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念进屋之后就立刻发现屋子里并不只有祖母一个人。

除了面带慈祥微笑的金嬷嬷,还有一个年轻些的女人,她气息沉稳,看上去很是干练,就是非常眼熟。

“念儿来了,快过来见过你金嬷嬷和秀姑。”

听到老夫人的招呼,冉秋念脑子里飞快地搜寻了一瞬,才从“秀姑”这个名字里反应过来眼前人究竟是谁。

冉秋念心头重重一跳,有些不可置信,比记忆之中年轻许多的面容上,见不到数年之后的落魄狼狈。

在她的记忆里,那时候的秀姑半张脸上都是可怖的烧伤,一条腿瘸着,看着就是个可怜的聋哑乞丐。

因着她身上一条锦绣城特产的穗子勾起了冉秋念的思乡之情,才被她从街边捡回去,带回了当时的夫家齐国公府。

那时冉秋念初到京城,很多礼仪规矩都不熟悉,齐国公府又心怀不轨,若非秀姑暗中教导,她不可能在京城贵族圈子里站稳脚跟。

可最后,秀姑却为了救自己离开齐国公府的软禁,惨遭齐家人的杀害。

她直到那时才直到秀姑有一身好武艺,可祖母怎么会跟秀姑认识呢?

冉秋念心里是又惊又喜,虽对眼前的情景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更多的是信任和喜悦。

冉秋念上前,对着金嬷嬷和秀姑行了晚辈之礼,极为漂亮标准。用的是京中贵族的社交礼仪,早晨刚刚学过的,也是前世秀姑手把手教过的。

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金嬷嬷眼神里满意的神色,但秀姑的眼睛里却依旧平静如初,冉秋念看不出什么来。

冉秋念忍不住问了一声:“祖母,这是什么情况呀?”

却见祖母和金嬷嬷对视了一眼,看着她笑着说道:“说来也是赶巧,你这孩子突然对读书上了心,我就想从京里给你请一位宫里退下来的嬷嬷教导。”

“一问之下才知,你金嬷嬷不久前才刚从宫里退下来,我与你金嬷嬷是多年好友,就厚着脸皮差人送了信,把人给盼了过来。”

金嬷嬷乐呵呵的看着冉秋念,与白日在女学那一视同仁的严厉不同,此时金嬷嬷看着冉秋念的眼神和祖母一般,慈祥亲切的很,让冉秋念忍不住有些感触。

“我正好想出来躲个清静,过两年清闲日子,来锦绣城教教礼仪,和老朋友聚聚,这日子美得很。今日一番教习下来,念小姐果真如你祖母所说,是个有天赋的,后生可畏。”

“金嬷嬷只管叫我念儿就行,您既然是祖母的好友,就也是念儿的长辈。念儿愚钝,当不得金嬷嬷的夸奖。”

冉秋念脸上一红,她可真不是天赋过人,而是早就学过,在京城贵族圈子里浸淫久了,这些礼仪习惯就这样刻在了她的举手投足之间,想忘也忘不掉。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悄悄看了一眼,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秀姑,却与秀姑看过来的视线正正对上,忍不住条件反射的对着秀姑回了个甜甜的笑。

秀姑一愣,有些意外的对着冉秋念颔首以回。

“金嬷嬷好。那祖母,这位秀姑是?”

冉秋念心头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与浓浓的好奇,难怪前世秀姑在知道自己的名字之后,会忽然对自己这么好,原来竟是有祖母的功劳在其中。

“这是你金嬷嬷的侄女,也曾跟着我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过,那时候,别看她年纪小,身手却很是不错,骑马射箭都是一流,一晃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祖母眼神带着怀念,冉秋念也有些百感交集,原来是祖母曾经的旧部,又是金嬷嬷的侄女,难怪礼仪武艺都这样好。

想到前世秀姑的下场,想必那时候的金嬷嬷也境遇难测,冉秋念忽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被萧殷逼着念书,让祖母动心思将金嬷嬷和秀姑一起从京城请了过来,提前和自己见了面。

“只要将军需要,阿秀誓死追随,绝无二话。”

秀姑对老夫人延用了年轻时候的称呼,老夫人眼神有一瞬间恍惚,却很快笑着摇摇头,驱散了自己脑海中不该再有的妄想,含笑看着神色认真的秀姑。

“你这孩子,还是这样的倔脾气,一点儿也没变。可我老了,不比从前,你还年轻,不必一直受往事束缚。”

冉秋念见祖母话语之中似乎有些伤感,似乎感念到几分祖母被迫囿于后宅的遗憾反而不甘,她出言打破了祖母低落的思绪,上前搂住祖母的手臂插科打诨。

“祖母哪里老了,在念儿心里祖母一直都是最最最厉害的,念儿也要像祖母一样,长大之后做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

老夫人被冉秋念孩子气的“豪言壮语”给逗乐了,那一点儿回忆往昔的黯然一扫而空,点着冉秋念的鼻子哭笑不得。

“我与你金嬷嬷商议过了,她年岁已高,单独带一个弟子是有些精力不济了,就让你秀姑跟在你身边贴身教导,你要好好学,别给你秀姑丢脸,知道了吗?”

没想到还真让冉素素给说着了,老夫人有这样的人脉关系,自然是要先紧着冉秋念来的,这开小灶的意思,理直气壮的很。

冉秋念心里为祖母的用心所感动,又想着反正秀姑教她的那些东西她上辈子就都学会了,便满心欢喜的应下了。

“念儿拜见秀姑师父。往后秀姑师父要多担待了,念儿一定会好好跟秀姑师父学礼仪的。”

冉秋念还在默默感叹她和秀姑两辈子都抹不去的师徒缘分,殊不知接下去她又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被压着学这学那、叫苦不迭。

老夫人和金嬷嬷见冉秋念对秀姑的接受度很高,心里也是高兴。

因为老夫人十分看重秀姑的本事,把她这么郑重其事的送到冉秋念身边,除了想让冉秋念学些本事,还存着让秀姑跟随冉秋念,一路保驾护航的意思。

在场四人之中,也就只有冉秋念没想到这层,只满心欢喜的对自己重生一世,竟无意之中避免了秀姑师父和金嬷嬷未来惨剧的发生而感到高兴不已。

冉秋念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就变成了三个人,她却没有任何不适,欢欢喜喜的带着秀姑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人去把柳云瑶之前住过的西厢房收拾一下,安排秀姑住进去。

“秀姑师父以后就住在西厢房吧,虽然离我的屋子有些距离,但却是除了我这主屋之外最好的一间屋子了。”

冉秋念对秀姑的性子非常了解,她虽然话不多但是却足智多谋,一旦认定一个人就绝不会轻易背叛,是个很让人安心的人。

秀姑虽然有些疑惑冉秋念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殷勤备至,甚至是有些不自觉地依赖亲近,但也没有多问,心里却已经为冉秋念的种种礼遇,决心定要好好教导扶持冉秋念。

“明日女学结束,我们就在这院子里开始教习。你如今的年纪正好,再晚几年就不会有这样好的效果了。”

冉秋念点点头,她知道的,投壶嘛,京中贵族圈子里的社交游戏,前世她也是从这个开始学的,之后还有马球、木射、斗百草……京中贵族聚会玩的花样也就这些,几百年下来都没什么大变化。

虽然无趣,但在京城那般无趣的日子过久了,再无趣的游戏也能玩出花来。

冉秋念已经打定主意,到时候出其不意展露出自己在这些上的“一点就通”,好快些结束教习。

万万没想到第二日下学回来,冉秋念换上窄袖的衣裳,在院子里准备大显身手的时候,就见秀姑师父丢了一把弓箭到她的手上。

“原来今日是先学射礼啊,秀姑师父你这弹弓看着和真的弓箭可真是像……”

冉秋念干笑着摸了摸自己手上这把怎么看都是一把弓箭的东西,企图为自己再争取一下,熟料秀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直接打破了冉秋念的侥幸心理。

“这就是弓箭,要学就学最好的,日后都是用的上的本事。”

秀姑没发现冉秋念的异样,一脸认真的打算把自己的本事全交给冉秋念,她最擅长的就是骑射和辨识百草,而这些都是对冉秋念有用的本事,她一点儿不打算藏私。

冉秋念咽了咽口水,轻咳一声,看着秀姑满目认真的模样,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想的还是天真了。

今生和秀姑相遇的时间提前了,两人的境遇也不一样,自然会导致秀姑教她的东西也发生了变化。

前世她身居后宅,急于融入京中圈子,而秀姑又遭逢大变,心力交瘁,自然只能教她一些速成的皮毛。

想通了这些,冉秋念也打消了之前的计划,决心好好跟着秀姑学本事,也算全了上辈子秀姑师父的遗憾。

就在这样的摔摔打打之中,冉秋念的长进越来越快,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对女学之中女孩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渐渐觉得无趣起来,却不知这份豁达,反而让冉素素眼里的嫉妒越来越深。

这天冉秋念如往常一般去女学听讲,才踏进院子,就见檐下走来一个行色匆匆的少女,四处张望了一番,见无人注意,才快步走到冉秋念的身边,将人拉到隐蔽之处。

冉秋念一看,顿时有些意外,这不是冉玉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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