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舟向东,水路渐宽。
原河道只二十余丈,过临舟后,渐增为四六十丈。
因洪水过境,这沿途也无甚风景可言。
水上飘着既有田地作物,亦有家禽五畜。
看了几眼,江陵终回船舱里去。先到对面舱看了梨儿情况,见她卧在榻上似已经熟睡,便又将门给轻轻掩上。
‘看她这情况,大抵是晕船了。’
晕船与晕车类似,若能先睡上一觉,感觉会好上许多。
到自己房间后,江陵也自盘膝坐榻。
当他内视自己丹田,见那河图石碑上标为【兰若寺】的点,终于亮了。不再是那种晦暗不明,一闪一灭的状态。
‘这段因果,到底是结了。’
当初有三段因果闪灭不定,如今,只剩下【林姑娘】这一项了。
一想到之前,他决定不去临舟县,这会儿又不禁苦笑起来。
若不去寻她,这段因果,怕是永远都了结不了吧?
‘罢了,如今这船走都走了,【林姑娘】这个点,还是日后再说吧。’
再往后看,他原本图上被点亮的十三个点,如今已增加到十九个了。
这其中也多了好几个同样闪灭不定的点。
之一便是【陆判】!
这鬼东西,果然是没那么容易搞定。
还有就是【蔡老】!
蔡老如今气数正盛,这段因果要了结,恐怕也得在日后。
再有几个,逐一是【织女】、【牛妖】。还有最后一个,显化出来的是一团黑影,究竟是甚么形象,根本让人看不真切。
这几个点,都未算完成。
江陵诧异道:“一道【上林天域传送卷】竟让我沾上了两条因果?织女也就罢了,那牛妖,居然……”
或是他在上林天域采摘药苗太多,因为这个事,才跟那牛妖产生了因果交集。
不过想来,这也只能算是个小因果罢了。
至于最后一个……
‘这黑乎乎的,又是什么?’
他百思不得解。
除了这没有点亮的,亦有已经点亮的,比如【赤链华游蛇】这个点,这便是典型的善因善果。
‘这段因果倒是结得妙了。’
盘膝入定到夜晚。
临舟东去,水路稍远。
中间要过两县之地。
那两县也是小县,比之郭北都有不如。
便不在船只停靠目标之内。
夜幕初临时,隔壁的段家丫鬟,再次送来餐点两份。
江陵收了一份,梨儿那份,为她放在桌上。
她从白日睡起,到了夜晚,也仍无醒转迹象。
江陵怕她或是生病了,触她额头,又觉正常。
她忽醒来,一脸茫然。
江陵问她:“饿不饿?”
她摇头。
江陵又问:“可是晕船了?”
她嗯了声,说道:“头是挺晕的,还想再睡会,大哥哥,难道我们已经到了南江县了吗?”
见她并无异常,江陵微笑说道:“还没到,这中间隔了两县之地,可没那么快就能到。你既然想睡,那就多睡一会儿吧。若是饿了,餐点就在桌上,你自己吃点就是。”
“嗯。”梨儿应了声,又闭着眼睛睡去了。
江陵再度替她将门儿关好,回了自己房间。
然而,也就在他回去之后,那本已经“熟睡”的梨儿,忽然就睁开了两只眼来。
她的脸上,
那种稚气也瞬间被一种狡黠阴冷所取代。
“倒是挺有善心的。”
她轻轻自言自语一句,然后就从榻上站起,她四尺高的个子,忽然从头到脚,宛若墨水一般,变成了全黑体质。
就这般,她往墙壁走去,那身体竟毫无阻滞,眨眼就穿了透。
她走在甲板上,夜色如墨,她也如墨,与夜色融为一体,根本无人能看到她。
刚到二楼舷梯处,她见一丫鬟煲有参汤,正抱向二楼,要给那段老夫人送去。
段老夫人自两年前,便有饮参汤而入眠的习惯。若无参汤,那一整夜必是睡不安稳的。
丫鬟端汤上楼,老夫人房里的大丫鬟忍不住就责备起来:“今日怎这么晚?须知耽误了老夫人休息,你可担待得起?”
小丫鬟垂首不敢言,只道下次注意。
支走小丫鬟后,段老夫人倒也宽厚,就与大丫鬟说道:“杜鹃啊,我此时也无困意,也算不得晚,无需责备她们。如今不是在家里,而是在船上,必是多有不便。一些小事,就无需苛责了。”
杜鹃端汤送来,道:“老夫人可不能太惯着她们,一旦惯着她们,她们就会得寸进尺。大官人说的,无规矩则不成方圆。咱这些做下人的,守规矩才叫本份哩。”
段老夫人闻言笑了:“你倒是把你家大官人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杜鹃啊,若我没记错,你年岁也是不小了吧?”
杜鹃似听出了段老夫人有甚么意思,脸儿当即红了三分:“奴十六了。”
段老夫人点点头:“十六已是不小了,你呀,身宽臀大,是个好生养的。等这次回去,寻个好日子,就去你家大官人房里陪几天房吧。”
杜鹃更是羞涩了,下巴几乎要垂到胸口:“奴儿都听老夫人的。”
段老夫人满意笑着,端来参汤,缓缓喝了。
也不知是参汤真有效果,还是老夫人已经赖于这般习惯。
参汤喝了不到一刻钟,她便困意袭来,由杜鹃搀扶着放平了软枕,躺了下去。
杜鹃陪伴了一会儿,见老夫人彻底熟睡了,才去了边上的小榻趴着。她是不能睡的,只能陪在边上,寻机小憩一会儿。夜里老夫人但有所唤,她必须立马回应。
尤其这几日,几乎彻夜难眠,因老夫人头风难耐,老夫人睡不下,她们这些当丫鬟的,也没资格去睡。
今日好了,老夫人头风不再,她也忍不住那如山般沉重的睡意,趴在榻上,几乎是瞬息之间,也跟着熟睡过去。
忽然,这房里,一道黑影走了进来。
她是直接透过房门走进来的,四尺高的个子,看到熟睡的两人,她嘴里发着呵呵的笑声。
走到床边,
她看着段老夫人那张苍老且疲惫的脸,幽幽道:“白日里,他救的人就是你呀。”
说着,她手里浮现出一颗珠子来。
这珠子阴气逼人,若江陵能看到,必能认出,这便是那恶鬼死后,所残留的阴珠。
“他要救你,那我就要杀你。要怪,你可就怪他哦。”
黑影呵呵笑着,拿着阴珠就塞入了老夫人的嘴里。
阴珠入口即化,
刚熟睡的老夫人,此时忍不住地就打了个寒噤。本就疲惫的脸上,瞬间又添了三分苍白。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uu看书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