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苏清雨的醒来,原本阴郁沉闷的药庐里气氛截然不同了。
觉茗喜出望外地在前厅和厨房之间来回,例外地没有和叙遥斗嘴,这些天来,他二人为了芝麻绿豆的小事可没少摩擦。香儿与小麟去房中搀扶早就嚷饿的苏清雨。去云却不知道为何被鬼医指使些事情,一直在药庐中忙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香儿一边走,一边汇报着这些天来她的情况一度如何惊险,众人又是如何熬过去,说得眉飞色舞,不得不让苏清雨相信,她这几天绝对过得很精彩。
小麟这人一点都不像他的主子。虽然外表清秀,却冷冷地不说话,眼神常深得让人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因此,苏清雨也没有打算惹他。
他虽然不做声,可比那个兴奋莫名的香儿要细心,知道她刚恢复视力,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
来到前厅,苏清雨却愣住了。
这些日子,因为梁逍和贺临风,还有他们二人各自带的侍卫,让这本来清静的小院子拥挤不堪。只是因为早受到了鬼医的警告,因此,她昏迷的那些日子却也不至于太过吵闹。
可如今在她面前的人,居然站了一个院子,还面对面排成两列。他们手中举着的松枝燃烧时发出的声响,惊了本来入夜就歇息的鸟,纷纷在树上的窝里不安地扑着翅膀。
见她来了,那两列人齐刷刷地行了礼。那声音竟然引得夜里静寂的山谷阵阵回响。她连忙摆了摆手,方止住了两个侍卫长要通报的声音。
她皱皱眉,分明感受到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涌。
她忽然有些庆幸,这些天来都不用直接面对他二人。
在香儿小麟的搀扶下,她慢慢走入了前厅,却讶异地看见两个始作俑者,居然在下着棋。
对旁边伺候着的两个小厮做了噤声的手势,她便看向那局棋。
只见贺临风脸上冷冽自若,手执黑子,缓缓落在一处,那处的白子便让他吃掉了好几个。梁逍倒也不慌,笑了笑,随手将白子放在对角,这一角的黑子顿时失了势。
二人专注下着,一子方落一子便紧追不舍。这小小一方棋盘如同战场一般,满带着杀气重重。她虽进来落了座,弄出了一点动静,但那二人居然连眼角都没有瞥她一下,一味紧盯着棋盘,倒像不知道她这个人进来一样。
她只是在旁边静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眼见着这棋局上黑白二子各成气候,暂时还是相持不下的状态。她的肚子却很不识趣地微微叫了。
贺临风忽然笑了,眼睛虽还是盯着棋盘,话却是对叙遥说的:“晚饭可以了吗?”叙遥垂着手回到:“早便可以了。只是苏小姐不让打扰公子和王爷下棋。”
梁逍听了,忽然将手中白子掷回棋盒,朗笑着对贺临风说:“那如此便歇了吧,也不好让病人等着。”
听了他的话,苏清雨惯性地剜了梁逍一眼,却直接收到了梁逍意味深长的一个笑。
正要说话,腰间却忽然传来一阵紧。贺临风早已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公然伸手扶住她的腰。旁边的觉茗和香儿红了脸左右顾盼着。
她不禁大羞,连连用眼神示意他放开手,此刻人多着呢!可他却偏视而不见,看着梁逍的眼中似乎带了点挑衅。
看着贺临风这样宣告主权式的举动,梁逍的笑越盛,虽没说什么,可当他的眼扫过苏清雨那张早已像熟透的番茄一般的脸时,墨眸中却忽然精光闪亮。
贺临风似乎看透了她,便笑着说:“如此,便委屈王爷迁就一下,先吃了饭吧。”说话间,便紧紧搂着苏清雨到了桌旁。苏清雨想挣脱他,可是没想到他那手却越搂越紧。
这话分明就带着划清界线的意味。苏清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逍也不在意,随便坐下便笑道:“此间你我俱在客中,幸而鬼医素来不拘小节,不然倒笑话我等反客为主了。”说话时,他那慵懒的样子与素日倒也没什么两样,只是这话明显回敬了贺临风。
苏清雨心想,这顿饭若要伴着这些夹枪带棒的话,真是食不知味。好歹还是自己醒了后第一顿饭了,这两位爷倒不省口气。心里后悔来这里见他们。可正抬头想说回去,却被二人不约而同射来的威胁眼光吓得作罢。
觉茗他们布好了碗筷,都站在后面候着。她本来素日也与觉茗香儿同桌吃饭惯了,如今碍着两位爷,也不好开这个口。只是桌上只有他们三人,未免又生事。
只得下定决心,这顿饭坚决不再说话。
她正忙碌划拉着筷子,忽然一块鱼肉从天而降,放在她的鼻子前。
抬头一看,只见梁逍俊美无俦的脸上都是笑意:“你素日爱吃鱼,如今便多吃些。这里没甚好吃的,都把你饿得这个样子,日后本王再另找好的给你补补身子。”
她心里疑惑,素日怎不知道自己爱吃鱼?再说了,自己如今是什么样子,让他说得像饿鬼一样。看着他笑得有点诡异的脸发呆了一回,正犹豫着要不要辩驳,却从另一个方向伸出一双夹着鸡肉的筷子,稳稳当当地就把鸡肉放在鱼肉上面。
侧脸看去,只见贺临风琥珀色的眸子里情深似海:“别人不知道便罢了,凝儿最爱的可不是鸡肉吗?”那眸子中的深意看得她一阵感动,连忙点点头,把鸡肉划拉进嘴里。
刚咽进去,却看见梁逍眯着眼睛盯着她碗里的鱼肉,她连忙说:“想来那几ri你们也都辛苦了,你们也快吃了饭便休息要紧。”
梁逍依旧眯眼笑着对她说:“这几日算什么,还比不上送你入京的那些日子。那时可不都还是本王鞍前马后地忙着?!”
听了他这话,她几乎当场喷出。此时说这话,分明在讽刺贺临风当时没有为她做过一点,即使是如今,也都还有他分担了一半。这话可不是说给贺临风听的?!
贺临风眼中怒气升腾,虽然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可话却罕见地尖利了起来:“凝儿,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辛苦?!不比劳烦了他人,倒真要说声谢的。不过日后还有什么,自然有我与你分担,倒不必再麻烦别人了。”
看着他二人又想要拉开架势,她顿感头痛。心里飞快盘算一下,连忙为每人夹了一块鸡肉,放在他们碗里笑着说:“既然如此,我们好好吃饭啊,好好吃饭。”说着,便急急忙忙地埋头苦干,生怕再有一点半点被他们拿住。
本来只想赶紧吃了便躲开他们。可是祸不单行,也许是吃得急了,也许刚醒来体质差了,竟然就真的不幸噎着了。
看着她连连咳嗽,贺临风连忙放下碗筷吩咐拿茶来。他边抚着她的背边说:“你瞧你,就是不小心,说你多少回了,慢点不行吗?”那话里的*溺听得苏清雨都快以为他不是贺临风了。
她好不容易喘顺了气儿,却只见一双修长白希的手将茶递了过来。旁边的香儿见梁逍亲递了茶来,急忙接了,便送到苏清雨嘴边。
她喝着茶,略顺了的气却几乎被梁逍的话害得都喷了。只听见梁逍说:“这是你最爱的碧螺春。你当日说了要本王常给你带着的,快将茶喝了。”
她心中大叫不好,这梁逍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知道在宫中那一段,虽然当时是权宜之计,可贺临风却始终在意当时自己不在她身边。
果然,贺临风黑了脸,不再说什么,抚着她的背的手也不觉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