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慈浅浅的叹了一口气,掩去面上的怆然,微微笑了一笑,伸手欲扶跪倒的伯凯,低声说着:“别跪着了,都起吧。”这一天,他说了太多了话,亦倾出多年来压抑难安的心事。虽然悲怆,却是轻松了许多。
“大师伯。”纪衍思忽然开口,亦不称宗主,而称师伯,“弟子认为大师兄说的对,如今北地陷入虚空,欲借天力以阻夜魔罗。此事当由弟子而为之,师伯该作镇华阳山,以安众心。师伯今日肯坦于过往,就莫要再拘于过往。如今若保得寂隐月与千波醉,必是与冥界为敌,更因齐心合力,方可过得此劫。孰是孰非,弟子不敢妄加评论。不过于弟子心中,师伯之恩,从不敢忘!”
“错并不在师兄,而在我。当年是我,我害了妹妹,亦害了妹夫。更害了枫!”伯凯忽然泪流满面,颤抖起来。他从不会如此,一向坚强如钢。轻弦看着父亲,一时间呆愣住了。在他眼里,父亲是一个死都会站得笔直的男人。他是固执,甚至有时不通情理,但他为了岳家,为了华阳,他做了太多太多了!
“你,你们……”天慈扯来扯去,一时间乱成一团。他们后面一堆人面色各异,迎舞是听得心中戚然,嗟叹不已。这些事,虽然陆续她也从轻弦和洛奇的口中知dào
个大概。但从天慈口中听来,又是另一番滋味。而见岳伯凯如此,更是让她泪都掉下来了。崔家与岳家交好,虽然她见这位伯父的次数不多,但印象中,也绝对是一个刚毅能撑的男子汉。而当他露出软弱悔恨的一面的时候,却更让迎舞感怀不已。
洛奇更是眼眶红红,往死了憋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当她知dào
月的身世之后,自然对这位华阳的宗主生出许许多多的不满,加上之前因母亲的事,更让她觉得。华阳府的人根本就是一群打着护天旗号地自私小人。但当她再度进入华阳,登上这华阳山最高峰,来到这凤歌台上的时候,当她如此清晰的看着倒挂层云有如悬城。看着这里清辉之光,以及看到这位头银白的老。突然间,她有些明白。站在这里的艰难。
人,的确从力量上,要输于妖怪。为了不让当初那种万妖横生,以至人类几近灭绝地事情生。更多的为人着想,为多的想让人类也能登上天路,成为天界的一员,自然会想着限制妖怪。自私的界限其实很模糊,莫天慈如果自私,又怎么会不管自己的外孙。但他若是不自私。又为什么要灭了血族,驱除妖怪,向部属于出妖鬼杀无赦的命令?看着他的削瘦。眉眼间的怆痛,看着他坦然过往地平静,看着他承认自己的软弱与错误的时候,洛奇对他地种种不满,悄然间消退了不少。
而凤宣喑则抱着手臂,懒懒的半歪着倚着阶边的一根柱,想不到二十多年前居然还生这么多事?当时他虽然也在天宗,但自真祖持掌开始,已经渐渐将妖怪分离至华阳外围一带。华阳山,更是完全由人类把守。想必,当时定是闹得鸡飞狗跳吧?
宣喑身边的几个,亦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刺蘼一向是个喜欢看戏的,如今见这一堆师兄师弟什么的拉扯成一团,哭的哭,叹的叹,嘴都忍不住有些咧开了。直到凤宣喑偷偷掐了她一把,她才有些回神。瞄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月。一时间又放下心来,看这小子也不像是个会认亲的。这会子盯着那些人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月盯了他们一会,突然扬着声音说:“你们打算说到什么时候?把我们叫上来不会就让我们听这个吧?”
洛奇脑子一激,正打算扯他的衣摆。他已经先一步迈过去了,他踱了两步,看着这些老老少少:“我不需yào
你们保护。”
天慈对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意wài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已经知dào
冥隐气对他的影响。但其他几个人便没有天慈那般压的住。叶独信一旋身立在月面前。盯着他的脸,哑声道:“先不说宗主是你外公。如今他为了你,甘愿连名声性命都不要。单说死在你手上地华阳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还有什么可目中无人,狂傲无礼的?”
轻弦过来拉开独信。他了解月。虽然对月这副样子他也很不爽。但他还是压着性子低语:“今日都住在双极宫。凤宣喑和他地嫡系之前都是在华阳山下地播云城。还照旧就是了。”他看一眼父亲。低声对月说。“明日你带着洛奇跟我们回一趟播云城吧?”
他竭力压着性子跟月讲。就是不想激得月不说人话。月回眼看了一下洛奇。鼻孔之中哼了一声。接着他转过身:“找个人带路。”他一边说着。一边解自己襟袍地扣子。几下便将外面地裹绒衫袍脱下来。顺手往洛奇身上一披。拉着她便走。“这山顶上风大地很。别在这杵着了。”
他也不管洛奇一步三回头。亦不管其他人或惊或诧或怒地表情。径自便往长阶那走。
轻弦无可奈何。忙努嘴示意秦乐跟过去带路。他刚一回头。突然见到师父和父亲一脸目瞪口呆地表情。一时间抚了下眉毛:“之前说地太急。忘记了一件事。那个。月和洛奇。两人在去年底就成亲了“什么?!”伯凯跳了两跳。一副不敢相信地表情。天慈怔愣地呆了半晌。忽然看着轻弦:“他。他不是没感情。对。对不对!”天慈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份激动。更甚之前坦陈那曾经让他创痛追恨地过往。
轻弦看着师父眼中地光。似有泪又似含雾。一时间拉住师父地臂弯:“他有。只是学地不是很完整。但他是有感情地!”他看着师父。“所以。师父要好生保养。一切。都还不晚地。”
感受到月那纯粹而浑厚地冥隐气。看到他清冷淡漠地眼神。得知他收纳了夜魔罗地魂力。加重了他地玄冥之寒。天慈一度痛入骨髓。不仅是为月。还为枫。但是当他突然看到月。解开外衫披在洛奇地身上。动作随意而自然。听他说。这里风大地很。突然觉得心跳得痛。月还是有希望地。而他地希望。也随之而来!不是让月原谅他。原谅只会让他更痛苦。而是让月。终有了留存于世地理由。而他那个或多或少都有些自私地保护。霎时也变得坦荡荡而理所当然。
双极宫占地极广,三尊殿建于高台之上,内奉天宗创宗之元祖,圣祖。真祖三尊塑像。殿中两侧还有自天宗创宗以来,登天弟子之塑。殿两侧有塔状小楼。穿过大殿,还有圣武。宣文,平功三大殿,为日常华阳府议务之地。再后便是华阳宗主以及弟子日常行功,起居之所。
华阳山虽不高险,却很丰秀,层峰叠翠,相倚如波。宅院掩于丛碧浅峰之间,因山头高矮而参差,更有悬阁拱云桥贴于壁间。谷峡间有细瀑溪弯。微潺不绝,与林间风沙叶响相应,鸟啼兽行之音相合,宁静旷达之间,更**生机勃勃。
自然之音,更胜钟鼓梵歌,洛奇随着带路的秦乐一径行来,此时虽然天已经黑透,但此地却让她没有丝毫森威之感。秦乐面有不善。紧崩着脸不苟言笑,偶而看月的眼神也带了凄厉之色。月视而不见,洛奇却微微有些拘意。想堆出笑来调侃,却在这样的地方,如何也做不无赖的样子。
依着自然之景,不用再僻花园,楼宅皆隐于山间,错落有致,自是与前面三殿保持一个长方形。三殿之后。还有一个很大的正方台校场。比上方凤歌台小些。却几近相同。除悬灯大柱之外,不设一物。两侧围着两排房。正对着是一座两层楼高的观武阁台,两边依旧有角楼。
深入双极宫内,便时有弟子出入,楼间皆悬了灯,校场上亦是通明。每及见到月,都是面上或多或少的崩紧,带着或明或暗的阴霾。
仇恨,就是因此而延续,有时甚至比爱更加绵延。最终地是非,已经被人淡忘,所记的,便是手起刀落之时,鲜血崩飞一刻,与至亲至爱永诀的悲苦。以及,深入梦魇直达灵魂地痛恨!也正是如此,洛奇知dào
,这些是无法用嘻笑或调侃来化解的。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其实只是美好的梦境罢了。
秦乐一径将他们带进莫天慈所住的清远,这些,是当初轻弦前去找寻他们的时候。天慈已经向他们告知,只不过,当时没有说明原因。如今才知dào
,这寂隐月,是宗主的外孙。他将他们引进清远的西苑,这里有一幢画屏小楼,边上有几间矮房,略是一看,似是厨房之类的,围有拱行院墙,引了山中之流而成弯池,池边有几个石蹲,一方石桌,除此便空无一物。
“里面物事已经备齐,二位在此休息吧。”他说着,也不待洛奇开口称谢,径自便掉头离去。
洛奇进去,整座一楼是一个大堂室,两侧为配阁,里面十分的素雅,没有过多装饰摆件,无任何古玩乐器。甚至于屏风,都是素屏,没有任何雕花镂绘。
淡淡地烟蓝色窗纱,临窗摆着两张木椅,铺着白色的垫子。地上没有铺毯,青石板却极是干净。墙边立着一方桌案,有两盏灯台,点着两支烛,却无那种能将整间堂屋灼得满室通明的灯台树,烛光摇曳,有些昏黄。
月拉着她上了二楼,二楼分出三间房舍,三间相通,也各自设门。正中也是一个堂室,两侧一间为卧室,一间为书房。书房里三面嵌柜,满满的书卷。桌上还摊着纸,砚上还架着笔,墨仍新鲜,似是随时会有人来展笔作画。没有任何雕饰,连盆景也无。地上摆着一个储卷轴的磁笼,虽然擦的干净,但里面却空空如也。两侧边角,各有个小屋,极小的,却有通壁的连窗,似是为观景而设。
楼阁下宽上窄,虽然不大,但很是清幽。他们大略扫看了一下便回到卧房。月点了灯,低声说:“厨房在下头,我看浴室什么的也在那里,我下去找些吃地上来。”他说着,刚要动作,洛奇却一把拉住他的手。
“你对他好一点吧?哪怕是勉强装一下。”洛奇抬头看着他。忽然微哑了声音说着。昏黄的灯光明明灭灭,让他的轮廓**媚影。
“我没有感觉。”他表情一如,静淡如水。
“你有。”洛奇开口,“来之前或没有,但刚才你有。”同样地表情,同样的态度,同样的行为方式,在别人眼中看不出。但是她,太了解他了。
他微垂着眼眸。并不开口。她便继xù
说:“他让我们上山,却不理会我们。只是吩咐交待自己的弟子,如果没有感觉。你不会一直听到最后,你早就走了。”寂隐月是什么人?他是那种认为不重yào
的事根本不会记住,不重yào
地话根本不听,不重yào
地人根本不看。重yào
与否,全凭他自己的标准,全凭他自己地反应。当初轻弦告sù
他,枫死去的消息。他听了不过就是淡淡的说知dào
了,那时他真的没感觉。他甚至连听过程的耐心都没有,轻弦才会如此暴跳如雷。才会觉得悲哀。但刚才他不是,他虽然没表情,没有任何反应,但他也没走。他一直听到最后才离开,一直看到他们师兄师弟闹成一团,那会才觉得无趣。
“你不但有感觉,你还故yì
说不需yào
任何人保护。”洛奇接着说。
“不是故yì
,我早就说过,我不需yào
任何人的保护。”他轻轻出声。“之前就说过。”
“说的时间不一样,你想表达地意思也不一样。”洛奇挑了眉毛,“老大,若换作是以前的你,你根本不会说。当初咱们从太康跑掉的时候,轻弦已经想让咱们来华阳山,你不肯,你直接就往三吉镇那边走。你不想接受华阳地保护,你不信任他们。你会跟我说。不会跟他们说。这是你一贯的逻辑,不与无关的人多言一句。你刚才那样说。是不想他为了你,再把一些陈年旧事翻到大家面前晒太阳。是不想他在这个年纪,还要让人指指点点,声名扫地!”
“我没想那么多。”他伸手去捏她的脸,“是你多想了。”
她咧着嘴,皱着眉头:“对,你是没想太多,你没想到那么远。你心中也不会翻江倒海,痛苦,悲哀什么的,原谅或不原谅什么的,要用这些形容就太夸张。但你肯定有感觉,就算你僵着一张万年不变死人脸,你还是有感觉。”她指着自己的眼睛,瞪大了踮着脚看他,“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你没感觉?”
他看着她的表情,忽然微扬了眉:“我是有一点,一点而已。”
她轻吁了一口气,伸手去掰他地手指:“那就对他好一点了,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你。我不想你以后学全乎了,再翻过头来后悔,很难受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掰,“别捏了,我皮都让你扯松了。”
他松开手,另一只手臂却挟着她的腰把她抱得双脚离地:“我只会对你好。”他看着她翻白眼的样子,“我说不需yào
他们保护就是不需yào
,我不是为了他,也不是替他想这个那个。我只是不喜欢,他们那种救世主的表情,以为自己就是是非的标准。”他伸手抚她的眉毛,展开那团小小的皱,“没错,是有感觉。那是关于我的过去。”
她微微瞪大眼,她记得他曾经说过,洛奇,你有过去,有未来,有希望,你是活生生地。现在那些有关他的过去正在展开,他在学习情感,也鲜活起来。想去了解过去,本身就是极大的进步。之所以轻弦跟他说枫的事情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其实是当时他根本没有心思去了解过去,那会他们刚从冥界出来。比起过往,他更在意她。而之后,再从他脑子里去回想,他本身就是一个缺情少感,没什么想像力好奇心的人,更不可能有什么感觉了。
他额头抵着她的:“你能看出我的不同,有时连我自己分辨不清,我很高兴。”他的声音轻轻地,有些飘,他说他很高兴。让她也丰足起来。吸吸鼻子,突然又听他说:“走了,跟我一起下去,吃饭洗澡睡觉了。”说着,挟着她地腰向上一送,半扛半抱的就把她**去了。
洛奇“哎”了一声。低声叫着:“那你明天跟我去播云城吗?”
“你想认亲,我自然跟你去了。”他说着已经跨出房间,大步沿着楼梯向下。
“认亲倒是其次。”洛奇撇了下嘴,“我是不想让表哥夹在中间为难。”她认轻弦就足够了,她是恩怨分明地,不会牵连无辜。想起当初,她见到父母的魂魄,一度痛恨华阳至极,她曾经在微星城。在迎舞地面前痛哭流涕,曾经恨自己无能,不能替父母报仇。后来听轻弦说起那段过往。那始作俑,是轻弦的父亲。正因是轻弦的父亲,她不能再恨了,而且人都死了,再恨也是无用。但心里还是有怨的,这个她控zhì
不了。
不过她终不是一个郁愿难平的人,她想回来这里,是想替自己的父母回来。她认亲,是要轻弦地父亲承认她。承认她,也就是承认了她的老爹。但这些其实都不重yào
,老爹人不在了,身后的一些东西,都是虚无。不想让轻弦夹在当中为难,才是真的。
“表哥,表哥,表哥!”他咬牙,“明明早就认了。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这个谎话精!”他说着,伸手照着她的**拍了一下。
她“哎哟”一声,伸手就揪他的辫子:“我跟你说真心话,你不但骂我你还打我你!等我哪天得了武林秘籍,我一定十倍讨回来我!”她又开始满嘴不着四六,他已经听习惯了,口里哼着:“你什么时候能让夜意心出堆云斩,我让你揍一百拳。”
她愣了一下。转了转眼珠:“你可别赖啊。我要是能让她出堆云斩。你真让我揍一百拳?”
“当然。”他眼中**笑意,说着。他已经跨出小楼,将她放下地。她抬头看着他:“好!那一言为定,明天我就使来给你看!”她把拳头捏的咯巴咯巴响,笑得鬼气森森,“就是自家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他因她那句“自家人”笑意更是深起来,更因她那句“明天就使出来”有些诧异起来:“明天?你要使不出来呢?”
她扬头,摆着手:“让你揍一百拳!”
他伸手勾过她地脖子,突然也笑得鬼气森森:“我揍你一百拳对我有什么好处?没好处我可不干。”
“那随便你要怎么样,我反正赢定了。”洛奇笑嘻嘻,一脸的贼相。
他看着她的表情,突然不知怎么地就想起几个月前,在芫城的时候,她闲的无聊跟他玩色子,也是这样一副必赢定占便宜的表情,让他不由的又伸手去捏她的脸。
“你们站在院子里做什么?”两人正对看着诡笑,身后已经扬起轻弦的声音。洛奇一回头,正瞧见轻弦和雨萱一前一后踱了进来。雨萱跟过来的时候,一直化藤,她速度不快,为了让他们带着她也能减负,所以就把身形缩到最小。现在连醉都过来了,她这样的小小妖鬼更不在话下,也没什么人特别地关注她。
“我们正打算找吃的。”洛奇笑眯眯的背着手,向着轻弦迈了两步。
轻弦笑了笑:“他们之前也有准bèi
,今天也累了,凑合一下,明天到了播云城再吃好的。”他说着,抬眼看着月,“我师父在碧竹堂,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就去一趟吧?”
月略默了一下,看洛奇一脸鼓励的表情,终点了头:“嗯,带路吧。”说着,他回眼看洛奇,“你别乱窜,回来找不到。”
“我哪也不去,一会我吃些东西就睡了。”洛奇连连点头,笑着推他的腰,“你去吧,你要记得我刚说的话啊!”
轻弦见月应得痛快,心下也是一宽,他把月引到院门口,唤来一个年轻弟子带着过去。这边又折了回来,指着一排小房对洛奇说:“那里是厨房,他们之前已经做了饭,温在火上。边上就是浴室。热水也是现成的。”
“嗯,刚才我们转了一圈,知dào
的。”洛奇拍了拍手,“你没跟你爹回播云城么?”
“我爹回去了,他回去找我二叔,还有几个宗族地长辈。他今天也很激动。回去的时候,执缰都有些不稳。”轻弦看着院里的弯池,低声说,“外头风凉,进屋说话吧?”
“嗯。”洛奇说着便回头招呼雨萱,见她正往厨房的方向走。她冲洛奇笑笑:“你们先进去,我瞧瞧厨房有什么,拿些过来。”
洛奇看着雨萱的背影,扬了眉毛说:“萱萱很贤慧呀!”
轻弦摇头叹。看她不怀好意地表情:“你又想说什么?”说着,伸手将她扯进屋去,继xù
自己原来的话题。“说起来,月这次肯过来,刚才也肯见我师父,要多亏你才是。”
“他自己也想见的。”洛奇摆摆手,突然贼表情又露出来了,咧着嘴,露出白牙,“你要真想谢我,帮我一个忙呀?”
“刚才就觉得你表情诡异。帮什么忙,说吧。”轻弦扬着眉,坐在椅子上,伸长了两条
“我从冥界回来的时候,你教我功夫。因我不爱背口诀,你就用那个什么灼什么术地。很管用地,一用我就厉害很多倍地那个。”洛奇搓着手,眉毛一跳一跳地。
“怎样?”轻弦看她不怀好意的表情,“你又要在谁面前现宝?”
“当然是我老大。而且不能让他现。我跟他打赌,明天就能用夜意心使出堆云斩。那招小夜会,但要气来摧才能出。我摧不出,你帮我摧。”洛奇笑眯眯的一脸期待。
“你这是作弊呀?”轻弦故yì
哼着。
“为了我以后可以扬眉吐气,作弊也得来一回了。”洛奇哀求着,“这里是华阳,到处都是华阳真经的气息。你随便摧一摧,他肯定不会像在太康那么敏感的,帮帮忙啦!”她扯着他的胳膊摇来晃去。差点把他从椅子上拉下来。“你看我多么诚恳的哀求你,我都没有拿当初费尽千辛万苦把你从地洞里救出来这件事来威胁你。虽然当时我为了救你,忍着数九严寒,身受重伤,在比寒潭还要冷的水里,拖着连一丁丁水性都不会地你,与湍急的流水拼命斗争。宁死也没有放开你,终于把重达……”
轻弦冷汗都快下来了,眼神直,再让她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说下去,估计百回话本都能让她绉出来。他伸手一挡:“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我这辈子欠你地,我帮你就是了。但他不是笨蛋,想让他一点都不查觉不太可能的。”
洛奇眼巴巴的看着他,忽然嘴一张,又开始说:“话说当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伪装成陆人甲的……”
“停!”轻弦猛的跳起来,无奈至极,“我想办法,我想办法行了吧?”
“那就全拜托了,表哥!”洛奇双眼眯成两道缝,伸手拍着他的肩。
轻弦摇头,却笑起来:“此时也只有你,还能苦中作乐了。”他看着她,“我爹是有些固执,加上之前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他说。他刚知dào
不久,有些乱纷纷。不过我看的出来,他心里是很后悔的。不管他地出点是什么,就此事而言我不认同他的方法,他的确做错了。是他害得你从小没有娘,让你和你爹,要躲在那么远的地方。但,但是……”
“我明白,当时我就说了么。而且,我也愿意回来。”她长出一口气,眼神有些悠长,“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而且人都死了。对,当初我娘因为这件事而生出强愿,死在镇魂狱。但同样的,也是因为你的关系,我娘才能跟我爹见最后一面。我娘的愿满了,我爹也一样。我相信他们一道去了归栖岭,不用再这个世上因愿而游荡不止。人心有时很难控zhì
,难免会怨这怨那,觉得世上不公,所有人都对不起自己。怨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不见得好过。”
她拍着轻弦的肩:“所以我不要这样,我不想再讨回来了。现在怨就怨吧,堵就堵吧,再过一阵子,也许我就不总想了,然后再久一些,我可能根本想不起来了。”
轻弦看着她地眼,她的眼一直都很亮,其实心也很亮。她长大了,虽然有时也无赖,有时改不了一些恶习。但她在这些生生死死的挣扎之中,不仅学会如何生存,更学会如何得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