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州出神间,风覃手上的长剑已经足够吓得宋横波瑟瑟发抖。

这两日她本就没有休息好,脸色比寻常要更惨白些,如今在加上被风覃和沈州这么一吓,更是难看的厉害,脸上几乎是毫无血色。

其实在风覃将她绑住的瞬间,她便想求饶的,可谁知话才将将到了嘴边,就被这群人给直接用绳子绑了,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将她结结实实的绑着扔到一边。

突然间,她从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绝望。

书房之中,傅宴山不曾放置任何的火炉也就罢了,偏生她今儿还穿的单薄,如今躺在这儿地面上,寒气几乎都要将她的四肢浸透,她本想挣扎,可稍稍一动,就被那绳子给勒得浑身疼,如此反复折腾几次之后,她便放弃了打算,任由自个躺在那,无人问津。

于风覃而言,宋横波是死是活倒是与他无关,是以就算是瞧着宋横波有些受不住地面的寒气,他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并不曾出言说上半句。

不过好在沈州也并未出神太久,他虽是有些厌烦先前被宋横波扒拉着的那处,可比起傅宴山而言,他觉得自个多少还是有些君子风度,他抬脚走过去,让风覃将塞在宋横波嘴中的破布拿开。

“宋四姑娘,你可知你刚才是在做什么?”沈州笑语晏晏的低头瞧她,“你中意的不是傅宴山傅将军吗?为何瞧见是本殿下,还要如此做?”

“难不成宋四姑娘移情别恋了?”

宋横波平日在如何嚣张,也明白天家的这些子弟向来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可一时见着沈州这般和颜悦色的,她便又觉得传言有误。

天家子弟比之他们的确是高人一等,令他们难以接近触及,可也并非所有人都是一个样的,况且面前的这位皎皎少年郎,眉目端正,还未娶妻,若是能攀上她,她觉得许多事大多有了解法。

原先所有的赔礼道歉,在她触及到少年那般温和的眉宇时,陡然就换了另一种说辞,她雪白的面容上浮出点点的红晕来,眉梢含情,极是动人:“妾身原先是爱慕傅将军不错,可自打那一日在府中得见殿下天颜,横波这一颗芳心,便不由自主的遗落到了殿下的身上,还望殿下……悉知。”

宋横波实打实的是个大美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引得徐家的那位小公子对她一见倾心,然后非卿不娶。

只可惜宋横波眼光太高,瞧不上徐家那位小公子在徐家的地位。

虽是嫡出,可头上却有了一个事事厉害的兄长,年岁尚轻便请封了世子之位,换而言之那日后,偌大的徐府,都是那位世子爷的,与他无关。

要不然,当初宋横波也不会这般快的就在徐家那位的小公子和傅宴山之间选择了后者。

所谓,英雄不问出处。

如今的傅宴山成就的确不如何,可也不代表日后也只是万千将士中最平凡的一位。

宋横波含情脉脉的凝望着沈州,见着她久久不语之后,这才带着几分落寞的半掩了眸子:“难不成殿下不信横波吗?”

“横波对殿下爱慕之心,日月可鉴。”

听着宋横波这般深情款款的言语,沈州想,他若是个毛头小子还真就指不定信了,可偏偏他是并非是个怜香惜玉的毛头小子。

不过听见她这般说,倒是引来了沈州几分逗乐的兴致,他在她的面前,半弯着腰,将脸与她凑得极近:“原是如此,宋四姑娘竟然这般中意本殿,倒真是叫本殿十分意外呀。”

“殿下龙章凤姿,横波倾心于殿下,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宋横波以为有戏,便立马笑得眉眼弯弯的。

不得不说,宋横波这副皮囊,的确勾人且是世间少有的绝色。

可惜,这美人恩他是吃不消的。

“小嘴儿可真甜。”沈州笑着,不知道从那弄了一柄骨扇来,他用手指合拢住,然后弯下腰去,用扇子挑起了她的下颌,“你说,你今儿是不是喝了甜水。”

宋横波眼睛亮了亮,笑得更甜:“若殿下以为妾身喝了甜水,那便以为妾身喝了甜水吧。总好过呀,妾身今儿是满肚子都是黄连。”

他用扇子继续勾着她的下颌,又道:“那宋四姑娘知不知道,以下犯上是个什么罪名?”

这话,宋横波的心中慌乱了片刻,可瞧着他眼中充斥着笑意之后,她才又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是在与横波开玩笑吗?”

“唔……”沈州的手指摩挲着扇柄,久久未语。

就在宋横波以为这人是要同她说上一句玩笑话后,那人一下子就意兴阑珊的将手给收了回去,那扇子的力道沈州没有控制好,一下子就刮在了宋横波娇嫩的肌肤上,痛得她叫唤出来。

“抱歉。”沈州虽是如此说,可面上却是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是我手滑了下。”

“殿下到底是何意?”宋横波身子是止不住的哆嗦了又哆嗦。

突然之间,她自己若是没同宋以歌闹性子就好了,那如今她就该在她的掬水院中歇息,而不是在这儿,被人当成畜生似的。

就算是要成亲又如何,那些画本子她全都看过了,都是金陵城一等一的世家公子,比之她这个淑女而言,身份高了不止一星半截的,可她为何非要像着魔似的,跟着过来,在这儿受苦受累的?

值得吗?

若是这个问题,是在两天之前,她大概是会毫不犹豫地说,“值得。”

可如今,她却觉得不值。

为了一个男人糟践自己,是这个世间最愚蠢的事。

神游间,她又听见了沈州的话。

“其实本殿下还挺好奇的,你我不过才几面之缘罢了,你为何就这般突兀的,一下子就仰慕本殿了?”沈州兴致高涨又继续问道。

宋横波低着头,不曾瞧见在书房里的一扇屏风后,有一道人影,静静的站在那。

也不知是站了多久。

她想了想,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胡扯。

“自然是仰慕殿下的龙章凤姿。”

“原是如此。”沈州了然的点点头,又说道,“那你想知道,你以下犯上到底是个什么罪名吗?”

宋横波的身子是哆嗦了又哆嗦,最后两篇唇瓣上下翕动,却最终还是不曾说出只言片语来。

临到黄昏,宋以歌才将将用了晚膳后,便听见前院小厮前来通禀,说是侯爷和夫人一前一后的回府了。

“一前一后?”宋以歌一下子就咀嚼出了这句话的不对劲之处,她挑眉看过去,“怎么会一前一后的回府了?他们不是都从凌府回来吗?”

小厮道:“这个小的也不知,只知道夫人好像很气愤的样子,一双眼都红得快跟个兔子似的,侯爷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冷着脸,小的们瞧着实在是觉得不太对劲,这便来了禀告姑娘。”

“我知道了。”宋以歌一听,面色顿时有些凝重的蹙眉,她看向良玉,“能去兄长他们院子打听打听吗?”

良玉道:“不若姑娘亲自去走一趟如何?”

“自然是要去的,可如今他们这般情形,我倒是也有些拿捏不准了。”宋以歌抿着嘴角,认命的从温暖的薄毯中起身,让良玉替她换上了御寒的大氅,她一边盯着替她系带子的良玉,一边又道,“不过我猜想,大抵又同凌府中的那位姑娘脱不了什么干系。”

“凌雪本就是小嫂嫂有仇,可她偏偏又与兄长有恩,你说这算哪门子的事。”

宋以歌转头一瞥,瞧着小厮还在那跪着,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天冷。

就算是穿了御寒的大氅,宋以歌也觉得那迎面而来的风,就像刀子似的,一刀刀的割着她露在风中的肌肤。

她拢了拢,当即便加快了脚程往清风院去了。

两人确确实实是闹别扭了。

在清风月侍奉的下人见着宋以歌时,纷纷都露出了几分舒心的笑容来,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指了指房门紧紧掩着的书房,然后跟在凌晴身旁侍奉的丫鬟,则指了指两人的寝屋。

宋以歌了然朝着众人颔首后,便决定先从宋以墨那下手。

她刚扣响了门上的铜环,屋里便传来了宋以墨冷冷淡淡的声音:“何事?”

“哥哥。”宋以歌轻声笑着,“听闻你同小嫂嫂回来了,我便将我院子中小厨房做的羹汤给你和小嫂嫂端了些过来尝尝。”

屋内的人沉吟了片刻之后,宋以墨的声音,这才有气无力的传来:“进来。”

宋以歌摒退了身后的众人之后,这才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进去,才刚站定,宋以墨的声音又再次从书案后传来,“你的汤了?”

“兄长。”宋以歌笑盈盈的回身,丝毫不在意他的冷脸,“我若不这般说,你觉得你会让我进来吗?”

宋以墨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在书案前坐下:“你来何事?”

“还不是听说,你与小嫂嫂之间有了些许的矛盾。”宋以歌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兄长,小嫂嫂怎么说也是女子还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你男子大丈夫,不该让着些吗?竟然还未进府,便与她这般置气,若是传出去,指不定那些人还要在后面如何的嚼舌根。”

“你可曾替小嫂嫂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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