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很快拉近,因为尚有天光,差不多在距离两百米时,亥二就观察到营地里出现了骚动。他们并未向树林里逃窜,其中的大部分都来到了岸边,伸长了脖子向着船只的方向眺望。一百米,他们已经确认了是商船。

“斋藤家,这是斋藤家的船!”

“粮食,一定是运粮船!”

“走!快!”

亥二面容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他眼睁睁看着那群灾民往河里淌,前赴后继。而更令他气愤的是,原本有一部分灾民还保留了些理智,并未第一时间下水,只是在岸边观望。但后头有几名壮汉,他们的衣服比较齐整,面容上也不见枯槁,他们冲着这群人举起了武器,在后方驱赶逼迫他们下水。

他将情报通传给船上的众人,事实上,这个距离已经可以直接观察到灾民“下饺子”的场景。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好,即便是像犬冢森这种经验丰富的忍者,此时也不见半点从容。

如果真要战斗,对方一群手无寸铁的流民,最多再加上一些低阶忍者,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就算亥二他们三个也足够应付。关键的就是他们裹挟的这些无辜者,他们不是敌国忍者,他们只是饥不果腹、被逼无奈的川之国平民罢了。

五十米,犬冢森回头看了一眼另一支小队的队长,“你方小队留守粮船,亥二、小鹿、花花,跟我来!”说完他便第一个跳下了船,踩在了水面之上。

“怎么办?”

小鹿询问意见,而亥二此时心里也不好过。他甚至有些怨恨犬冢森,明明可以让另一支小队去,为什么非要折腾他们这三个孩子,可他还是紧了紧手中的苦无,同样跳下了船。

“箭矢队列,亥二你来点名,杀掉队伍中的忍者,冲锋!”

淌淌淌的踏水之声,这点基本功已经难不倒亥二他们,但现在难的不在行,在心。

“跟紧我!”

距离在急速拉近,亥二死死盯着犬冢森的背影,仿佛这样可以减轻一些心中的负罪感。与此同时,他的感知与飞鸟的观察一同发挥作用,锁定对方阵营里的所有无名有查克拉波动的忍者。

“点名!”

距离最近的入水灾民已不足十米,他们看到了飞驰而来的忍者,有些人麻木的脸庞上浮现了恐惧神色,有些人眼里似乎看不到他们,而是坚持向着商船的方向游去。

亥二咬紧了牙,从牙缝里吐出了两个字:“上岸!”

原来那几个忍者根本就没有下手,还在岸上驱赶。小队一经登陆,由亥二指出对方身份,犬冢森瞬身上前,一击必杀!

对方的实力微乎其微,根本抵挡不住犬冢森的攻击,不过花费了数十秒,那四名忍者便全部毙命。

此时灾民终于又起了反应。有人当即跪下,还在岸上的往树林里跑,还有一些已经下水的脸上皆是茫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水遁·水阵壁!

犬冢森在游得最远的灾民前竖起了一道水墙,带起的波浪瞬间将已经接近的灾民推了开来。而此时商船正好通过,速度之快,以灾民的速度绝对不可能再跟上。

“走!”

四人从岸边重新踏水,再次返回到了船上。亥二弯下了腰,扶着膝盖狠狠喘息,明明没有出手,明明没有多少消耗,但此时汗如雨下。身体开始打寒颤,然后似乎要打喷嚏一样抽出了两下,最后还是没忍住,踉跄往前两步抓住船舷,狠狠吐了起来。

这是亥二第二次吐,没有任何人上来安慰,沉默是主色调。他吐了好一会儿,直到酸水都吐光了胃部才停止抽搐。他转身抵着船舷倒下,双腿无力瘫着,眼神空洞。

穿书以来,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在战争中保住小命。奔波、修行、任务、战斗、筹谋,这些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忙碌,管住了他的脑子。

杀人是为了生存,如果不杀敌人,敌人就会杀了自己。如此朴素的逻辑支撑着他的精神世界。但……那一张张麻木的脸庞,一双双空洞的眼眸,当不得不用苦无对准他们的时候,这一次,他无法说服自己。

穿越到火影世界的实感、战争的实感,以沉闷的方式第一次冲击着他来自蓝星的价值观。

一夜无话,三个孩子在船舱之中,再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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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天微微放亮时,粮船抵达了前线营地附近的码头,早已有人接应。他们并不需要回营,而是要继续在运输路线上往返,而犬冢森也在此时告别。前线需要像犬冢森这样的实力上忍,保姆工作已经来到了尽头。

“我知道战争对于你们来说太过残酷,我想如果可以,村子也不愿意让年幼的你们早早经历这些。”站在码头看着人们搬运粮草,犬冢森第一次像个真正的长辈一样语重心长,“但是亥二,你是小队的主心骨,无论愿不愿意,你现在肩负的不是一个人的生命。”

犬冢森当然察觉了几个孩子的异常,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才觉得面对的真的是一群孩子,“坚强起来,等你有了足够的实力,或许可以改变一些什么。但至少,先活下来吧。”

亥二不是真的七岁孩童,犬冢森也绝对无法理解他内心世界里文化的冲突与掀起的波澜。但当下大概也只有这样的片汤话,才能让他暂时摆脱无休止的情绪低谷。

犬冢森蹲下身来,凑到亥二耳边轻声说道:“接管小队队长之职的还是我犬冢家的子弟,他虽是中忍,但我已经交代过,会全程听你的安排。”

说着话,他轻轻扣了扣亥二的胸膛,“那孩子的性命,我就交到你手上了。亥二,我知道这话很不负责任,但是有多大力气就挑多重的担子,无关乎年龄。多保一些人,多救一些人,给咱们木叶多留一些香火。这就是我犬冢森对你的期许。”

亥二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第一次认真盯着面前这个收起慵懒神色的大叔。

能做到上忍,当然不会是傻的,慵懒不过是他的保护色罢了。或许他对自己明哲保身的做法有异议,却没有慷慨陈词催人尿下地劝导。朔茂的要求、亥二的要求他统统都做到了,只是在临别之际,用几乎恳求的语气吐露着他的意志。

犬冢森最后拍了拍亥二的胸膛,也揉了揉小鹿和花花的脑袋,带着小哈转身离去。

亥二摸着衣襟,那里有几张刚刚犬冢森偷偷放进去的起爆符,或许上头还带着他的一些坚持。他回身望着忙碌的码头,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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