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琥像是等着她开口似的,就势儿挽住,道:“紫妹妹,还是你好。你来替我弄弄头发。”紫宛也开不了口拒绝,就随她去了。你心里觉得不太对劲,也跟着去。田菁搭讪着笑笑,宋二老爷差小厮来催她,她便自走了。

金琥自己掀起镜袱,左右看看,果然略有些毛,并一根嵌红宝石光蜜腊〔注1〕翠簪子也有些松。她向旁边指着一个盒子道:“宝妹妹的。”你快步过去取了来,打开盒盖,取抿子给她抿着。她手扶着簪子,瞥着盒内,道:“咦,怎么少了根扁针?”〔注2〕所谓“扁针”,名字里虽有个“针”字,其实是箸般长、两指来宽的扁形物,用来掖碎发、或帮忙插戴簪子的,与抿子、梳子、篦子等物,都是闺房一套梳头家伙里的得用东西。你跟紫宛听见她这么问,就转头寻找。

众人带的包裹行头全堆在这儿,紫宛一眼望见有根馏金扁针埋在里面,光露了个头。你的手压着金琥的头发,脱不开身。她就信步走过去,扬手将它一抽,顿时一声惨叫。

你急抬眸,紫宛已经蹲到地上,握着手,痛得说不出话来。那根扁针落在地上。你过去,拿过她的手看时,手指到掌心已经烫出一溜水泡,皮肉通红。

金琥骇道:“这是怎么回事?”呆站了片刻,拢着头发,向窗外叫人去。你小心扒开那堆包袱,见夹缝里藏着一只小暖炉,护盖给松开了,里头的精炭烧得通红。宝巾的头发厚重,落在地上那扁针大约确实是她的东西,比寻常款式还粗长了些许,且是铜里子馏金的,插在炭火里烧得滚烫,外头看不出来,着紫宛一手握上去,怎能不中招?

你阴郁的想:这恐怕不是意wài。

紫宛蹲在地上,只是咬牙,脸色都变了。

这件事,要查头绪,也不难:扁针是宝巾的,暖炉是紫宛的,包袱皮子是众人的。紫宛的小暖炉给瑞香烘过一会,后来谁也不知dào

放哪了,宝巾的梳头家伙是金琥等人都碰过,可谁也不承认最后动过扁针——每一条头绪结末全成了个“没头绪”。

紫宛手上敷了伤药,医嘱是“不得多动”,她还想练琵琶,田菁等人劝住了,道:“若拉扯肌肤,留下疤来,反为不美。”田菁尤其抱歉,说“因为我的东西惹出了意wài

,都是我的错,请容我帮点忙吧。”于是,她参与你们的排练,帮你们和音。这谱子本就是裴笛师写的,初稿即是笛谱,她上手很快,只对紫宛的琵琶,却没甚帮zhù。

紫宛大约也是心急了,听说附近云凉寺很灵验,别说正经舍金舍银求菩萨指点迷津的,每每能如愿;哪怕只是在寺边借房屋住下,日日在寺中求些素斋食用、多听经诵,疾病也能好得比平常快些。紫宛私心道:鬼神保佑一说,近于虚妄,不过山上的水土好、能够养人,又或高僧的念诵包含清淡道理、能够养心,因此对肌体有益处,也是有的。去住上几天,避开院里的嘈嚷,清清净净养养手伤,倘若能快些好,岂不大妙?因此一咬牙,拼死拼活跟妈妈要了三天假,上山拜佛去。

她这边前脚走了,后脚,李府的老家人就送信来,说老夫人——也就是李斗的妈——晚上作了个恶梦,第二天醒来,心还别别的跳,非要见见小儿子不可。

李斗对父亲虽然不咋的,跟妈的感情还行,何况这老家人是打小儿跟在老夫人身边、抱着李斗长大的,拍胸脯保证说:“小少爷,您就信我吧!夫人把老爷支开啦,准不让您见着他。夫人就想见见小少爷您,可怜都快出病来啦!”李斗还有什么话说的?本来打算在院子里再赖几天,也只能答yīng

回去。

——————————————————————————————————注1:蜜腊,从地质学上说与琥珀是同一种东西,透明的叫琥珀,不透明的叫蜜蜡,都是树脂埋在地底深层,经数千万年逐渐石化而成。密腊大多数为黄褐色,在地壳的变动中受地层压力及热力的影响、以及因不同地层不同矿物质的渗入,会形成不同的色系:红、绿、黄、蓝、黑、白、啡、紫。绿色蜜腊较为罕有,其色彩介乎翡翠与绿宝石之间,紫色蜜腊也极为稀少珍贵,注2:抿子,又称刷子,用于抿发,使头发光洁平整。抿子中也有用于描眉、或用于沾胭脂在两颊涂红的,还有刷扫梳发时落在脖子、后背等处污物的。扁针则用于掖外露的碎发或拨缝隙:插戴簪子、头花等饰物时,若直接插入易将头发弄乱,因此插戴前用扁针在所戴部位拨出缝隙,将头饰插入后再撤出扁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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