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傻了,看客们也都傻了。

“跑什么?”下意识地想追,那壮汉却突然和猴子一样灵活,一蹦就蹦到了台子下面。

“小心!”韩子矶在楼上看着,突然觉得不对,脸色微变,大喊了一声。

千秋顺着声音就抬头,就看见台子顶上落下一张大网来。

“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命令,七八个看客突然都涌上了台子,将落在网中的千秋死死压住。

“你们干什么?”千秋大惊,却是被压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余的看客蹿上二楼,将韩子矶也围了起来。

刚刚要比武的壮汉抹了一把汗,跟在那瞎眼男子身后往楼上走。再看那瞎眼男子,真是瞎他大爷的,一把扯了白布,压根就什么事儿也没有。

“给我放开她。”韩子矶被几个人围着,却丝毫不害怕,反而他脸色一沉,周围的人腿一哆嗦,差点习惯性地跪下。

装瞎子的人朝韩子矶微微行礼,低声道:“陛下恕罪,太上皇的吩咐,不能放了她。”

“你们想如何?”韩子矶看一眼被绑起来了的千秋,眉头皱得死紧。

“请陛下随臣等回宫,之后责罚,臣等甘愿自领。”

千秋低着头,很安静地被押到了韩子矶身边。后者忍不住伸手捏起她的下巴,打量了几眼。

还好脸没受伤。

“我自己会回去,这人也不是你们能动的,给我放开。”韩子矶靠着栅栏,平静地拿下巴示意千秋背后的绳索。

周围十余人,很是为难地道:“我们必须先将您带回去,另外,这位姑娘得先跟画师走一趟。”

画师?千秋疑惑地抬头:“要我的画像?拿来干嘛?贴门上吓鬼?”

韩子矶:“……”

为首那人倒是笑了:“姑娘说笑,就当帮咱们一个忙吧。”

“哦……”千秋看了看对方的人数,有些泄气地侧头看着韩子矶道:“完蛋了,我打不过。”

韩子矶没好气地道:“早让你不要多管闲事你不听,现在到底还是连累我了。”

说完,又看带头那人一眼:“楚越,我本也是要回宫,你非要护送也不是不可。但是中途若是出了什么事,责任可全是在你,你要想清楚。”

被唤楚越的人稍稍一愣,随即点头。

“陛……公子请。”

一行二十余人,护着中间两个人往酒家外头走,当真是滴水不漏。千秋跟在韩子矶身边,很好奇地问:“你家这么多护卫,你干嘛还要雇佣我?我现在是不是任务结束了?”

韩子矶慢慢转头,对着千秋笑出一口白森森的牙:“被自家人灰溜溜地抓回去,和靠自己光明正大走回去,你选哪一个?”

“自然是后者。”

“那千两黄金和一文没有,你选哪一个?”

“自然是前者!”

“很好。”韩子矶点头微笑:“那就不要说废话!”

千秋乖乖闭了嘴跟着他们走。

楚越也是不容易,终于逮到了陛下,也不敢怠慢,随即换去了临城一家环境舒适的大客栈,然后让画师给千秋画像。

千秋被两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丫头给推进了小房间打扮,韩子矶站在门外,不耐烦地道:“老头子要她画像干什么?长得又不好看。”

楚越轻笑:“属下倒是觉得这位姑娘英气逼人,心肠也不错。”

韩子矶一愣,眼神古怪地看他一眼:“你喜欢?”

楚越吓白了脸,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喜欢不喜欢,属下绝对不喜欢。”

“这样啊…”韩子矶有些失望,瞥了楚越一眼,这家伙其实也还不错,能文能武,年纪也正合适,尚未娶亲来着。

“吱呀----”刚琢磨着要不要说说媒,前头房间的门就开了,一个丫鬟朝门外屈膝,小声道:“画师可以进来了。”

“我们也去看看。”韩子矶泰然地推了楚越一把,两人跟着进了房间。

千秋浑身都不舒服,被一件特别奇怪的衣裳缠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些人是不是有毛病啊?好端端的金子非搞成线往衣服上弄,还有这裙子,这么长,跑两步就能把自己给摔死吧?

重要的是,虽然是夏末,不冷不热,可是这料子是不是太薄了一点?

正抓狂呢,抬眼就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拿着画板进来了,后头还跟着韩子矶和那装瞎眼的楚越。

韩子矶只看了千秋一眼,下意识地就一把将楚越推出了门外,大步走过去抓起千秋的胳膊,给塞到了屏风后面去。

“这穿的什么玩意儿?”韩子矶黑着脸打量千秋身上的衣裳。薄如蝉翼,锁骨都若隐若现,裙子在下胸的位置收得死紧,将这丫头的身段凸显得分外厉害。

千秋有些脸红,东扯扯西扯扯地道:“我还想问她们呢,结果都不理我。这裙子好麻烦,不适合我的,干嘛要我穿。”

韩子矶微微不耐地道:“去换你平常的,然后让人画。”

说完,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找准时机就带我离开,若是真被他们一路送回洛阳,你的金子就是我的了。”

千秋神色很凝重地点头。事关金子,必须要拼尽全力了!

韩子矶退出房间,看见楚越神色奇怪地蹲在门外,不由地踹他一脚:“你在做什么?”

楚越收起笑容,很正经地站起来道:“属下只是为我大晋感到高兴。”

“为大晋?”韩子矶挑眉:“怎么说?”

“国无国君不存,国无国母不稳。”楚越笑道:“方才属下有一种感觉,陛下一直不愿立后,应该是在等真正能让陛下动心的人。而现在,是不是遇见了?”

韩子矶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他。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别以为是皇亲国戚我就不敢拿你如何。后位空悬那是我有自己的打算,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停了停,韩子矶又道:“里面那丫头虽然莽莽撞撞,但是功夫和人品都算不错,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成全你。”

“啊?”楚越震了震,连忙摇头:“属下不喜欢。”

韩子矶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回屋子了。留下楚越一个人一头雾水。刚刚他看陛下难得对一个女子有这么强的占有欲,还以为是好事将近了,谁知道,陛下压根不喜欢?

楚越当真是误会韩子矶了,他刚才见千秋衣着不当,推了楚越出去,是因为想着撮合这两人,总不能一开始就让楚越觉得千秋轻浮吧?

当真是没别的意思。

楚越很郁闷,画师画了两个时辰之后,画像出炉。楚越看一眼那画出了九分英气的画像,叹息一声,连同调查到的情报一起让人快马送回宫中。

当晚,这一行人就住在这家客栈。用晚膳的时候韩子矶将千秋叫去了房间吃,楚越也没阻拦,用过膳就开始休息,守卫看起来也不是特别严。

千秋的房间在韩子矶隔壁,就寝的时候两人都回了各自的房间。

然而更过二三,夜色寂静之时,千秋悄悄打开了窗户,瞅一眼旁边也缓缓打开的窗户扇儿,蹭地一下蹿出去,踩着下面一条沿儿溜进了韩子矶的房间。

“可以走了。”千秋贼眉鼠眼地扒拉着窗户道。

韩子矶点头,指着门道:“他们都在楼下,楚越在左边房间,这群人警惕性很高,窗户下面的院子一落进去必然会被抓,所以还是走门吧。”

千秋点头,踮着脚尖就要去拉门。

韩子矶跟在她身后,两人都尽量不发出声音。可是倏的,门外竟然亮起了蜡烛。

千秋反应极快,立马拉着韩子矶蹲了下来。

“唉,半夜睡不着就是喜欢乱走。”楚越的声音,在房门口很小声地响起,像是在自言自语。然后蜡烛就从门口绕了一圈,又消失在了隔壁。

千秋吐了口气,黑暗中也看不清韩子矶的脸,只能小声嘀咕:“这人是不是故意的?我怎么觉得逃出去那么难?”

韩子矶皱眉,侧耳静听了外面半晌:“今晚出逃也许不太明智,万一不成,打草惊蛇,以后想再走就难了。不如咱们先安静两天,让他们放松戒备。”

“好主意。”千秋点头:“那我现在是要再爬回去么?”

“嗯。”

“好吧。”千秋点头,快速起身,免得腿麻了翻不了窗户。

可是蹲下去的时候没注意,什么时候踩着了自己的裙角。所以起来的时候,意料之中的,千秋一个扑腾就往前摔了去。

“嗷!”

“唔。”

前头对的正好是韩子矶,所以千秋压根没摔疼,只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这一叫就惊了隔壁的人,楚越飞一般地点了灯跑过来,一脚踹开了门:“公子!”

门一开就看见地上两个人滚成一团,楚越傻了,将手中的灯放低一点,就看见千秋正趴在韩子矶的身上,脸对着脸,正在……亲吻?

楚越闭紧了嘴巴,用比刚刚更快的速度飞一般地关上他们的房门,滚回了自己的房间。

陛下啊啊啊,他什么也没看见,千万不要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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