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么了?”廷恩最近总觉得这位新上任的魔帝怪怪的,虽然以前也不正常,总是埋头苦修。近日来,却换了个奇怪法,不像修炼,却像发呆,时不时地还用手按住胸口,似乎想感受些什么?
心跳吗?他们魔族可是没有这种东西的,说到底,连实体都没有的孤魂集合体,怎么会有如同凡人一般的反应呢?
可是廷恩觉得,南亦似乎变异出了什么他没有东西,不然为何他总是捧着心,作冥思苦想状?
几日过去,南亦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对他说:“廷恩,我要出去一趟。”
“是,陛下!”廷恩喏道。
南亦走了两步,他跟了两步,而后南亦回过头,挑了挑眉间,很诧异地盯着他:“你别跟着。”
“……是。”廷恩听话地留在了魔界,目送南亦消失在原地,不过半日过去,他就回来了,神色奇异,要怒不怒,要笑不笑的。从那日之后,他才像个真正的魔帝,开始着手处理魔界事务、整顿宫廷。
廷恩仍未知道那天南亦去了哪里,可是联系他日后的奇怪行动,他大概也能猜出一二,想来,和那个名为逢生的女子有关。
廷恩猜对了,那日,南亦的确去找逢生了。
逢生一族,觉醒后便会进入一处结界中修炼,那处结界与世隔绝,一般外人绝不可能找到,可南亦不是外人,他与逢生有着关乎到生命的联系,像是追溯河流的源头般,他找到了那处世外结界。
以他现在的修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他隐藏自己的气息,看着面前那道分界,稍稍犹豫了会,最终还是选择踏入。
结界外,是一片孤山,寒风萧瑟,连叶片上都蒙着死寂的寒意,结界之中,却是别样风景——满山春色,空气之中似乎都是一片粉意,金色的花开了整个结界。
周身一圈黑色气息的南亦与这种氛围格格不入,他撇着嘴看了一眼落了自己满身的桃花瓣,把自己的身形都隐藏起来,他身上的花一下失去了依靠,落在地上。
这结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直穿过那些碍事的花草,还走了一阵,才找到他要找的身影……他本不会被发现的,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躲在了从花之中。
说来好笑,那孩子也身着玄衣,一头长发乌黑,手上拿着一把比人还要高的巨尺,在地上拖画着什么。
南亦悄眼看去,花里胡哨的,正是术士们会用的阵法。
逢生一族,言灵立世,哪里还用得着阵法?
眼前的逢生一族,与他想象中不同,在他的臆想里,逢生都是自私自利的老头,满眼精光,可眼前这个孩子,还是个小崽子的模样,动作也很迟钝,不知是手太小,还是尺太重,她走一步,缓一步,才能精确地在地上画出想要的阵法。
那双眼睛,也很迟钝,看上去呆呆的,像个傻子。
他这么想着,毒舌本性一不小心又露了出来,正是这个时候,那被他鄙夷了的墨色双眼骤然抬起,直直看向他的双眼,那一双眼瞳,像是阴界开启的洞口那般深邃,是他用尽全力也关不掉的门扉。
至今想起来还让他感到难以置信的,他逃走了。
没错,堂堂魔帝在一个小女孩的注视下溜了。对了……那是个女孩啊……
南亦脚下有些发飘地回到了自己的国度,与那结界中不同,这里一片漆黑,永无日月,好在他们魔族一向习惯黑暗,光对于他们可有可无。
这里是个常夜之国,可对魔族而言,又何尝不是永昼之国呢?
原本南亦也是这么觉得的,直到他看过真正的白昼。那在灿烂春光之中站立的小女孩,总是带着刺眼光亮闯进他的脑海……在纠结了几日后,他决定了,与其逃避,不如面对,他想知道她的近况。
可是作为魔帝,要忙的事情,并非一件两件,除了阴间灾祸,一直等着他被逢生法力反噬的兄弟们,也是麻烦的根源。他既已背负起这个魔界,便不会让它在自己手中毁掉,所以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跟着一个人族女孩。
这个任务,他交给廷恩了。
当他想知道她最近有何动向时,他总让廷恩带着他偷偷存下的一缕她的气息去寻,然后得到三两句的消息。
再后来,廷恩不用他主动吩咐,自己就会定期去探查她的情况了。一日,他汇报完她万年不变的情况后,多问了一句:“属下去过那么多次,从未听她说过话,莫非这姑娘……是个哑巴?”
南亦挑了挑眉头……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最终却把话都咽了回去,什么都没说。
这几年来,他那群有能耐的兄长们开始了异动,他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他可一清二楚。而他们之所以会如此嚣张,正是因为那个关于帝位的传言,他们都认定,南亦命不久矣。可是他们失望了,南亦只有法力渐长,伤,丝毫没有。
他们也越来越耐不住性子,终于有一天,他们联合阴间,对他发起了进攻。
魔帝强大,众所皆知,这万年来,从无内乱发生,南亦也算是开了魔界先例。
战争打响了,因为南亦过去个性实在乖僻,没有多少魔之帝族站在他这一边,都是兄弟姐妹,却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摇着头,无奈笑了一声,不是对自己面临的境遇,而是为他们——为他们即将身陨的命运的嘲笑。
他几乎凭一己之力,平了外忧内患,他虽是信心十足,终究还是花了两年。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廷恩终于有心力去打探那个人族的消息……
南亦本以为她还会在那个美如画卷的结界里修炼,与世无争,像个小仙子,可他忘了,她是逢生。
逢生一族,救世而生,她终是要入世的。
廷恩这次去的久了些,然后他带回来一个消息:她出山了,而后,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