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夜宴的布置已经结束,眼下也确实没有什么需要冉秋念和林菡珊做的了。
两人闻言,便起身与太后和公主作别,宫中的内侍一路将人送到了宫门口,两人便在此分开,约定了晚上在宫宴上见面,接着便被各自的马车接走。
回到冉宅之后,萧殷还未从宫中回来,冉秋念便在房内休息了一会儿。
等到她一觉睡醒,已经是过午时分,日头偏西。
“小姐,您醒了?”清溪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盆洗漱用的热水,她把水放在架子上,走上前去将冉秋念搀扶起来。
“奴婢估摸着小姐这会儿也该醒了,老夫人那里刚派人来问过,一会儿该起程进宫了。”
清溪帮着冉秋念洗漱更衣完毕,让冉秋念坐在梳妆台前,替她打理妆发,即便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伺候过冉秋念了,清溪做这些事情依然是那么细心熟稔。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冉秋念估算了一下时辰,有些乍舌。
“小姐这些日子累坏了,是该好好休息休息。”
清溪含笑说着,一边帮冉秋念将头发挽好。
“小姐,小姐,您猜猜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大的一个消息,坊间已经传开了!”
小桃一脸神秘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匣子刚刚替冉秋念从簪花小阁取回来的新式头面。
“怎么去了这样久?说说吧,你又从外边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冉秋念好笑的看着小桃,自从清溪回到她的身边之后,近身伺候的活就从小桃手里转移到了清溪身上,而腾出手来的小桃,就被冉秋念放到了最适合她的位置上。
平日里替冉秋念传传话,打探打探消息,这丫头性子活泼话多还闲不住,自从得了这个差事,更是把她那份活宝般跳脱的性子发挥了个极致。
“这回可真的是大消息,小姐若是听了定然也会和奴婢一样惊讶的不得了!”
小桃见冉秋念和清溪都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将手里抱着的那些首饰放下,左右看了看,趁着四下无人,神神秘秘的凑上前来,对着冉秋念低声说道:
“外面都在传,说是向来洁身自好的国公府那位小公爷,竟然把下属的妹妹收作了外室,养在下属府上,您说这事儿荒唐不荒唐?”
小桃的话只说了一半,可是冉秋念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好,她从小桃那跃跃欲试的眼神中,察觉出来她接下来要说的那半句话,经不住先一步脱口而出道:
“你说的那个下属的妹妹,被齐若云养在外面的外室,不会就是柳云瑶吧?”
冉秋念一言难尽的说道。
“大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奴婢原还想让大小姐猜一猜呢,您说这件事情是不是荒唐至极?老爷那边竟然肯答应柳小姐做下这样的事情?”
小桃百思不得其解,这做人外室被人耻笑就那么好吗?虽然对象是国公府的小公爷,但说出去也还是个外室,柳云瑶好好一个正经人家的千金小姐,怎么就这般想不开?
“父亲只怕也被蒙在了鼓里,若这件事情是真的,现下父亲只怕要被气昏头了。”冉秋念缓缓摇头,“祖母知道这件事情吗?”
“应当是还未知道,银杏姐姐今日都没有出过府门。只不过,这事儿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迟早会传进府内,老夫人知道这事儿是早晚的。”
小桃说的不无道理,冉秋念头大的捂住了脑袋,这柳云瑶还真是会给她出难题,在现在这个当口闹出这么一件丢人的事情。
虽然现在两府已经分了家,对外早就没有来往,可到底也是曾经交过祖母一声长辈的人,若是被祖母知道这事儿,只怕又要惹她生气了。
“柳云瑶这是狗急跳墙了不成?这件事情捅出去,可是弊大于利的。”
冉秋念百思不得其解。
而另一边的柳宅,也在同一时间闹得一地鸡毛。
早晨出门不过片刻,冉霖就觉出了不对劲,往日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不约而同都用异样眼神看着他,他想靠近打个招呼,那些人却纷纷借口避开。
这一路上都是嘲讽和指指点点的目光,让向来极好面子的冉霖脸色越发阴沉。
“陈兄,这到底出了什么事了?连你也要躲着我吗?”冉霖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昔日老友,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愤怒。
那人面上有些挂不住,更因为被冉霖抓着不能脱身,那些嘲讽和看好戏的目光落在身上,这姓陈的老爷赶忙对着一头雾水的冉霖解释起来。
“不是兄弟们不仗义,实在是冉兄这件事情做的不地道。你先前不是已经将女儿配给了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吗?怎么又把女儿送去了齐国公府小公爷的床上?”
陈老爷用袖子将将挡了挡脸,对着冉霖不耐烦的说道,只想着赶紧脱身,离这颜面扫地的冉霖越远越好,免得自己也沾上了他这臭名声,祸及自家。
“什么把女儿送去……简直一派胡言!陈兄,我女儿云瑶想来洁身自好,是最懂事不过的好孩子,你怎能这样污蔑她?”
冉霖面色青一阵红一阵,出口反驳起来,这些话简直是不堪入耳,荒唐至极。
“坊间全都传开了,这事儿就是小公爷身边的书童传出来的,还能有假?兄弟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陈老爷把冉霖的手臂用力挣脱,掩着脸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这里。
被人群围在中间嘲笑的冉霖只觉得一阵晕头转向,连什么时候回到了柳宅都不知道。
“老爷,您小心脚下!”门房注意到神思恍惚的冉霖走了过来,赶忙出声提醒,却见冉霖脚下一拌,狠狠摔在了门槛上。
“老爷,您没事吧?”门房赶忙过去搀扶。
却见摔得晕头转向的冉霖一把将他推开,恨声说道:
“连你也在嘲笑老爷我?凭你也敢嘲笑我?滚,都给我滚!”
冉霖推开门房小厮,跌跌撞撞的闯入了柳云瑶的院子,怒声喊道:
“柳云瑶,你给我滚出来,瞧瞧你做下的好事,我冉霖活了半辈子,就没像今日这般丢脸过,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有辱门楣的不孝女,今日我定要上家法,好好惩治一番。”
“老爷,老爷,何事让你动这样大的怒火?云瑶怎么了,您身为人父,怎么能这般污蔑自己的女儿,这几日云瑶抱病在床,连门都没有出过,怎么会做那些有辱门楣的事儿?不至于这样严重!”
闻讯而至的柳如眉匆匆忙忙的拦下了怒极的冉霖,一边给冉霖顺着气,一边替柳云瑶说起好话,她使了个眼色过去,贴身侍女接到指示,悄声退了下去,前去给柳云瑶报信。
“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正头娘子不当,非要去给人当见不得光的外室,偷偷摸摸成何体统?还未出嫁就闹出这些风波,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今日我非要打死她不成!”
冉霖怒火烧没了理智,把心里的那些话全都一股脑儿吐了出来,却不见柳如眉脸上越来越难看的表情。
“老爷何出此言?云瑶给谁做了外室,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冉霖的话让柳如眉面上火辣辣的,他是不是早就忘记了,自己当初也是被他养在府外的“见不得光的”外室?
原来自己在冉霖的眼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形象?偷偷摸摸,有辱门楣?纵然柳如眉对冉霖并未有几分真心,可习惯了被冉霖捧着惯着,这会儿见他盛怒之下说出来的这些伤人的话,柳如眉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外面都传开了,你生的好女儿,在与兵部侍郎何公子有婚约的当口,去给齐国公府的小公爷当了外室,小公爷身边的书童醉酒后说出来的话,还能有假?”
冉霖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头部隐隐作痛。
柳如眉脸色微变,这事儿她却是半点也不知道,若这是真的,柳云瑶那丫头也太大胆了,竟然连商量都不商量,瞒着她便做下这样的事情。
“坊间传言哪有能信的?更何况还是酒后说出来的胡话,究竟是外人的话可信,还是咱们自家女儿的话可信?老爷可莫要犯糊涂了,事关女儿家的清誉,这些事情,把云瑶叫来一问便知。”
柳如眉沉下心来,将冉霖安抚下来,转头对着手下人吩咐道:“去把小姐请来。”
“若这件事情当真,我定要打死这个不孝女。”
冉霖余怒未消的说道,柳如眉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对着气的面色涨红风度全无的冉霖再没有了一点儿耐心。
“老爷,夫人,大小姐带到了。”
柳云瑶披着一身白色的裘衣柔柔弱弱的走到了冉霖和柳如眉身边,俯身下拜:“女儿见过父亲,母亲,不知二老将云瑶喊来所为何事?”
“云瑶,我问你,外面传你和小公爷的那些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柳如眉面色严肃的看向柳云瑶,赶在冉霖那些难听的话开口之前,她便先一步问了出来。冉霖见状便没再开口,而是虎着脸等着听柳云瑶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