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游走在社会底层边缘的人,有一天竟然也会有人为他讨公道。
温礼垂头丧气的走在温煦身边,怀里还抱着那两瓶水。
“小妹还不高兴呀?”
温煦宠溺的揉揉她的脑袋,俊朗温润的脸庞上扬起一个浅笑。
“哥哥,抱歉啊,害你和朋友闹翻了。”
“傻姑娘,你又没做错,你道什么歉?”
能够看到妹妹成长为一个正直的人,这让温煦很高兴。
“还有,那几个我本来就没打算深交,人品不行,翻脸就翻脸吧,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
三观不合,就没必要硬做什么朋友。
温煦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霍璟言。
“你刚才没受伤吧,一会儿回家我给你找点药剂喷一喷。”
他以前打篮球也被人恶意撞击过,身上青青紫紫,要疼上好几天。
“不用。”
“刘叔叔还真是说得没错,你身体挺能抗的。”
温煦试探性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肩膀不薄弱,相反是很厚实的,只是在自己触碰到时,他身体瞬间变得不自然的僵硬。
“你很会打球啊,以后我们一起。”
面对温煦的邀约,霍璟言合着唇没有及时回复。
他一时半会还分不清温煦是认真的,还是随便的客套话。
好在他沉默寡言的一面温煦已经习惯了。
回了别墅,霍璟言走员工通道绕进后院进了屋。
胸前被撞得发红,大腿上比较严重,已经形成了一团淤青。
他从床底下搬出一个药箱,里面放了些药酒膏药之类的东西。
取了干净的棉花团准备擦药,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进一步动作。
他在温家并没有结交什么朋友,只有何琴偶尔会来找他。
霍璟言套上短裤,赤着上身过去。
温礼拿着哥哥给的药剂喷雾,门一开就看到霍璟言。
他只穿了黑色的运动短裤,两条小腿又细又长。
少年袒露在空气中的胸膛已经有了胸肌的弧度,肚子上的六块腹肌,肌理分明很是明显。
登时,只看一眼,温礼脸上就羞得通红。
“那,那个,这是哥哥让我拿给你的。”
她低着头,白嫩嫩的掌心放着一瓶喷剂。
“抱歉大小姐,我以为是我妈。”霍璟言躲在门板后,只探出一颗头来,“稍等一下,我去穿衣服。”
说完,也不待温礼回答,他快速的关了门。
很快,门就再次被打开了,霍璟言这次穿戴整齐的出现。
“哥哥说他以前打球就用这个喷剂,好得很快。”
“我有药酒。”
“药酒的效果没有这个好,你就拿着吧,还有啊,我刚才就蛮好奇的,为什么你不说黄伟故意撞了你?”
受了委屈,受了不公平的待遇,不说反抗,怎么连为自己打抱不平都没有?
“没关系。”
“没关系?”温礼撑大眼睛望着霍璟言,“怎么会没关系呢,他不是欺负你了吗?”
两人身高有差,只要微微垂头就能与温礼对视。
她站得很近,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
霍璟言发现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乌黑水亮又大。
以前他总是低着头,从来没有仔细的看过温礼。
“你就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吗?那是什么心情?
以他现在麻木的情感,似乎不能判断了。
或许年幼时有过。
“我不在意。”
“诶,怎么会这样呢。”得了霍璟言的回答,温礼疑惑的喃喃自语,“自己被欺负了为什么会不在意?”
温礼实在很不理解霍璟言行为,他表情看起来淡淡的,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感情。
可再不关心别事的人,再没有感情的人,怎会连自己都不在乎?
“难道你不爱自己吗?”
对上少女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眼,霍璟言的心脏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击中了一下。
闷闷的,开始不受控制的发疼,细细的,像是针扎。
他不爱自己吗?
霍璟言不明白温礼为什么会这样问,可事实上他对爱这个词很难结出定义。
爱是什么,什么样的才是爱?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母亲相依为命,本来是世界上最亲的人,可他们之间的相处是礼貌又疏离,是客气又陌生。
那样算是爱的一种吗?
看着霍璟言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考当中,温礼也懵了一下。
“大小姐,什么样的才算是爱?”
像是掉入湍急的河水中,他抓住了一根稻草。
从未思索过的问题要溺毙了他,霍璟言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懂。”温礼皱着眉,思索片刻后又说,“不过我觉得首先是不让自己受委屈,受欺负,你又不是大坏蛋,为什么不能对不公平的事情说不呢?”
霍璟言合上唇,好看的脸上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平静以外的情绪。
像是迷茫,又像是费解。
“诶,不管怎样一定不要让自己受委屈,还有这个喷剂你先收下,哥哥说过效果很灵验的。”
她主动抓起霍璟言的手,将喷剂强塞给了他。
少女的指尖柔软,有些冰凉,划过他掌心时牵扯出一份复杂的悸动。
他垂下头,盯着喷剂,愣愣的出着神……
东去春来,转瞬入夏。
霍璟言正式上岗是在新年后,刘奎对他的指点完全能够应付突发情况。
几个月里,他与温礼也越来越熟络了。
大小姐身体虽不好,但精神充满活力,是一个开朗温柔的小姑娘。
海城六月,开始入夏。
校服也换成了灰色的制服裙,少女露出一双纤细的大长腿。
霍璟言替她拉开了后座车门:“大小姐请。”
“谢谢。”
提前开了冷气的车厢里,温礼舒服得慵懒的闭起眼睛,像只吃饱喝足的小猫。
霍璟言将目光从后视镜里收回来,随后才发动车。
“上次我偶然听琴姨讲起你的生日在这个月?”
“是。”
“咱们也算是朋友吧,你喜欢什么?”
要送他礼物么?
“不用了大小姐,我什么都不喜欢。”
对于他的拒绝,温礼习惯成自然。
“没有喜欢的吗?”她呢喃着,突然眼前一亮,“那我替你画一幅肖像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