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青兰之愕然、嘉坊主之别有深意的微微含笑、小罗刹之暴起乱跳、谢扶苏之警觉护住身后人,老罗刹之敏捷扣住女儿,不一而足。满场乱象中,龙深吸一口气,扬手,指向门外:“我们出去打。”
这句话是对谢扶苏说的。
谢扶苏颔首:“好极好极。外面清净。”
两个人对视,在这个求清净的问题上,达到了惺惺相惜的共识。而后,也不打招呼,“飕飕”两声,化作两缕清风就不见了。青兰急叫道:“先生!”嘉坊主拦住她:“男人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小罗刹在那边也大叫:“龙哥哥!”老罗刹狠狠揪住她:“龙婴那小子是你哪门子的哥哥!”
——龙婴?青兰大大的怔住,问:“……龙婴?”秦歌怪没意思的躲在一边,看她忽然神色不对,凑过去问:“怎么,你们认识?”
(“千万别是老相好!”他在心里这么叫。)小罗刹已经点头道:“龙哥哥的名字。怎么?”青兰看看嘉坊主。当年奇怪孩子送她小金鱼的事,她告sù
过坊主。如今“龙婴”两字一入耳,嘉坊主也微愕。及至青兰望向她时,她微笑了:“既然是他,当然应该物归原主。”
青兰便从领子里掏出那条小鱼,要褪出来时,勾住了头发,嘉坊主叫她转过身去,俯身帮她摘。秦歌在旁边看着,想:离得那么近,她后颈子里的香气都能闻见罢?心中又一荡,恨不能上去替她摘才好,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嘉坊主这样的丽人,弯腰替青兰摘绳子,画面上实在好kàn
,这样想起来,又觉得自己不该硬走进画中,而应该学了技艺,拿设色人物的画法,细细替她们画出来,题为《丽人摘绳图》,好好的裱了,挂在床边时时观看。
老小罗刹可等得不耐烦了。老的问小的:“怎么回事?”小的道:“我哪知dào?”便顿足向青兰:“喂,你干什么?”
青兰已经把小鱼儿交在嘉坊主掌心,嘉坊主过去,向小罗刹福了一福,微笑道:“这件东西,是小女七岁时,有个孩子送她的。那孩子自称龙婴。若果是龙英雄,还烦请姑娘交还给他罢。我等小门小户,这样贵重东西不敢保管。”
小罗刹吃惊道:“他?他送你们这个干什么?”一边已经将小金鱼儿接过来。嘉坊主笑答:“谁知dào
呢?听说他告sù
小女,抱歉惹哭了她,这东西算媒娉。孩子万事不懂的话,叫人怎么听?若真是龙英雄的意思,我们也断断高攀不上的,烦请姑娘代我们送还。”
秦歌听了,大大受惊:怎么逆天王还在孩子时就给青兰下过聘?那他可怎么抢得过!忙看青兰,青兰只是傻傻儿陪着嘉坊主笑,他便放了心,忖:“这样傻的姑娘家,料那个强盗看不出她真zhèng
的好处的,孩子时胡言乱语几句,怎么做得真,要认真时,昨晚就拜堂了,哪能等到今天?看来,说不定这次掳人,就是想退聘,只一时没好意思说出口,他若打赢了谢扶苏时,我少不得也得帮他说出心里话来,早日退了聘,青兰便可与我一起了”——思想到这里,忽然猛省:唉呀,怎么谢扶苏会武功?他这几日迭遭大变,一颗心又全悬在青兰身上,旁的问题思虑不周,谢扶苏行止又太过闲常,就像他一向来在人前都是有武功的一般,因此秦歌竟没有第一时间醒觉。
老罗刹已经“哈哈”跳起来:“他聘别人了!我叫你别再发痴粘着他吧?这次还有什么话说?”小罗刹眸中泪光闪闪,随时都要哭出来:“不会的。龙哥哥怎么会?从小只有我老是说这种话,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一边把小金鱼儿在手中转来转去的看,忽“咦”了一声,递于老罗刹,“爹爹你看,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老罗刹道:“这种东西,你们小时候挂了不少,我能不眼熟吗?那又怎么的?”小罗刹摇头:“不是这么说。”扬声问青兰:“哎,你是不是住在一个院子里,里头有水,你还磨刀来着的?”脸上带了笑靥。
青兰答道:“是啊。”小罗刹便大笑,笑得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老罗刹目瞪口呆道:“完了,小丫头疯了。”她还是那么捂着肚子乱笑,伸出一只手来向嘉坊主道:“坊主,你快收回去。这聘礼不准退的。”
嘉坊主双掌在胸前一合:“嗳哟,这是怎么说?”老罗刹只是大脑袋乱摇:“这丫头疯了!”小罗刹白她爹一眼:“你才疯!”便笑嘻嘻拉了嘉坊主的袖子道:“不准退,这是我的人。我要备轿子抬人的!”
这话一出,满场人都不解。嘉坊主眼睛轻轻一转,明白了:“原来当日的龙婴,是姑娘。”小罗刹得yì
点头,半对着她爹道:“那时候。龙哥哥的爹不是也老爱把他打扮成女儿家养吗?我老爱跟他打扮得一式一样的——唔,不但一式一样,还要比他俊俏,要比他帅!里里外外见着什么小姑娘合我意的,我不是都下过聘么。我先占完了,看他娶谁去!”说着,向青兰大是友好的眨眨眼,“不过呀,像你这么爱哭的笨蛋,我居然下聘的,是头一个,又在被人追踪的时候,图方便用了龙哥哥的名字聘你,所以印象格外深些。”想一想,又抚掌念佛,“皇天菩萨保佑,我先聘了你,看龙哥哥怎么还敢动你?哼!对你有歪念头?他是万万不能了!”
全场都哭笑不得。青兰只剩下“哦”一声的份。小罗刹想岔了,急道:“你不信?”拉她爹道:“我们快把她带出去,当面问龙哥哥,他们为了我的媳妇打什么?都好住手了。”老罗刹想想,点头:“不打也好。”小罗刹就去挟青兰,老罗刹看看嘉、看看秦歌,心想:“这小子不管他。女娃的家长总要带过去在场的。”便要挟嘉。
嘉后退一步,笑道:“不劳老英雄。妾身便在这儿等罢。”
她不会武功,虽然后退一步,老罗刹若是存心不让她躲,她是躲不过。但她是女子、老罗刹是个大老爷们,自然不能勉强去抓她的臂膀,他虽然人粗,大褶儿是有的,道一声:“如此,你在这儿坐坐。”便摇摇摆摆自己出去了。
出得门来,举目看看,没有谢扶苏和龙婴的影儿呀。小罗刹眼尖,往天边指:“爹你看,是不是他们?往不平峰上跑呢!”
这一带山,算是高的,尤其有一片山峰尤其险绝,号叫“不平峰“,其实足有十几根险峰如尖锥子般高高低低往天空插去。旁人别说上去了,连看都要看得心跳气喘的。正所谓:猿猱欲度愁攀援,以手抚膺长太息。而此刻,正有两个黑点并肩往上头掠,除了谢扶苏和龙婴,更有谁来?
罗刹父女眼见他们选了这样的场地,互望一眼,齐声叫:“不好,难道这次真是不死不休?”小罗刹把青兰往爹怀里一丢,道:“爹你带她。”一边已全力追去。老罗刹哼了一声:“疯丫头。”也不肯带青兰,自己要赶去看热闹。青兰被小罗刹丢到他身边,脑袋还在发晕,手却早死死抓住他衣裳:“大叔!他们……真要不死不休?”
老罗刹低头,看见张清水花瓣般的脸,额前细碎的茸毛,额头上都是密密的汗,一双眼睛,水里养的黑珠子也似,那样对着他望,双颊急得是粉粉红的。他心底不知怎么就叹了口气,道:“还吃不准他们。”手臂一挟,便将她带上了。
且说谢扶苏轻功原是胜龙婴一筹,掠向山峰时,却不欲压过他,只是与他差不离儿的掠去,气定神闲。龙婴见了,暗暗敬佩:“看他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内力却稳固过我许多。”又想:“若连他都比不过,我这些年白活了。”由这敬佩中便生出杀意,足尖刚落定峰顶,手中剑芒吐露,便向谢扶苏刺去,寒光如匹练,剑式端的不同凡响。谢扶苏身如青烟、连闪几闪,以指风封弹剑式。龙婴骤然收剑,喝道:“亮兵刃!”谢扶苏摇首道:“就这么打吧。在下多年不用兵刃了。”龙婴见他这般托大,气得一哼,随手将剑又收回,冷道:“本少爷占你这个便宜么?”也用肉掌、斗他肉掌。龙婴招式固然奇诡狠辣,谢扶苏身手行云流水,两人堪堪是敌手,须臾斗了不知几十招,小罗刹先赶到,忙伸手去格。老罗刹带着青兰,行动稍慢,落在后头,见到女儿如此莽撞,急得大呼:“不可!”——他知dào
这种场面,插手的人都容易受伤。幸而龙婴跟谢扶苏都知dào
好歹,不欲理会小罗刹,一齐飞身掠起,足尖轻点处,换过一个峰头。小罗刹给他们激起的劲风一扫,已经立足不稳,落下去喘了口气,再抬起眼睛时,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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