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的窃窃私语在这寂静月夜,也显得格外炸耳。

一直在自己想事情、没有注意看景的东篱听见这些声音后,才回过神:“怎么了?!”

她向湖面看去,只见岸边,一头半透明的巨兽踱步走来,直向湖中聚集的鬼族而去,不知意图。

“阿垚,那是什么?”东篱有些慌了,她一个转身站了起来,探身细细看去。

圣古也把那巨兽的形容看在眼中,他们,遇到过这种生物。

在人间的是追逐婴孩的蛇灵,在妖都,则是一只犄角弯曲的水牛之灵。

果然,不仅是人间,连妖都也都在仙境的阴谋之内。

风垚漫不经心地看过去,不屑地哼了一声:“雕虫小技。”

说罢,挥袖间,一道如火焰般炽烈的妖力,穿越空间,直奔那牛灵而去。

风垚的妖力如同可以燃尽一切的烈火,那牛灵在风垚的攻势下,身形不见,已然是魂飞魄散。

圣古知道兽灵的来历,对风垚这种不问不管的残暴做法十分看不惯,圣古提醒风垚道:“你可知道,刚刚那个牛灵,是你们妖族同伴的灵魂?他可是你的子民。”

“你倒是关心本王的国事,在人间当幕僚习惯了,什么事都忍不住插一嘴?”风垚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对着受惊的鬼族道,“继续。”

风垚转头看了逢生一眼,显然逢生对他的做法也不是很满意,但在对上风垚的视线时,她就转开了目光,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意见。

她似乎没有资格对风垚的做法指手画脚。

风垚轻笑一声,伸手撸了撸逢生怀里的小黑,对它说道:“怎么?你也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那小黑兽虽不反抗,也不迎合,只微微抬头,用它那橄榄绿色的眸子看了风垚一眼。

风垚能从那双清澈眸子中,看见自己强撑出来的笑脸。

今日本是兴高采烈而来,最终众人寥寥散场。

东篱还没有玩够,跟着逢生圣古回到了他们的殿内。风垚则回了自己的寝殿,今夜又是一晚春宵。

“妖王,他一贯这样吗?”圣古还在为那只兽灵的事感到不安,它与那只蛇灵不同,月人与逢生助它冲破禁锢,灵魂犹在,仍可转世托生,可那兽灵被风垚打散了魂魄,便是彻彻底底消失在这世间了。

“阿垚,本就不是特别称职的王。”东篱趴在摇椅上,一晃一晃地道,“他上位以来,很少关心国事,几百年来,无为而治,顺其自然。直到两年多前,墨麟出事后,他就更不问事了。”

“墨麟?那是谁?”圣古问道。

东篱趴着有些累,转身变为侧躺,回答道:“你可记得我与你们说的妖都四景?他便是妖都四景之三的,将军一笑。两年前,他受阿垚所托,带军前往远野,之后,就没有回来了……”

说到这,东篱不禁看了逢生一眼,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两年多前,至西山脉,逢生消灭的那群妖军,带领他们的,便是墨麟将军。

东篱收回眼神,接着道:“若说我是阿垚的青梅,那墨麟便是他的竹马,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不比我与阿垚少,所以他这一走,阿垚彻底伤了心,别说杀一只妖灵了,便是妖都一年失踪八百只妖怪,他也毫不在乎。”

圣古一时也噎住了,低头不语。

若是硬要问责,这件事,也少不了逢生的不对。那件事,不仅让妖王颓废,还是逢生心中的一个结。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圣古心中叹道,此时他只希望,妖王赶快作出决定,死罪活罪都好,只是不要再拖着自己,也拖着逢生了。

但世事不会尽如圣古所愿,风垚还是一样,没动没静的。变化的只有他们的活动范围——东篱会拖着他们在王宫中到处晃荡。

有时去看妖军比武,有时去逛风垚的三千后宫。

这日,东篱拖着他们进了风垚的殿中,说是今日来了一群歌姬,有演奏可赏。

东篱一手牵着一个,踏入殿中时,歌姬舞姬们正在大殿中庭费尽心力地表演,想博君主一个目光,而风垚却躺在王椅上,双眼无神地看着面前的地面,任她们如何声色动人,也没有分与丝毫目光。

在看到逢生一行后,风垚的眼中才有了神采:“来了?”

“我们未经邀请,擅自前来,还望妖王赎罪。”圣古对风垚行了一礼。

妖王姿势都未变,也不回他,只对着四下空位一侧头道:“随便坐吧。”

“不要拘礼。”东篱拉过圣古,把他与逢生安置在风垚之下的位置,自己不拘束地拖过长垫,随意地侧躺在他们身边。

圣古看她躺下的姿势与风垚如出一辙,不禁猜想道:能躺不坐,能坐不站,莫非是妖狐族的天性?

随即又想到了往日月人犯懒的模样,可能妖都是如此吧。

自己乱想了一阵,圣古的注意就聚集在了庭中表演上。

妖族舞曲,与崇尚高洁素雅的人族不同,浓墨重彩,粗犷不羁,极具力之美感,这只是规模尚小的宫廷表演,有此可见“妖都四景”之二的群妖夜舞是多么壮观的场景。

一曲舞毕,风垚像听腻了一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斥他们离开。

一旁的东篱撑起身子,脸上也是兴趣寥寥:“都五百年了,这宫廷演出还是那么无聊……不过看刚刚那群,也算是下过工夫的。”

“若非他们下过工夫,你以为他们能活着离开这个大殿?”风垚冷哼一声,坐了起来,手臂架在膝盖上,低垂着眼,长吁了口气。

他抬眼看向抱着小黑安静坐在案前的逢生,开口问道:“逢生可会演奏什么乐器?”

圣古还未待逢生反应,挡在她的面前,回禀道:“王上,我们算是您请来的客人,让客卿演奏,怕是不妥吧。”

风垚眉头一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啧了一声:“小小半妖,胆子倒大。妖都与你人间血池不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逢生演奏,本王帮她伴奏便是了。”

他向圣古背后一挑眉眼,示意道:“那边墙上,都是本王这几百年来收集的上好乐器,自己挑吧。”

圣古明白了风垚并无恶意,只是逢生的演奏……他所知的,只有那惨不忍听的笛音,圣古刚准备开口婉拒了风垚的要求,身边的逢生却站起身来,径直向一支湘妃竹笛走去。

圣古连忙站起,跟了过去,在逢生伸手想取乐器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对她连连摇头道:“逢生,别拿笛子,笛子不行啊!”

逢生与他僵持了一会,一抿嘴,算是妥协了,她把目标转为笛子下方放置的一把七弦琴。

这琴遍体通黑,琴身透着隐隐木纹,轻拨琴弦,略有些干涩,琴是百年好琴,只是太久无人抚奏。

“算你有眼光。”王位上的风垚道,“这是本王四百年前,从下界一隐妖手上寻来的,早在这之前,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你若喜欢,送你如何?”

逢生摇摇头,把怀中小黑引到肩头,双手端起琴身,回到原位。

风垚对她的拒绝不表态度,对逢生感兴趣的那支竹笛伸出手,施展妖力,带着挂在墙上的竹笛凭空飞至他的手中。

“什么乐曲?”风垚转着竹笛问道,逢生不答,默默调试好音准,指尖拨动,几个音符跳了出来。

只这几个音,风垚就听出了逢生所奏的是何曲——那是第一任妖王,与他的一位人间友人所创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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