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生还未答话,却听门口传来风垚带着怒意的声音:“这位妖族王后,你是不是太小看你的儿子了?”
端了一壶露水、看起来有些狼狈的风垚站在门外,头上还沾着几根竹叶,眉间皱纹把主人的情绪展露无疑。
正巧,从山下上来寻他们的风焱刚到,看到自家儿子气得跟只炸了毛的猫似的,出声问道:“怎么了?生那么大气?”
“还是不都是你!”风垚甩头就是一句,听起来有些没有道理。
风焱却淡定得很,他笑盈盈地走进屋里,在焱王后身边坐下,顺手从面前案上拿起她原先为自己斟的茶,一边放在鼻下晃晃,一边慢悠悠地问道:“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如果不是你和她吵架,她哪来的机会支开我,和别人说这种胡话。”风垚气势汹汹地踏了进来,“嘭”的一声把茶壶按在桌上,一副要与他理论的样子。
眼见这一家人的争吵逐渐激烈,墨麟忙开口,想要岔开话题。他一手偷偷按住风垚,一边问两位家长道:“说来,王上王后究竟是为什么争吵?”
“还不是他,越老越没胆!”焱王后听到这里就生气,转头怒斥,声调神态,与刚刚风垚一模一样,一旁喝茶围观的逢生突然明白,风垚的性情究竟像谁了。
只听焱王后接着怒道:“多大点事情,我们去一趟就得了,千拖万拖,不就是不想去?!能有什么事,就要把我死死拦在家里?!”
“到底什么事?!”风垚听得云里雾里,没耐性地问道。
风焱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缓缓道:“也没什么。你们知道的,我与阿垚母亲在这山上避世,这件事虽然没有太多妖族知道,可终归不是绝密之事,只要多花些心思打听打听,总能知道,这一般也没有妖怪敢来打扰。可前些日子,有一对老夫妇,据闻行了数日,千里迢迢来此与我控诉,民间一家暗武场。”
风垚听了有些不忿,他一甩衣摆,支着腿坐在墨麟与逢生中间,疑问道:“这事不应该来报我吗?为何找你们两个已经退了位的?”
“这就要问问你小子上位以来都干了些什么事情!”焱王后训斥道,风焱跟着点点头,这时的二位倒是很有默契,“这可是杀子之仇,找你这个不知民间疾苦、一心只求万千佳丽的龌龊王上,怎能放心?”
“……”风垚无话可说,“那这跟你们吵架又有什么关系?”
“你母亲准备亲自去一趟。”风焱道。
“然后你父亲拦着我,怎么都不给去。就算我年事已高,还能怕了外面一群小辈不成?!”焱王后说着,斜了风焱一眼,被瞪的人安之若素,还回以了一个笑容。
“孩子们外面,就让就让孩子们去处理吧,我们来此,是为了颐养天年,若是还想操心国事,我又何必早早退位?不如索性再做个三五百年。”风焱好生劝慰道,一边看向风垚一行,“阿垚来了,便让他跑一趟吧。”
“……也好。”焱王后总算是勉强答应了,这一对老夫老妻的日常争吵,终于告一段落。
而来到此处莫名被安上一件任务的风垚嘴角抽了抽,猩红眼眸颤了两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可真是你们亲生的。”
“那你去不去?!”焱王后喜怒无常的,一身怒气又要被他这句多余的碎碎念勾了起来。
“我去!我不去还真能让您二老跑一趟不成?!”风垚用恶狠狠的语气说着认怂的话,一点不觉有异,一旁逢生端着茶杯假装喝水,听完他的话,水杯中莫名“噗噜噜”地冒了一串气泡,被墨麟听个正着。
他侧过脸,打量了逢生一眼,从茶杯上方露出来的双眼看似毫无变化,满眼真诚地看着他,眨了眨眼。
他笑着摇了摇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转身面向二老,细问情况:“来者可有明说,那暗屋场究竟是什么情形,又为何说,杀了他们的儿子?”
原来,那处暗屋场,是近年兴起的一处供妖妖相斗的场馆,民间运营,幕后之妖隐藏极深,从不露面,只知家财万贯,闲来无事。
妖族好斗,私下斗殴这种事,本是再正常不过的,整个妖都,用来比武的武场也有很多,可这处却很特别,它之所以被称之为“暗”,便是因为它有一处不同之处——参加比斗,胜者有钱财奖赏,赏金丰厚。
这暗武场的规矩很简单,同阶段报名者,一对一比试,死伤不论,参加后不允中途退出,直至决出一个最强之妖。
来这里的暗武场的,要么是自诩无敌、手段残酷的血腥之辈,要么就是以命相搏、极为缺钱的妖,这两种妖遇到一起,败者凶多吉少,一局比武往往以一死一伤结束。
赢到最后的妖,明面上的奖励,说是能得到面见举办者的机会,并从他手中得到一本密卷,能使妖力增幅十倍。
可实际如何,却无人知晓——因为最后的胜者被带走后,就再也没有在妖都露面。
那两个老者的儿子,便是被发小带着参加了暗武场的比试,拿了头名,再也没有回来。
“我要你们查清楚,这暗武场背后究竟是谁在主持,提供的庞大资金又从何而来,最后的胜者究竟被带去何方,一样查不出,便别回来见我。”焱王后对风垚下了指令。
风垚看了看右边的逢生与左边的墨麟,伸手指了指他们三个,问道:“你说的‘你们’,是说我们?”
“不然还有谁?你后宫里的莺莺燕燕吗?”焱王后似乎对他广纳后宫的做法格外不满,半日不到的对话里已经提及多次,眼见她又要开始对自己进行身心教育,风垚见好就收地连忙告辞了。
“母后说的是,我这就去,我们这就去……”风垚说着站起身来,一扯还端坐着的墨麟逢生,眨了眨眼,示意快走。
“那,王上,王后,我们告辞了。”墨麟起身拜别道。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焱王后对自家和对别家的态度,可谓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她对跟着起身的逢生轻声嘱咐道,“阿垚和墨麟,便麻烦你照顾了……”
“嗤,谁照顾谁还不知道呢……”
“费什么话?!还不快去?!”
焱王后一口打断了风垚偷偷的碎语,就差拿只茶杯扔过去了,风焱有眼力见地把她面前的东西全部收走,假装什么都没干似的,对他们挥了挥手:“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