月诀的全部内容都共享给了他,还在里面问到底出了何事,为何这么多天都不回她信息,第七日时更是有些暴躁地问他是不是另寻新欢了,让他等着,等回归后好好聊聊。

黄知羽叹息一声,收回意识,微微睁开双目,听着巷外逐渐靠近的细碎脚步声,冷秀提着匕首冲了出来,冲他道:

“躲到为娘身后来,那帮乞丐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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